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被血气笼罩的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时，林浩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可当他看清来人时，心脏猛缩，直至停止跳动，良久。


    即便是曾经仙帝亲封的曜阳仙君，也将要拜在火蛮重黎的血液之下了……


    此时的曜阳仙君，披散的头发，一半漆黑，一半淡金。


    裸露出的皮肤，一半爬满断断续续的淡金色纹路，一半血液鼓动撑得极红。


    那张脸，更是一半平静，一半狰狞。


    平静者裂纹密布，鲜血淋漓。


    狰狞者金火缭绕，神光璀璨。


    “我的时间不多了。”


    嘶哑地声音从仿佛被一分为二的曜阳仙君左边口中传出。


    因为抖动，左半边脸上的皮肤被扯开不少，极为恐怖。


    不敢轻举妄动的林浩，咽了咽口水，语气有些颤抖道，


    “仙君大人、有何、有何吩咐？”


    “你不用怕，在我死之前，我会离开的。”


    这句话带着矛盾，但林浩现在哪管这些。


    他只能强笑着点了点头。


    曜阳仙君对于林浩的表现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自顾自淡淡说着，


    “我本来想找另一个人，但这条路终究是断的，任谁也无法改变，所以我又来了。”


    “你身上有他的传承，又有“无我”，可能还有意染指重黎蛮血，或许，你可以走出另一条路。”


    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曜阳仙君语气中带着一丝追忆，一丝敬重，一丝思念。


    但这些转瞬即逝，此时的林浩并未发觉，只是听着。


    但，下一句，他听的仔细，如同一道雷霆直劈天灵。


    “你需要蛮血么？”


    说着，曜阳仙君用那只平静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呼吸变得急促的林浩，这目光直抵他的灵魂。


    或许，林浩跃跃欲试的心已经被他看出，但他仍询问着林浩，等待着他的回答。


    “仙君大人可曾见到她？”


    林浩没由来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他是想要对方身上的重黎蛮血，但对方又没有说以何种方式给他，如果直接送进自己体内，那仙君都抵挡不住的血液，他又怎能承受？


    再说，他现在的样子，好似……自身难保……


    林浩这句话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念在他与“杜姑娘”相识的份上，给他一个好的选择。


    “没有。”


    曜阳仙君闻听此言，轻声一笑，说着他转过身去，抬脚半个身体已经踏入空间之中，


    “既然你不需要，那我也就可以走了。”


    林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蓦然开口道，


    “仙君大人且慢！”


    曜阳仙君身形一滞，转过左脸来，


    “你改变主意了？”


    “对！我需要重黎蛮血。”


    他知道对方是在揶揄他，


    但对于他来说，说出这句话，真的需要勇气。


    他自己都没想到，说出这句话，需要勇气。


    说完这句话后，他如释重负，目光坚定地看着对方那鲜血淋漓的半张脸。


    而在他的注视下，曜阳仙君的这半张脸开始愈合，眨眼间便化作了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模样。


    剑眉星目，面白如玉，额前长发随意散落，随风飘摇。


    他的眉宇间充满着自信与张扬，恰如风华正茂时。


    他眉头轻挑，眼中含笑，嘴角微微扬起，声音犹如风过竹林，


    “你说晚了。”


    林浩愣了一下。


    为曜阳仙君的变化。


    为这四个字。


    此时他自己都不知道心中有何感受，后悔？埋怨？


    或者，虚无？


    没有百感交集，只有发愣。


    曜阳仙君嗤笑一声，


    “诓你的。”


    他就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贵公子，自信张扬，风度翩翩而不失幽默。


    或许，他原本一直生活在二十来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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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啊，把我忘了……”


    曜阳仙君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身上开始燃烧起彩色火焰。


    其中有着鲜活而明朗的“天命”，就像从前的他……


    随着彩色火焰的升起，淡金色火焰也变得汹涌起来。


    二者或许天生为敌。


    但，现在的彩色火焰更胜一筹。


    它将淡金色火焰逼退，将曜阳仙君身上的污秽尽数拔除。


    那半张狰狞的脸逐渐消失，最终化作曜阳仙君完整的笑容，


    “人生，也不见得多么美好，但总是让人怀念，或许，不是这颗心裂了，而是我们都从未成为真正的仙。”


    带着释然，解脱的声音，回荡在林浩耳边。


    随着曜阳仙君的身体一同消散，只余下一团彩色火焰包裹着一具淡金色的胚胎。


    随他一同消散的，还有一张林浩感到陌生而又带着一丝熟悉的神色狰狞的脸。


    那是重黎蛮血中的残存意志。


    林浩看着眼前的火焰与胚胎，心中莫名多了一丝孤独与萧瑟。


    他不知道曜阳仙君的过去，但他能从这最后的话语


    中，听到深深地孤独与无助。


    “杜姑娘”一直活在梦中。


    而他沉在废墟之中，浸在黑暗之下，日复一日地与重黎意志对抗。


    重见天日后的清醒，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更大的煎熬。


    无论是看到坚持没有生还可能。


    还是已经无法忍受煎熬。


    在他找不到故人，找不到那座天清殿时，他都已心死。


    又或者，醒的那一刻，就已经心死了。


    最终，他只能来见林浩，找一些借口，一些不想让人看出他想看一看与故人有关的借口。


    曜阳仙君之所以会选择他，只是因为他去过天清殿，身怀仙枢机巧传承……


    他人的人生经历，林浩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但这种孤独与无助，让他想起了过往，


    “确实、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