年轻的Alpha陡然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还在逸散的信息素，撇过脸轻咳两声。


    被黑发盖住的耳尖泛上延迟的粉红，心里向眼前尚不知情的Omega默默说了一句抱歉。


    余心冬自知失言，讪讪地笑了一下，视线从裴遥单薄的高领毛衣的上掠过，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你的外套还在我房间里，你等我一下，我现在拿给你。”


    余心冬不提还好，她一提裴遥就又回想起今天下午那副场景。


    单膝跪地撑在Omega的沙发边，被Omega的信息素蛊惑到赖关灵那样哄骗他才心甘情愿地离开。


    裴遥不敢回忆过多，再往前就又要勾勒出Omega那时被薄汗覆上的狐狸眼。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但愿余心冬不会问起为什么是他给她留下了西装外套。


    “需要我清洗一下再还给你吗？”Omega的声线有些迟疑。


    实际上余心冬在房内已经再三检查过这件细格纹西装外套没有沾上任何污渍和气味，状态完美得直接登上时装秀都没什么问题。


    Alpha打算去接外套的手一愣，避过余心冬真挚的视线才吐出一句：“不用了。”


    裴遥面上的表情有一瞬皴裂，随后飞一样地接过了那件浸满了苦巧克力和百利酒气味的西装外套，毫不犹豫地往小臂上一挂，语气有意识平缓却还是不由自主加快了语速：“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也先回房间了。”


    其实在余心冬回应之前就调转了脚尖的方向，被同样撰写进骨子里的教养拦住了慌忙离开的步伐。


    “好，今天真的很谢谢你，等回关定我请你吃饭吧，地点你定。”余心冬只当裴遥站累了，扬起一个笑后说出了这场会谈的结束语。


    年轻的Alpha径直点点头，推开1105房门的速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快。留在原地的Omega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疑惑一瞬，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起码要到九点呢。”懒散的声音从真皮沙发上传来，裴遥连看都懒得看，快步向前走。


    赖嘉志一把从真皮沙发上撑起，转过身去看裴遥，嘴上忍不住继续犯贱：“给人当了几个小时的骑士，还以为人家会邀请你一起去吃个夜宵什么的。”


    “真就什么都不图啊，裴总。”


    裴遥失语地一抿嘴，强压下想用水泥封上发小嘴巴的念头，一拐脚步走向沙发，下意识想将手中的外套挂到沙发背上，触及的瞬间又停下了动作。


    西装外套靠近的一瞬间，赖嘉志灵敏地闻到了上面纠缠在一起的浓厚信息素，一时间没控制住音量，边大喊着：“我靠！”边抓住了见势不妙转身就走的裴遥。


    赖嘉志下午听闻消息赶到时，百利酒的气息已经规整地铺开在1104的门外，裴遥气势凌然地站在房门前，如同一只在自己地盘上巡视警戒的兽。


    同为Alpha，他没有在这种非常情况下挑衅好友的不良习惯，远远地和裴遥对视了一眼后就麻溜地进1105里等人了。


    真正对上好友的眼睛后，一改刚刚那副从容调侃的模样，不可置信又磕磕绊绊地问：“你？等下？你们？”


    百利甜酒温和地融进苦巧克力，像是将在细细的格纹当做可可的模具，在上面一大片一大片浇进酒心巧克力。


    不需要裴遥回应，赖嘉志已经在脑子里自顾自上演了几出生动狗血的大戏，近似于呢喃道：“我的妈呀，兄弟我是可以站你这边，但她婚约解除了没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现在是真的想用水泥封上他这位发小的嘴了，裴遥简直要被无语笑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Alpha这样说着，话出口的瞬间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想再说些什么一时间竟也搜刮不出更好的语句。


    赖嘉志哪能信他，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紧紧追问着：“那是怎么样？”


    “她信息素暴动，她助理抱不起来她，我过去帮忙，你姐到了给我打了信息素阻隔剂之后我就出来了。”


    裴遥巧妙地隐去了余心冬信息素暴动的真正原因，继续补充道，“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沾上的吧。”


    简单明了的话语，却是让人浮想联翩。


    接受过完整教育的Alpha当然知道信息素暴动意味着什么，再问下去就是不尊重Omega了，于是光速收回了自己那颗八卦之心，斩断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念头。


    “哦，原来是这样。”赖嘉志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应了一句后随口转移了话题，“我等会儿把这关游戏打完就走。”


    裴遥手一抬将那件西装外套重新收回了臂弯，边说着：“随你。”边将那件外套挂回了衣架上。


    视线最后在手肘处那片已经极不明显的深色上停留一瞬。


    -


    余心冬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抱着来都来了的念头将长棱温泉山庄的上上下下逛了个遍，往手机相册里塞了两万张照片后又美美地泡了一次私人汤池，最后压着时间点去追前一天错过的日落。


    去的时候后山还没什么人，她挑挑拣拣筛选出了日落最佳观景位，一屁股坐下后就开始放空。


    上空的色彩随着流逝的时间流转变幻，一轮红橙色的圆日一寸寸堕入蔓延不断的山峰中，像是一位慌忙的画师打翻了金秋的调色盘，毫无章法地为灰蓝色的画布洒上夺目的霞光，无限的诗意肆意生长在不可言说的日暮中。


    余心冬又想起自己读书时的那段时光。


    放学时背着薄荷色双肩包瞪着自行车骑上那一条日落大道，期待着日落时分不吝啬的霞光气势磅礴地扫平那些压力、那些偶尔生出的坏情绪。


    视线的落点是鬼斧神工的色彩，耳边是一起跑过的风，奔赴的方向是家。


    没有人会不爱上这一瞬间，而她更是早已学会与这样的瞬间共处。


    她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赞叹声，而她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天际的色彩，什么也没想。


    长椅的另一端被轻轻地敲响，她下意识回过头，与沐浴在霞光中的Alpha对上了视线。


    俊朗的脸部线条有着不逊色于金秋的锋芒，偏偏漂亮的眼睛点着清浅的笑意，让人无端生出好感。


    “找我有事？”裴遥重新直起身，边收回手边问道。


    啊？我吗？


    余心冬向他飞去疑惑的眼神，摆了摆手解释道：“没啊。我一直呆在这里。”


    裴遥脸上立刻浮起了然又无可奈何的笑意。


    他就知道赖嘉志的话不能当真，担心余心冬是真的手机没电还找他有事，最后还是过来了。


    “是谁跟你说我在找你？”Omega疑惑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


    “抱歉，我朋友好像误会我们俩了。”他嘴边挂上歉意的笑，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余心冬的眼睛睁得比刚刚更大了，刚想问下去，看着裴遥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话锋一转：“你先坐吧，来都来了干脆看几眼日落再走吧。”


    裴遥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的功夫，余心冬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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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的脑袋重新运转，三言两语就猜到了真相：“误会我们俩什么了？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啊。”


    “嗯。”


    “那你解释清楚就好了。”


    “解释了。”


    “但是还没清楚？”


    “嗯。”


    虽说她自己一向不太在意这些，等时间久了误会的人自然会知道她和裴遥不是那种关系了，只不过她不确定裴遥怎么想。


    余心冬打量着裴遥脸上的神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直直打出一记球：“你没跟他说你喜欢的是阮妙竹吗？”


    身侧的Alpha一瞬间抿紧了嘴，看似自然地躲开了她的视线。


    哈哈，不张嘴的高中生。


    余心冬早就想跟他聊一聊这个了，狐狸眼一转，心下有了想法，顺着刚刚的话深入：“说实话，我挺想知道你现在对她怎么想的。”


    高中生垂下眼睑思考些许时间，终于重新转回了视线，说：“其实我是知道她现在把我当朋友看的，我也不想现在就让她对我的这份喜欢感到负担。”


    Alpha往椅背上一靠，看向山野边半隐下的红日，慢慢地继续：“现在也许大概，只想让她更开心一点。”


    “等那位赴国外交流的专家回国，我请来替她妈妈治好病，等她不用那么累的时候，再分出心思考虑我的喜欢。”


    余心冬静静地听着，等裴遥的声音彻底散在空气里的时候才低下头勾出一个笑。


    “那当时在关山月，你还答应我帮你追人，这暂时也用不上啊。”余心冬轻飘飘地抚开有些沉下来的氛围，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时间在这里慢慢拉长，裴遥的语气也染上淡淡的笑意：“先学着总比到时候不会好吧？”


    话题走到这里，余心冬不禁有些好奇，带着浓浓调侃意味地岔开了话题：“那本书你有看吗？我真觉得很实用，还有我转给你的那些视频。”


    裴遥似是认命般，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在看的。”


    “真的？就算你没在看没关系。”


    “真的。”


    “那就好，但我说实话啊，其实你只要把你对她的好跟她说一点，也不用上那么多技巧。”


    “……”


    这已经不是余心冬第一次跟他说这个了，裴遥有些无奈地偏过了头，还是应了句：“我知道了。”


    “那就好，其实我这两天也有了个念头，跟你说一下吧。”


    余心冬有意识地停下了说话的节奏，裴遥心领神会，同样一脸正色地看进她认真下的眼睛。


    “跟我们之前约好的不一样，我打算找个时间和顾思景解除婚约。”


    裴遥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在此刻跟他提起这个。


    那天余心冬跟他说得不算明白，但他也能猜到为什么。如果余心冬这位Omega想要更轻松地继承下墨河，顾氏集团下一任掌权人未婚妻的身份显然也可以成为她的一项助力，起码能帮她堵住不少嘴。


    “为什么？”


    被日落镀上一层秋色的面容随着Omega嘴角的笑柔和下来，他听见她用最平常的语气说：


    “只是突然觉得，如果更顺利地得到一些东西的代价是有人要因此陷入格外难堪的境地。”


    “未免有些太不值得。”


    Omega稀疏平常地说着。


    向来善于洞察人心的Alpha却敏锐地从其中窥见向他展露出的属于她的底色。


    日暮勾勒出她的轮廓，在他的心里簌簌地抖落出一场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