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干什么呀？我的脸上有没有留影……看他。”感受到金雪柳幽怨的目光，白虎朝着画布指了指。


    画布上的留影像是被打开了某处开关，微光荡漾，炼器大师手上的火热烈地燃烧起来，他的真容也逐渐显现。


    炼器大师仿佛知道有人正在给他炼制神器的过程留影，他抬抬头望向前方：“监兵，你帮我检查看看炼器材料是否齐全？”


    监兵正是白虎神君之名。


    看来这留影正是白虎用独特的术法帮炼器大师留下的。


    彼时站在炼器大师前面的也正是白虎，只听到白虎的声音清澈响起：“帝君放心，扶桑神木、息壤、补天五彩石、星辰砂、千秋碎片、苍龙龙鳞和龙须……所有材料均以准备妥当。太阳真火的火候已成，帝君可以潜心炼制彤弓素矰。”


    闻言，金雪柳支起腰身，疲惫的心像是被沁冷的春茶浇灌，忽然来了精神。


    她听着白虎前半段话还在疑惑这些材料怎么大部分听上去都那么耳熟，扶桑神木、息壤、补天五彩石均是无上神品，直到听到后半段话，她恍然大悟。


    原来这炼器大师便是鼎鼎大名的帝俊，她现在上的“大师课”正是小雪人本体的炼制过程！


    小雪人好暖心啊，她第一时间感叹着，身体里像是淌过一股暖流。


    但是小雪人也好珍贵，无上神品的材料炼制而成，拥有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她转念又一想，也不知道小雪人当时为何选中了她，要与她契约。


    这也解释了白虎神君为何愿意将庚金传承传授给她，看来是很久以前，小雪人和白虎就有联系。


    她们之间或许有约定，小雪人看中之人有资格得到庚金传承。


    而小雪人将它诞生之初的过程塞进庚金传承中，理解了它的诞生之初，或许能与小雪人连结成更深刻的联系。


    这下子，她不得不睁大眼睛，提起一万分精神将帝俊的“大师课”听下去了。


    她摸了摸腰间之前小雪人赠她的香囊，里面装的便是苍龙的龙鳞和龙须，能帮她掩盖气息。


    也不知道当时帝俊炼制彤弓素矰之时耗费了多少苍龙友情提供的龙鳞和龙须……


    不过小雪人送给她的应该只是帝俊炼制完成之后，剩下的龙鳞和龙须的边角料。


    至于另外的两样被白虎点名的珍稀材料，星辰砂和千秋碎片……


    星辰砂她知道，白虎在向她传输最基本的炼器材料知识时，提到过，那是两颗星辰相撞之后，陨石的星辉冷却而产生的灰烬，能达成提高神器灵性的作用。


    而“千秋碎片”，她则闻所未闻。


    不待她向白虎提问，帝俊目光望着前方，开始讲起“大师课”。


    他眸光深沉，嗓音嘶哑，似是在忍受锥心之痛：“吾膝下有十个儿子，如今他们正在给天地造成无量灾难，身为十日之父，吾自知肩负千万罪孽，特炼制此神器，希冀力挽狂澜，弥补所有伤害。”


    太阳真火的光亮照在他脸上，他顿了顿，面色苍白：“但是此神器亦为吾与羲和之骨血所熔铸，吾为之付出亦如亲生……”


    金雪柳眼睛眨了眨，这才发现太阳真火之下，他朝上的手心有一道刀痕，血液正汨汨地流淌出来，落入炉鼎之中。


    好巧不巧，那炉鼎正是她刚刚清理干净的炼器炉。


    帝俊的话语还在继续：“吾将用最高的炼器水准，将彤弓素矰炼制出来，也特意由监兵将此过程留影，有缘人若能看到此留影，希望警醒自身，务必守住本心，切莫闯出弥天大祸……也希望有缘人能从我的留影中将炼器之道参悟一二。”


    金雪柳正襟危坐，催动丹田之间的法力，镂空金香囊在她身前悬浮、缓缓转动。


    画布之上，帝俊的演示动作飞快，她只能目不转睛地望着帝俊的动作。


    他先是将一截一截的扶桑神木浸入盛着大半鼎神血的炼器炉中，待基本成形，往后又伺机融合其他材料。


    金雪柳努力地在镂空金香囊上刻着帝俊提到的知识点。


    字虽小，但是法力被她操控得十分精准，她心念一动，字便被刻在了上面，等她再次翻出来看时，那些字又像是飘动的柳絮，飘浮在半空中，来回几次，想忘也忘不掉。


    画布上留影的进度条走到最后，帝俊的动作像是被人点到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被定格住。


    白虎突然出声道：“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部分。”


    金雪柳胸中的一口气提了起来，原来还真是白虎使了个暂停，要专门给她划重点。


    只听帝俊张口说道：“彤弓素矰已经初具雏形，接下来要悉心温养，它的灵性正在增长，务必每天陪它聊天，早上陪它饮朝露、中午陪它晒太阳、晚上陪它赏星星……等它炼制完成，更需用心养护，切忌对它不搭不理……如若不然，它的心态可能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他的口中念念叨叨，怜爱地望着自己的杰作，似乎真的将它当作新生的孩子疼惜。


    金雪柳：“……”她懂了，这一段一定是小雪人要求白虎划的重点。


    小雪人平时看起来情绪稳定，但是内心渴望陪伴，她日常听着小雪人絮絮叨叨，很多是对被后羿忽视的怨念。


    莫不是，小雪人也在借机告诉自己，对它必须悉心养护、关照？


    金雪柳想想自己平时的表现，应该合格了吧，她与小雪人心意相通，几乎天天都在悄悄地碎碎念。


    后羿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总感觉帝俊赋予小雪人这样的设定是在给后羿留一个大坑。


    金雪柳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后她注意到画布之中，出现了另一位女子的身影，正是羲和。


    羲和默默注视着彤弓素矰的雏形，她知道它身上承载的使命，不由落下两行滚烫的眼泪。


    她的眼泪被彤弓素矰吸收，弓身上出现冰雪的痕迹，它的灵性彻底达成，虚空中出现小雪人的身影。


    “千秋……等你很久了。”帝俊与羲和朝着它，异口同声道。


    帝俊最初为它起的名字，原来叫做“千秋”。


    新生的小雪人干劲十足，它睁着漆黑的眼睛，脆声道：“帝俊、羲和，我会如你们所愿！”


    画布上没有再显示羲和与帝俊的反应，便黑了下来，戛然而止。


    “这边是我赠与你学习的炼器之道，希望你回去之后好好感悟。”白虎一挥衣袖，将画布收起来。


    随后，她不再继续作停留，身影消失，四周寂静下来。


    再重新见到光亮之时，金雪柳已经出了庚金传承地，回到被小金乌围截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四周张望，没有感知到敌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息，空气中出现一道小漩涡，小雪人带着梅志奇一起出来了。


    梅志奇身上的气息更加深厚了，估计小雪人又送了他好东西。


    小雪人虽然整天对他嫌弃，但真要出手时，倒是十分大方。


    这不，梅志奇还在傻笑着，口中念着“息壤”——估计息壤与他肚子里天生长成的空间相融合，获利颇丰。


    小雪人双手叉腰，一副“天塌下来，有阿秋专门罩着你们两个的”的模样。


    不过，它忽然叹了一口气：“被小金乌逃走了，本来还想再和他玩玩的。”


    毕竟小雪人天生克制小金乌，有它在，就意味着小金乌暂时不敢来找她们的麻烦了。


    金雪柳听它的话，想起来小金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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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围堵自己，惊呼一声：“不好，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了？蜀王和蜀后还等着我回去汇报朝歌的情况呢！”


    她连忙抱起小雪人，与梅志奇一同飞回蜀都。


    到了蜀都上空，她察觉有些不对劲，蜀都里面没有以前热闹，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巷子里十分寂寥。


    她喊了梅志奇一声，两人便降落在无人的小巷子里，出去打听，没费多少心思，便听闻蜀都不久前的状况。


    原来殷商那边宣布不与巴蜀结盟，却有一条三首蛟心怀不轨，蓄意挑起蜀周两地人们的矛盾。


    还曾引两次大洪水，一次差点冲垮蜀都，第二次则带了两个帮手，将整个蜀地淹没，幸有大白龟存在，将大部分想蜀人驼负起来，避免所有人遇害。


    街上被问到的人抱着自己的小女儿，哽咽着：“我的大女儿被淹死在第一次大洪水中，只有我们娘俩活了下来。第二次更为惊险，好多部落就此灭亡，大王身边的某个近臣，与三首蛟死战，如今只剩尸骨。”


    闻言，金雪柳忽然心脏狂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人抚了抚额头，继续说道：“今天早上，我和小女儿还去了他的坟前祭拜，我记得他叫作周琅。现任丞相就是那只大白龟，他和我们解释过，周琅的琅是一种青色的美玉……”


    她眸光中还有些恍惚，说了很多的话，她的小女儿却低着头，掰着手指头玩儿，不发一言。


    金雪柳则定立在当场，如遭雷劈，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她将周琅留在蜀地，本是想让他发挥他的才干，为他谋个前程，却不想回来之后，首先听到他去世的消息。


    她控制住脸上神情，问到丞相府所在的位置，却没有立即去找大白龟，而是先回蜀王宫交了蜀国的国书，再次从他们口中听到周琅已死的消息。


    蜀王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无限惋惜：“他身边的那条黄犬，更是可怜，比他早走了一步。你们金部落也传来坏消息，所有人全部失联……柳巫，你还好吗？”


    蜀王声音渐弱。


    在他眼里，柳巫为蜀国出使大商，好不同意说服商王，半路上被人堵截，逃过大洪水这一劫难，但是回来连续听到噩耗，实为悲惨。


    金雪柳离开蜀王宫，先是到了周琅的坟前，经过小雪人确认，里面的尸骨确实是周琅的，他的坟边还有一只小坟包，是属于金麒麟的。


    二者的魂魄早就没了。


    她和梅志奇一起默默地为周琅和金麒麟上了香，又转头飞回金部落。


    金部落果然空荡荡的，找不到任何人。


    她只觉一阵阵的头晕目眩，抱着小雪人，在老巫的房间里静坐着。


    在金部落长大、生活的场景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浮现。


    小雪人在她怀里，感知到她的情绪，小雪人也怏怏的，将自己的身躯变得像柳絮般柔软，默默贴着她。


    案上放着老巫用来占卜的龟甲，龟甲上面裂出来一大道口子，金雪柳拾起来翻看，龟甲的手感十分顺滑，一摸就能感觉到它被人时常摩挲，使用了很长岁月。


    而在龟甲的地底部，刻着“金无垠”三字，这是老巫的名字。


    在这个时代，人们会将制作完成的作品刻上自己的名字，以显示自己的占有。龟甲是带着灵气的器物，最初刻上名字之时刻痕有些硌手，时间久了器物与人的气息渐渐圆融。


    此刻龟甲底部的“金无垠”三字上面也出现了裂痕，似乎在昭示的其主人境况的不妙。


    屋檐之外，梅志奇在蜀山各处飞行，同样脸色沉重，他的很多山林中的精怪好友也没了下落。


    他还听到很多精怪大声哭泣，在向他诉苦，身为蜀山山神，他也因为他们的苦难而悲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