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昏黄，天上的月因此而显得愈发辉明。


    灯光温和描绘着岸舟的侧脸轮廓，深夜的风抚摸他鬓角的碎发，而他看向自己的眸光闪烁，嘴角似有无奈。


    许池宁心脏漏跳了几拍，像是熬了个通宵，又跟病态的心跳加速不同。


    是蓬勃的，有力的。恨不得跳出来叫自己看看，心底的所想。


    须臾，她点头：“好。”


    岸舟捧着手机不知打了什么字，又转身抬手：“走吧。”


    动作满是邀请，许池宁垂眸盯着他干燥宽大的掌心，伸手盖上去。


    “好。”


    -


    周六。


    岸舟提前去了场馆，本打算安排专人接许池宁走员工通道，却惨遭婉拒。


    原因很简单，这几日许池宁一直高强度冲浪，知道抢票的人群不仅有他的粉丝。


    还有一小撮华灵的粉丝，或者说，是cp粉。


    盯着岸舟的目光太多，许池宁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坐在第一排，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岸舟以前的音乐短片。


    旁边的卷发妹子看着许池宁空空如也的手，疑惑道：“你也是船粉吗？”


    船粉，岸舟的粉丝名字。


    许池宁想了想，点头。


    ——不是粉丝谁会抢第一排的票啊，又不是钱多烧的。


    妹子探究的眼神来回打量，最后半信半疑地从脚下的口袋里拿出手幅递过来。


    “我明白了，你肯定是东西被保安没收了吧？”她笑了笑，“喏，给你。这可是孩子的首个万人场，咱们坐第一排的人总得给他撑排面。”


    妹子的脸颊涂着油彩，很精心的打扮，言语中满是对岸舟的欣赏。


    许池宁犹豫着接过手幅：“你怎么带进来的？”


    她知道，一般保安都不让带，只是拦不住粉丝各显神通。


    “我报备过的。”妹子悄悄凑过来，“我是小鱼。”


    岸舟的粉丝大概都听过这位大粉的昵称，有钱、有时间，产出过不少出圈神图。


    许池宁有点印象，但不多，只能礼貌颔首。


    她怕说得多了，会被发现自己压根不是粉丝。


    小鱼倒是没多想，等了会儿后，抬手碰了碰许池宁，嘘声说：“你看。”


    许池宁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个长发女生包裹严实走过来，又是口罩又是鸭舌帽。不像是来看演唱会的，倒像是来逛街的。


    “丸辣，不会是真嫂子吧。”小鱼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我是妈粉，但不要这么快有嫂子啊！”


    好巧不巧的是，那女生的座位刚好在小鱼旁边。


    许池宁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那人落座摘下口罩，她才反应过来。


    这不华灵吗？


    小鱼也认出来了，撇了撇嘴：“炒cp都炒到人巡演来了。”


    许池宁没发表意见，她又挤了下许池宁的胳膊：“你说是吧。”


    “是……吧？”


    华灵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是被公司架着来的。当然，后边的“路人”也早就安排好了。


    “干嘛这么不确定。”小鱼眉头都快拧成川字了，“如果是真嫂子就算了，可岸舟都否认了，还贴上来，很难评。”


    “什么否认？”许池宁本能问，说完又下意识解释，“这几天工作太忙了都没冲浪。”


    “理解理解。”小鱼倒是不在意，“我早感觉出来了，你就是路人粉。”


    她拿出手机找到岸舟的微博，大方递过去：“喏，你看。”


    内容很简单。


    四个字外加张在舞蹈室的图。


    ——忙着练习。


    虽然后面没说，但许池宁脑补出了“没空谈恋爱”这句话。


    这就是他说的隐晦吗？这跟打脸有什么区别？


    小鱼收起手机：“我们岸舟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蹭的。”


    坦白说，关于岸舟以前的经历，许池宁也只是在互联网上听到过只言片语。


    知道不容易，却不是特别清楚。


    萌生的好奇在此刻占据高地，许池宁斟酌着，谨慎开口：“其实我是做商务的，这次来看岸舟的个巡，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找他合作。”


    “真的吗？”没有哪个粉丝能拒绝给自家正主薅资源，小鱼半信半疑，“你哪个公司的？”


    “这个不方便透露。”许池宁婉拒道，“他以前很坎坷吗？”


    “是啊。”趁着演唱会还没正式开始，小鱼热心介绍着岸舟，“他以前在国外进修你知道吧。”


    “这个知道。”


    小鱼没别的意思，就算商务不成，能安利下岸舟也行。


    “他以前被合同诈骗，前公司抢走了他所有的版权。而且……”小鱼压低声音，“听说是因为公司想让他立单身人设去陪酒，但他不愿意，才闹掰的。”


    还有这种事？


    “后面他想解约，公司不愿意放手，就一直拖着他。等他热度都快没了，才松口解约。但即便这样，他也还是赔了不少违约金。”


    许池宁怔怔开口：“那是挺惨的。”


    “还有更惨的呢。”小鱼想到什么，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他前公司还造谣说他被包养，为了退圈才跟公司闹掰的。”


    这事许池宁是真没听过，她也跟着凑过去：“这么过分？然后呢？”


    “然后就是岸舟用实力狠狠打脸了前公司啊。还好那公司差不多倒闭了，不然真的膈应人。”


    小鱼正色：“所以现在向你介绍下，岸舟，超年轻的全能歌手，原创代表作超多，唱过OST，当做制作人。有没有兴趣给他个商务机会？”


    许池宁轻笑：“会考虑的。”


    她能感觉出来，面前这个女孩是真的希望岸舟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说话间，灯光猝地暗下去。随着倒计时回荡在场馆内，一束光落在舞台中央。


    而岸舟自升降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开始了他的首曲表演。


    刚开始，许池宁还尚且放不开，后来在小鱼的带动下，她也放开了嗓子高呼。


    她必须得承认，岸舟不仅有着一副好嗓子，身体的律动也不遑多让。


    并且，他真的很珍惜、尊重自己的每一次舞台。


    直到安可时，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华灵忽然起身，在其他人的注视下翩然离场。


    目睹全过程的小鱼啧了声：“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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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就会有通稿出来说她是真嫂子。”


    这情况跟之前网上很火的一个段子有些相似，大意是全程冷静看演唱会，且提前离场的人，没准儿就是真嫂子。


    当时还有网友调侃说以后抢到前排票一看全是这种装扮的“嫂子”。


    对小鱼的说法，许池宁是信的。站在公司的角度，华灵这个时候来演唱会蹭热度，的确是成本很低的造势举措。


    她不置可否。


    小鱼也没想从她口中得到回答，吐槽完就继续加入喊安可的环节了。


    座无虚席的场馆内，大家的呼声整齐划一。引得许池宁忍不住回头。


    星星点点的荧光棒汇成片星海，无论来自哪里，无论年龄性别，大家此刻的愿望皆是一致。


    又想起小鱼说的那些话，她重新看回舞台，不知怎的泛起丝心酸。


    走到这里，他应该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于是许池宁一直待到亮灯散场，本想把手幅还给小鱼，小鱼却挥了挥手，笑着说：“送你啦，本来就是首站限定。”


    许池宁回应了个真挚的笑：“谢谢。”


    -


    回到酒店后，许池宁怎么都睡不着。


    她算是理解了什么叫戒断反应。


    辗转反侧之际，岸舟的消息响起：“睡了吗，给你带了吃的。”


    许池宁刚说完“还没”，下一秒便响起敲门声。


    她从床上蹦起来，光着脚跑去开门。


    岸舟就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冬日的冷气。


    许池宁想也不想把他拽进来，而后主动抬手抱住——他连肩头带着湿冷的水汽。


    “怎么了？”岸舟反手关上门，又将手里提着的夜宵放下，这才重新调整了姿势，将人拢进怀里，“受委屈了？”


    “没有。”许池宁声音闷闷的，莫须有的情绪被放大，或者是在替他感到难过。


    岸舟抚摸着她头顶的发丝，视线顺着她的背往下，看见她光着的脚，索性将人打横抱起来。


    “怎么不穿鞋。”他把人放到床边，“饿不饿？上次在剧组没吃到烧烤，今天给你补上。”


    许池宁哼唧了两声，看岸舟把夜宵拎过来，又看他把拖鞋放到自己脚边。


    “复盘会开完了，明天暂时没其他事。”岸舟洗过手，慢条斯理把吃的一一摆放好，“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回学校干嘛？”


    “你不是想找记忆？”岸舟说，“我咨询过心理医生，故地重游算个办法。”


    找记忆这件事她给宋鹤说过，所以许池宁并不好奇岸舟如何得知：“你就这么希望我快点想起来？”


    “你想我就想。”岸舟又把热饮品插好吸管递过去，“你决定就好。”


    许池宁目光柔和地盯着他：“你能起得来吗？我想吃食堂二楼的早餐。”


    “不在你这边睡就能。”


    许池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骂着抄起旁边的枕头打他：“我也没答应你！”


    “嗯嗯。”岸舟避开她，“看起来你现在心情好多了，可以开始用餐了吧？”


    许池宁知道他是看自己情绪不佳，故意开玩笑的。


    心底更软：“好，那明天我叫你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