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许折枫冷漠地挥动手中的剑。


    剑光在眨眼间冻结成冰，仿若雪白色的月牙，想要割断被困在法阵中的蛊妖的身躯。


    温昔缈持剑拦下许折枫的攻击，脚步稍微后挪。


    她眯起眼眸，甩了下她手中的剑。


    好强的杀心。


    他这是，容不得自己的视野里有一只妖？


    许折枫的攻击，并未因温昔缈的现身而停下。


    他的剑下现出新的法阵，并沿着他指定好的路径移动至半空中。


    白色的法阵耀眼又寒凉，旋转下降的同时，飘洒下微小的雪花。


    浪漫却危险。


    温昔缈凝视着那道圆形法阵的中心位置，于移动的瞬间出现凸显。


    好似，逐渐收拢的巨大伞面。


    温昔缈瞧出了许折枫的企图。


    假如，她不做点什么。


    很快，蛊妖就会被新的法阵吞噬。


    她所设下的法阵，亦会连同蛊妖一起消亡。


    “你不能杀她。”温昔缈离近许折枫一步，打算用解药一词拖住他，“中蛊的弟子还需要她的解药。”


    “那就之后……”许折枫冷声启唇，没半分收手的意思。


    “那之后你也不能杀她。”温昔缈猜到了许折枫的想法，无意与他商量。


    “你决定不了。”许折枫的话语压了下来，嗓音愈来愈沉。


    温昔缈轻挑眉尾，向许折枫发问一语，道：“要试一试吗，看我能不能决定。”


    语毕，她高抬起手臂，将困住蛊妖的其中一道法阵向上拽。


    绿色的法阵撞上许折枫所设的法阵，摩擦出不小的“火花”。


    而后，绿色的法阵失去光亮，化为花枝的模样。


    枝叶穿透雪白的法阵，将其紧紧缠绕，一点点地盖住它的光芒。


    白色法阵的转动速度因此变慢，且被迫上移，离蛊妖越来越远。


    许折枫敛起眸子，黯去的目光栖在温昔缈的身上。


    “你非要妨碍我。”他面露不快，持剑的手愈发用力。


    与她初见之时，许折枫便是这副神情。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他更可怕一些。


    他似是，随时准备着——


    要疯掉。


    “是你在妨碍我。”温昔缈冷静下来，没有丝毫的退缩。


    无论他在想什么，她都不会动摇她的意志。


    蛊妖，他动不得。


    见许折枫和温昔缈互不相让，程娅祺只得出面劝阻。


    “昔缈，你忘了宗主是怎么对我们说的了吗。”她站到温昔缈的身侧，轻拽了下她的胳膊。


    “我记得。”温昔缈偏过头去看程娅祺，欲言又止，“只是……”


    她有种预感。


    如果，她选择放任许折枫……


    也许，她会等来更严重的后果。


    “先稳住他。”程娅祺轻拍了下温昔缈的肩膀。


    比起许折枫，温昔缈看起来要容易说服一些。


    “你有办法了。”温昔缈眼含期许地问程娅祺，收起了她法阵的攻势。


    程娅祺迟疑地点了点头，对温昔缈浅浅一笑，“你跟他撒个娇？”


    温昔缈不受控的怔住，有些怀疑她的听力。


    撒娇？


    她对许折枫？


    ……


    她还是跟许折枫打一架，更有胜算吧。


    与此同时，被人遗忘，又一直暗中用力的蛊妖，终是将温昔缈的法阵破了一个口子。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趁机脱逃。


    温昔缈感到异样，立马回眸。


    而后，她瞧见了蛊妖溜走的身影。


    “不好，让她逃了。”温昔缈准备追上去。


    “我去追。”程娅祺将手臂横在温昔缈的身前，将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你来稳住许折枫。”


    “我做不……”温昔缈话还没说完，程娅祺便快速地跑走，欲追上蛊妖的身影。


    温昔缈不情愿的转过身去，将许折枫纳入眼眸。


    她轻叹了气，没敢收起手中的剑。


    她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正当温昔缈困惑的时候，柳凌述姗姗来迟。


    他手持佩剑，现身于她的背后，与许折枫面对面而站。


    柳凌述目视着神情冷漠的许折枫，低声说出他的名字，“折枫。”


    许折枫一下子回了神，手中的剑亦无了杀气。


    他的视线越过温昔缈，落到了柳凌述身上。


    刹那间，浮于高空的白色法阵失了控制，再无对抗温昔缈法阵的能力，被绿色的枝叶“吞”下。


    眼看着许折枫恢复了理智，温昔缈便转过头去，瞥向柳凌述。


    但她眼中的柳凌述，却立刻避开了许折枫的视线。


    似是怕与他对视。


    除了叫他的名字以外，柳凌述再无其他言语。


    温昔缈难以描述这种感觉。


    柳凌述好像很关心许折枫。


    可是，他又十分熟练地“撤走”了他的关心，不愿让许折枫收下这份暖意。


    违和、诡异。


    她是不是，不该令自己卷入如此复杂的关系里？


    温昔缈打算离开，却被柳凌述冷不防地叫住。


    “蛊妖在何处。”他询问一语，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冷淡。


    “不知道，她跑得挺快。”温昔缈迅速地答，无意把时间搭在柳凌述身上。


    既然他来了，她也就失去了逗留的理由。


    有柳凌述在，已足以稳住许折枫。


    至于“放跑”蛊妖的过程，或许，听许折枫讲才更合适。


    温昔缈迈开步子，不再看柳凌述。


    然而，柳凌述却没打算停止发问。


    他走近温昔缈设下的法阵，一边走一边紧盯着她看，“有这样的法阵在，居然能让她跑掉？”


    “因为，我要杀她。”许折枫代替温昔缈回答，将他们没能配合的事告诉了柳凌述，“而她却想保住她的命。”


    柳凌述没有作答，反而对温昔缈抛出了新的问题，“这是几重陷阱啊，为了抓妖这么用心。”


    “四重。”温昔缈的话语越来越短。


    “何人设下的。”


    “我。”


    “你早知她会在此现身？”柳凌述有些讶异。


    “……”不，这原本是用来困住你的。


    温昔缈沉默下来，感知到了来自许折枫的视线。


    余光里，他正死盯着她。


    许折枫很清楚，她最初的用意。


    以及，他很不满……


    柳凌述只跟她一人对话。


    “我还有事……”温昔缈作势就要走。


    却不想，柳凌述会主动走到她的身前。


    “虽然是四重法阵，但攻击性却不强。”


    “你设下它，只为不痛不痒地留住她？”


    “你有跟她对话吗。”


    “对了，你累不累？渴不渴？现在最想做什么。”


    “喜欢荷包吗？还是手环。”


    随着柳凌述的话越来越多，他的话题也逐渐偏离。


    温昔缈：“？”


    他是在没话找话吗。


    总不能，是在关心她吧。


    温昔缈注视着表情略显僵硬的柳凌述，巴不得立刻从他的眼前逃离。


    好别扭。


    他还不如无视她呢。


    等等。


    她想起来了。


    程娅祺说过，她已经“解决”了柳凌述，还让她期待一下。


    她是用什么办法解决的啊。


    能不能，把柳凌述变回原来的模样。


    “你怎么不回答我？是我问的太快了吗。那我下次慢点。”柳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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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述生疏地表达着对温昔缈的关切。


    温昔缈低垂下头，用手抵住她的额头。


    “下次？”她稍显抗拒地语调上扬。


    他做不来就不要做了。


    真的。


    对她还有他自己，都有好处。


    碍于在乎柳凌述的人设，温昔缈只得一一回答他。


    “我没打算动蛊妖，亦没来得及跟她对话。”


    “我又累又渴，最想回房间待着。”


    “最后，我不喜欢荷包和手环，我喜欢扇子。”


    “上次你送我的那把扇子……”柳凌述闻声歪头。


    他话说到一半却瞟见，温昔缈的衣领处，不知在何时露出了扇子的“一角”。


    “你不是将它丢掉了吗。”柳凌述不解地发问。


    温昔缈连忙将扇子藏好，不受控地瞥向许折枫。


    而后，许折枫无预兆地抬眼，瞳眸里映入了温昔缈的身影。


    温昔缈仓促地转移视线，不知要如何回答柳凌述。


    她没来得及做的事，何止一件。


    假若可以，温昔缈想问许折枫——


    他为什么要把扇子归还给她。


    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瞬间看向她。


    “是丢掉了。”温昔缈被迫收心，对柳凌述甜甜一笑，“这是另一把。”


    假装，她并没有说谎。


    温昔缈轻攥起右手，将她的四重法阵收起。


    继而，不少笙恒宗弟子接连赶来。


    他们围住了柳凌述和许折枫，给了温昔缈得以脱逃的间隙。


    翌日，清晨。


    温昔缈刚起床，放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动作很快地开了门，将来寻她的余琳雪纳入眸底。


    “师妹。”温昔缈瞧着神情略显严肃的余琳雪，柔声发问一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蛊妖抓回来了。”余琳雪言简意赅。


    “真的？”


    “嗯，她已被关入困境牢。”


    “那我去瞧瞧。”


    “好，我与师姐同去。”


    途中，余琳雪与温昔缈闲聊起来。


    “方才，我与捉住蛊妖的师妹们聊了几句。”她轻声道。


    “她们可有问出蛊妖下蛊的动机。”温昔缈偏过头去看余琳雪。


    “有。她一心想当红娘，凡是让她觉得般配的两人，她都会种下情蛊。”余琳雪语速较快。


    “也就是说，除了师妹和笙恒宗的弟子，她还对其他人下了情蛊？”


    “那倒没有。”


    “嗯？”不合理啊。


    “她声称，在这之前并未遇到过，让她想撮合的两人。所以，她便给别人下了其他蛊。”


    关于后半句，温昔缈倒是有印象了。


    迄今为止，蛊妖给宗门弟子下过的蛊有违心一笑蛊、食欲不振蛊、犯困就哭蛊……


    全是一些怪的不得了的蛊。


    但这些蛊，超过三天便会自行“解除”。


    唯有情蛊，需要解药来解。


    话说回来，组cp也不是这么组的吧。


    就算她想当红娘，也不该用如此方式。


    若非真心喜欢，即便中蛊的两人天天见面又如何？


    温昔缈不禁回想起昨日。


    两名弟子偷偷见面，却无法得知，他们心口处躁动的真正缘由。


    可能是因为心动。


    亦可能是因为蛊。


    思及此，许折枫的身影，莫名其妙的在温昔缈的脑海里闪过。


    “琳雪。蛊妖被捉一事，笙恒宗的弟子知道了？”温昔缈发觉她忘记了重要的事。


    先不提，许折枫本就有意杀蛊妖。


    万一，让他知晓了，他的蛊并非是蛊妖下的？


    事情似乎变得有点麻烦了。


    温昔缈轻蹙眉头，难以否定她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