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澜看着他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要做饭去？”她弯起眉眼，“我现在可以给你打下手了，不帮倒忙哦。”


    商珏知她没说本意，但没问，只道：“好。”


    等饭吃完问吧，正好她组织组织语言，箜澜一边跟着他走进厨房，一边暗自想着。


    厨房，商珏见识到了箜澜口中所谓的的“不帮倒忙”——


    土豆切薄片，片片厚薄均匀。


    猪肉切块，块块大小相同。


    洋葱切丝，丝丝分明。


    ……


    箜澜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手稳得很，刀功一流，她把需要的菜备好，清洗完手退到商珏旁边。


    “很厉害。”商珏调着腌肉的调料，空不出手来，箜澜给他倒盐。


    “够了吗？”她撒下半勺，商珏说够了，她又将勺子放回盐盒。


    趁着商珏烧菜的时候，她缩回餐桌边从乾坤戒里摸出关了一个多月的手机。


    登陆进入神管局论坛，命书任务板块，结果内容少得可怜。


    她将仅有的几个帖子一一看完，没有能用得上的，命书的唤醒概率很低，任务更是各不相同。


    但是隔壁管理局委派任务栏里，有一条高赞帖，可对所有任务通用——


    某不知名好心人：和任务对象搞好关系，越亲密的关系，对任务完成的帮助越高。


    藏书阁里打老鼠：说来说去就是彼此的信任度问题，就我接下的任务来看，信任度是任务推进的基石。


    枯木逢春：新来的小朋友们不要瞎学，要掌握好关系的度，毕竟任务完成你们和雇主就再无交集。


    言不善行善：再无交集却也不一定，端看个人选择，毕竟现在主张自由交友，自由婚恋，申请特殊流程来保留人类记忆就好了。


    某不知名好心人：楼别歪，扯回来。


    ……


    迅速翻完飘红贴，箜澜杵着下巴沉思，就在这时，有人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千荷」澜澜，刚好看到你论坛账号亮了，任务进展怎么样？


    箜澜有些惊讶，嘟着嘴巴发送了个摸不着头脑的猫猫头表情，回她：猫猫我还需努力。


    「千荷」我的内部权限账号，上面有外显板块没有的内容，自己登上去看看有没有能参考的，有事给我留言。


    千荷大概是在忙，给她甩了个链接和登陆码就不见了人影。


    她身为昆仑山神管局编外花神，常年见不到人影，箜澜也没觉得奇怪。


    不过她也没急着登陆千荷给她的账号，因为可以吃饭了，她收起手机去给商珏帮忙端菜过来。


    今天没有猫猫餐具，她有些疑惑，目光不住地往那个小餐柜看。


    商珏注意到她的目光，“不习惯，要换餐具吗？”


    箜澜收回目光，摇摇头，“不用了。”


    她现在可不需要商珏特意给她分餐了。


    饭后，箜澜也算组织好语言，想和商珏顺一顺自己的来意。


    院角的亭子里，箜澜窝在秋千里，这个秋千不小，不仅可以供猫形态的她晃悠，变回人了也能玩。


    “如果我说我是昆仑山来的小神你会相信吗？”她看着坐在亭子里只距离她一米不到的人。


    “信。”商珏回答，看到她有些惊讶的神色，补充道，“因为你当时就是凭空出现的。”


    箜澜嘟囔：“那也可能是妖灵精怪。”


    “那你是吗？”商珏反问。


    “当然不是了。”她慢悠悠蹬着地晃起秋千，将尾巴圈回来，“我可是有编制的，不过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无论是一开始我突然出现，还是之后的种种……”


    “菌子中毒那天你没多问，今天看到我在河里变成人也没多问。”


    商珏回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当初既然同意你留下来，自然是考虑过的。”


    “可是我应该和你坦白我的来意。”箜澜对上他的目光，“我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神，就是刚刚考入局里的水平。”


    “入职就被命书选中……来给你修正命运。”


    听完她的话，商珏稍有沉默，就在箜澜以为他不打算接受的时候，他勾了一下唇角，“所以你问我相不相信命运。”


    “嗯，人的命运不应由一句判词决定，前尘既定，无可更改，可往后的未知却不该被埋入圈好的牢笼中。”


    她说：“你身上一些不寻常的地方，我还在努力查证，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完成任务。”商珏咀嚼着这四个字，“之后呢？”


    箜澜歪头，“什么之后？”


    “完成任务之后。”


    “回去升职加薪！”她笑起来，露出两个小梨涡，大大的眼睛的满是期待。


    想到在论坛看到的内容，她又说，“如果你愿意记住我的话，我就向局里申请特殊流程，我们可以做很久很久的好朋友。”


    商珏抓住了另一个重点，“我会忘记你？”


    “常理来说确实如此，但我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没能第一时间跟你传达沟通。”


    她和商珏在沟通任务之前就已经有了不算短的相处，且这不是管理局常规委派任务，并非雇主本人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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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愿生成。


    “我保证，要不要忘记只取决于你的意愿。”箜澜从未如此猛烈地抨击自己一开始“霸王硬上弓”的想法。


    “好。”商珏没再问，只是应下她。


    “好？”箜澜惊喜地从秋千上下来，一步跃到商珏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真的吗？”


    商珏并未觉得她的靠近突兀，垂眸从她扇动的耳朵看向眉下的眼睛，“嗯。”


    大概是这个“嗯”字太好听，箜澜沉吟片刻，准备将坦白进入第二阶段。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商珏先开口道：“你说的不寻常，是指仅我所见的空间？”


    他有意识，也有记忆。


    怪不得每次都精准地留在书房看书。


    箜澜本来想先坦白专属梦境通道的，猝不及防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头顶的耳朵大概能表达心情，此刻蔫哒哒地压了下去，“任务早点派发就好了。”


    商珏手指轻蜷，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也算忙里偷闲。”


    箜澜压下心绪同他确认幻境出现的频率，得知是从一开始的三个月逐渐缩短到现在的半个月。


    也就是说间隔时间会越来越短，直到——


    永远停留在幻境里。


    箜澜能想得到，商珏自然也想得到，早在间隔时间缩短开始，他就意识到了这点。


    为了确定这不是幻觉，他在精神科做过全面的检查和心理评估，科学显示他没有任何问题，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非常健康。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箜澜抱着膝盖蹲，低着头像是在数蚂蚁。


    商珏神色微动，终于抬起手轻轻落在她脑袋上，避开耳朵，“数了几只蚂蚁？”


    箜澜猛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才意识到这人是在安慰自己，耳垂红红地转开脑袋，“不多不少，三十七只。”


    商珏愣了一下，是她来到这里的时间，今天正好是第三十七天。


    数完空气蚂蚁的箜澜见自己扳回一城，乐颠颠凑过去，“没想到吧，我记得可清楚了。”


    商珏无奈收回手，却被一把抓住。


    “现在进入最后一个坦白项目。”箜澜眉心显出银白神纹额印，她站起来，然后附身凑近商珏和他眉心相贴。


    被她贴近的商珏呼吸一滞，近在咫尺的人嘴唇翕动，碎碎念着“冒犯了冒犯了”，动作却又半点不带犹豫。


    眉心的温热向下蔓延，丝丝缕缕嵌入胸膛，拉扯起心脏一起跳动，任由滚烫奔腾进血液，流经四肢百骸。


    商珏闭上眼睛之前，眸中只倒映出箜澜扑扇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