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得很快，由于箜澜不能一起过去，但她又放心不下，于是商珏驱车跟在后面过去医院。


    一路上白猫就蜷在副驾驶上，小小一只，显得安全带空空荡荡，商珏时不时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分心看过去。


    救护车直达大厅门口，后面的商珏转到停车场。


    “到了。”他轻手解开安全带，跟她解释，“你进不去门诊部。”


    箜澜抬起爪子推了推他的手，“喵”，那你去看看。


    不用箜澜说，他也要去的，但是白猫现在情况也不算好，根本让人放心不下。


    哪会儿听到的声音像是幻觉不真实，但又确实存在。


    -


    程凝在程溪的陪伴下被推入门诊部大厅，在程溪的完整表述下，医生也很快确定了程凝食物中毒的症状。


    于是程凝被推入病房输液，而程溪被递了瓶生理盐水，医生还嘱咐她俩都要多喝水，促身体排毒。


    商珏过来的时候程溪正在卫生间用生理盐水催吐，倒是躺在床上输液的程凝跟他招了招手。


    “程姨。”他上前将前者要拿的水杯递给她。


    程凝皱着眉头喝下半杯水，把杯子递给商珏接过来的时候，“还麻烦你跑这一趟。”


    商珏并不觉得是麻烦，他又给人倒了一杯热水凉着，“医生怎么说？”


    程凝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情况，“不算严重，还好小溪给你送过去的你还没喝，不然……”


    想到白猫，商珏敛眸，借着余光确认身侧的虚影。


    好不容易说动商珏，让他放心将自己一只猫留在车里，就在他开车门下车的时候，箜澜果断从身体里脱离出来。


    食物中毒到底是身体受罪，她团了一团灵力裹住副驾驶上的白团子——即她自己的肉身。


    没有了眼前跳舞的线条，箜澜便学着阿飘，悄摸伸出手指勾住商珏的衣角让他带着自己几乎没有重量的神魂。


    反正他看不见自己。


    程凝又喝完一杯水，商珏再去给她接，这次箜澜没有跟过去，而是转到卫生间去瞧程溪。


    “呕……呕……”


    装着生理盐水的瓶子都快被她拧得皱皱巴巴的，冲水声一波波过去，再次呕出的只有淡黄色的胃酸。


    该吐的都吐完了，再催就不行了。


    箜澜急忙再次穿门而出，直冲着另一个装着热水的水杯，手正要碰上去的时候商珏突然道：“程姨，我去看看程溪。”


    险些被他的手擦过指尖，箜澜差点以为商珏能看得见自己，急忙收回手。


    商珏只是确认了一下水杯温度，端起它过去敲卫生间门，一阵水流声之后门被打开。


    程溪面色不太好，唇色也泛白，商珏把水递给她，“漱漱口喝点温水。”


    “谢谢。”由于催吐，程溪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将水接过来。


    之后医生又来了一次，检查之后告诉程溪只需要继续多喝水，同时最近几天注意饮食就好了。


    “你小姨的情况等吊完针水再继续观察，目前看来是不需要进行洗胃的，但也是要多喝水，饮食方面以清淡易消化的为主，还可以辅以水果蔬菜补充点维生素。”


    程溪将注意点一一记下来。


    许是想到什么，医生离开之前又回头嘱咐：“回去之后记得把中毒的食物源处理干净，避免二次中招。”


    程溪：“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程溪看向商珏，“咪咪是不是还在等你，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会照顾小姨。”


    商珏也不推辞，说完“好好休息”就道别了两人。


    箜澜见他道别，也急忙跟过去，倒是开门的人顿了一下，方便了她趁机拉上对方衣角，也不用穿门而过。


    回到停车场，箜澜一溜烟钻回身体，在商珏打开车门坐进来时很巧地睁开眼睛，意图表达出自己休息得很好。


    商珏想着要给她安一个猫座椅，附身过来给她拉好安全带，“回去了。”


    到家之后，箜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商珏还没吃晚饭，折腾了那么久，估计早都饿过劲了。


    最后商珏煮了蔬菜粥，然后熬了绿豆汤做饭后甜饮，箜澜很想给予正向反馈，奈何身体不给力，吃得恹恹的。


    本来以为饭后商珏会想要聊聊关于听到她声音的事情，但没想到他一点都没提，上次吓了她一跳的互通姓名聊天也是没有了下文。


    像是忘记了，又像是不在意，就像一开始也很简单让她留下来，但箜澜兀地觉得这种不在意不像是不在意，而是对异常不过度惊讶，有些习以为常。


    但是，不管是忘了还是不在意，都好。


    箜澜实在腾不出多余的精力，因为眼前跳舞的线扭成麻花开始演戏了，什么“你爱我而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我又爱你”，乱七八糟的无聊纠葛戏码。


    没一开始跳舞蹦迪那么吵，但也没好多少。


    她现在要把身体送回猫窝去睡觉，然后拉着魂进梦里去躲躲，毕竟现在的情况是即使闭上眼睛，黑漆漆的画面里也不太平静。


    这大概是自箜澜来到这里以后睡得最早的一晚，天色才暗下去没多久她就窝进了猫窝里。


    侧厅的主灯被关上，只留了一个很暗的小夜灯在旁边。


    她以潜意识引导控制自己的梦境。


    在梦里，箜澜顺利地在屋灵的催促声中翻了个身继续睡。


    “箜澜！你再不起床上课要迟到了！”


    声音由远及近，从屋顶飘忽至床边的窗前，箜澜还是拢了拢被子当听不见，赖床是个好文明。


    大抵是时间真的不早了，随着窗户“咔嗒”一声，屋灵出现在她床边，阴恻恻地威胁：“你信不信我连床带人给你传送到教室去。”


    此话一出，箜澜拉扯被子的手微妙一顿，从脑海的角落里扒拉出一小块沾了灰的不知名记忆。


    “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她飞一般坐直身体，接住屋灵劈头盖脸扔过来的衣服。


    主要是这事屋灵真干过，虽然不是连人带床一起传送走，但也差不太多了。


    她猫在摇摇椅上睡个午觉不想起来，彼时她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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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觉得灵灵在吓她，目的就是让她快点起床，谁料想阵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结成，还好她在最后一刻翻了下来。


    结果自然是上课的教室里莫名多出一个摇摇椅，她在符箓老师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梗着脖子——没敢认。


    自此以后她无比清晰地明白，灵灵就是个直来直去的直肠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夸大其词，也从来不绕弯。


    穿好衣服收拾完毕，箜澜叹了口气挥别灵灵。


    专属梦境通道建立之后，梦境领域无限扩大，不再局限于很小的一片空间里，更别说这是她的梦境，整个昆仑山都笼罩进来都不为过。


    出门的时候忘了问灵灵今天是什么课了。


    没事，反正是梦，随便她祸祸。


    下了祥云牌公共交通工具，箜澜眯着眼睛看眼前被云雾缭绕的楼，外观上和旧时的亭阁差别不大，但内里别有洞天，结合了人间新科技和昆仑山土特产——灵力。


    进门处是动态灵力识别，类似于人类学校门口的人脸识别。


    大概是现如今神管局的局长格外喜欢人间界，所以昆仑山内部建筑大多新旧结合，科技感和神圣复古相结合，竟然诡异得和谐。


    前往上课教室的通道在箜澜通过灵力识别后就出现在她面前了，这其实也就是个小型传送阵群，是研究所的人把灵力和数据算法融会贯通后搞出来的。


    箜澜踏进去，不过转瞬就出现在一间空教室里。


    是真的空教室，除了她什么都没有，上下左右前后，全部都是透明墙，外围被雾气笼罩。


    “什么鬼？”


    她眉头微蹙，想不通这个教室出现的理由。


    下一秒，箜澜清晰地察觉到梦境通道另一边传来轻微的波动，这种感觉很陌生。


    是商珏。


    也是，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


    专属梦境通道链接两个人，使两人梦境互通，可以理解为共梦，但是共梦这个词又不全面，更精确地概括的话应该是可以自由进出对方的梦。


    但又因为这个专属梦境通道的建立以箜澜研究改写的织梦术为基底，故而延续了织梦术的特点，就是商珏醒来之后不会记得梦里的一切。


    且由于这是箜澜自己想清楚之后单方面决定建立的，所以她默认允许商珏进入自己的梦境，却没有以此进入过商珏的梦境。


    奇了怪了，之前相安无事，今晚却突然出现了波动。


    箜澜无奈起身找教室门，可就在波动结束，感应到商珏即将出现在她梦境空间之时，心念一动——


    不过转瞬，商珏径直踏入了这个空教室。


    她歪头打量面前的人，却没先开口，反倒是商珏像是愣怔了一瞬。


    不过没等两人做出反应，空教室上方出现了课业题目：今日课业任务，完成箜篌共奏。


    “……？”


    箜澜瞪大了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


    那几个字还怪客气的，一笔一划之间格外熟悉，像某个——


    “……”


    那是尘闲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