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何星洛没见过活的阴湿疯批，不知道会是怎么个疯法，如果这个人是厉湛北的话，他好像也并不希望看见什么在黑暗中扭曲爬行。


    厉少爷现在这样挺好的。


    虽然爱嘲讽，但是大体上很阳间。


    何星洛下班前特地又跑一趟厉少爷办公室，殷勤周到地接领导下班。他也没有办法，主要是害怕厉少爷悄悄变态。


    何星洛一露面，就发现总裁办不对劲，有一种噤若寒蝉的安静。


    何星洛悄悄去到负责厉湛北行程的陈秘书，询问厉少爷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陈秘书看到何星洛，如同见到了救星，“何先生，你怎么才来！”


    何星洛：啊？他？


    何星洛抬手看了看表，“我才走半小时啊。”


    陈秘书顿了顿，是吗，那这半小时好漫长。


    何星洛悄声问：“这半个小时，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秘书：“。。”


    最大的事就是你一去不回，现在当然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如果钱助理说的全是真的话。


    不过陈秘书克制住了自己，不要舞到正主面前。“这半个小时——”陈秘书恢复了工作中的严谨，并最大可能对何星洛进行提醒：“厉董一如既往地完成了工作，但是他已经半小时没有笑过了。”


    何星洛：“……”


    听起来好严重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工作的时候笑不出来才是正常人。


    何星洛确认过厉湛北可以正常下班，就跟陈秘书道谢，然后去厉少爷。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宽大的办公室里，年轻的身躯并不显得意气风发，反而有些沉闷不快。


    厉湛北听见动静，抬头看人。


    虽然会直接推门进来找他的人大概也只有何星洛，但厉湛北看见他，依旧感到很意外。


    这么快就想通了？


    “……”


    算了，应该不是。


    厉湛北对这个人的脑回路不敢抱那么大的期望。


    大概是又不知道想歪了什么。


    何星洛从进门开始，就非常小心的、假装不经意地偷看了厉湛北好几次，因此十分仔细地察觉到了厉少爷细微的表情变化。


    何星洛眉头一皱，察觉事情并不简单。


    厉少爷怎么看起来也并不完全阳间的样子……


    不让人省心啊，厉少爷。


    厉湛北等到人挨过来，盯着人的表情：“想什么，说。”


    “少爷，你凶什么。”何星洛顿时委屈，他心心念念、勤勤恳恳地替人担心，怎么能对他这个态度！他怀着希望厉少爷变得阳光开朗的美好心愿，理直气壮地要求：“你重新问！”


    厉湛北忽然笑了。


    何星洛：“……”


    他在好笑什么。


    厉湛北真的放缓语气，问他：“你想了什么，又回来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多少？”


    “全都听了！”何星洛一一细数：“我知道了少爷你不喜欢温恬，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打算喜欢，被法务部否决的关于同一部门员工不允许恋爱的规定也不是你为了追求温恬的诡计。”


    一时安静。


    厉湛北：“还有呢？”


    何星洛：“我说完了，少爷。”


    厉湛北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迟钝成这样，但又很担心是何星洛故意装不知道。


    下一秒。


    何星洛许愿：“少爷，下班了。”


    ·


    下班成功。


    何星洛久违地坐上了副驾驶，因为今天厉少爷没让司机来接。至于理由是什么，厉湛北已经懒得回想。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的呆毛，俯身过去替人扣好了安全带。


    何星洛：“……”


    好尴尬。


    他替厉少爷着想得太入神，有点置自己安危于不顾了。因为他真的很担心厉少爷会黑化，而且厉湛北一个人在办公室的场景也让他有一点在意，那个瞬间的厉少爷实在有点不太活泼。


    “少爷。”何星洛灵机一动，“您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些大范围、高活跃度，令当代年轻人喜闻乐见，但是多少有一些抽象的行为艺术？”


    厉湛北的车速慢下来，不太信任地问：“什么？”


    “呃……”何星洛尽可能说服：“比如把您车库里那一辆帕加尼开出来，去市中心游客最多的街道逛几圈，然后交一个二百块的违停罚单。”


    厉湛北沉默。


    厉湛北疑惑：“目的是为了找到我最喜欢的路灯？”


    何星洛：“…………”


    厉少爷对自己资本家的身份认知还挺清晰。


    何星洛没招了。


    “不过，”厉湛北用一种非常不经意地语气，说出一句惊人的话：“我的帕加尼，不是送给你了吗？”


    何星洛：“？？？”


    什么——


    何星洛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厉少爷随手丢给他，被他拒绝之后又强行塞给他的车钥匙。何星洛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为什么送我啊？”


    “还能为什么？”


    厉少爷看起来很无奈。


    何星洛紧张地咽口水，生怕这是一笔赃款。真的没办法，他对资本家的刻板印象就是这样子。


    何星洛全神贯注，听到厉少爷在他身旁说：


    “当然是因为觉得你会喜欢。”


    何星洛：“！！！”


    不er？


    哥们你不对劲。


    这话说得，为什么一副语气平平的样子，落到他耳朵里之前又感觉饶了好几个弯，尤其是最后两个字。


    怎么听起来还有一点幽怨。


    何星洛警铃大作。


    何星洛低头掰了一会手指，鸵鸟了好一阵子。直到车子缓缓停下，厉少爷又非常负责任地替他解开了安全带，伸手在他头顶的呆毛拍了拍。


    动作温柔，声音磁沉，“到家了，下车。”


    何星洛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腾地一下耳后根漫红。这感觉该死地熟悉，跟他今天中午在厉少爷休息室感觉到的那种热度一模一样！


    当时的他并没有足够警惕。


    但现在……


    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的话，厉少爷看起来像是在泡他，并且还是那种非常理所当然，水到渠成地泡？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何星洛内心尖叫，凌乱了十几秒。他刚把手伸过去摸车门，车门就打开了，他伸出去的手刚好落在厉湛北的手心里。


    两个人都是一愣。


    何星洛：“…………”


    完蛋。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他也很主动。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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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过现在立刻像触电一样抽回手也很奇怪吧，何星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弹了。厉湛北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往里收了一点。


    何星洛就这样被牵着下了车。


    何星洛站稳的瞬间，厉湛北松开手，“你开了静音模式？”


    何星洛：“……谢谢。”


    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不客气，一辆跑车而已。”厉少爷心情又好了起来，“车库还有很多，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再去挑。”


    “……”


    “少爷，你这样说话很像人傻钱多。”


    “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得明白一些，”厉少爷的语气忽然轻慢起来，像是在问又像是陈述：“你觉得呢。”


    那种感觉又来了！


    何星洛感觉自己顶不住了，他求饶：“少爷，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呢。”


    厉湛北轻笑一声，见好就收。


    不能逼得太紧，以免某人又变成一个鸵鸟。


    不过——


    厉湛北眸色黯了黯，十分坦荡地对自己承认，他大概也等不了太久。


    何星洛哪里还敢出声，他根本不敢看人，一个闪现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何星洛在门后呆了好一会，直到听不见门外的脚步声才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伸手往自己胸口压，发现自己心跳得好快。


    思绪眼看着又要乱飘。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他决定先去洗漱。


    因为是厉湛北发话让他搬过来住，所以家里的佣人已经把属于他的物品都搬了过来，所有东西都被放置在合理的位置，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何星洛打开衣柜，一整排的各式服装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件都是不用看标签，就知道价值不菲。


    自从上一次过敏之后，他的所有衣服都是品牌方送的。品牌方当然不会主动这样做，是谁安排的不言而喻。


    而且这样一看，他和厉少爷其实经常一不小心穿到同款。


    虽然不同色。


    但是……


    他这是被温水煮青蛙了吗？


    何星洛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随手拿了睡衣去洗漱。洗完，也不知道是被热气蒸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总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还有一点喘不上气。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决定去阳台吹风。才刚跨出去几步，何星洛就意识到不对劲，阳台怎么有人在啊！


    厉湛北正在打电话，听见动静转身。


    何星洛一副刚洗完澡，含苞待放、任人采撷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厉湛北当机立断地，挂断了电话。


    轰啦！


    何星洛原本就晕乎的脑袋，一下子直接炸开。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厉二早些时候说过的话——


    “那个房间其实是给我未来嫂子住的，因为那跟我哥的房间其实是同一个……”


    是啊，


    阳台都是相连通的。


    可不就是同一个房间！


    何星洛呆立在那里，眼前的一切变得又慢又朦胧。厉湛北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整个裹在他身上，“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不冷？”


    何星洛何止感觉不到冷，他连知觉都快消失了。他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游戏里的人长出了自己的意识和血肉，


    厉湛北喜欢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