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缘分？


    箜澜撇撇嘴，可她觉得算。


    她用没抹药的那只手拿起碎片研究，闭上一只眼睛，正好透过它看到放完药箱回来的商珏。


    “它折射的光很特别。”箜澜对过来的商珏说，“像是给你附加了一层柔光滤镜。”


    碎片背后的商珏整个人都氲在暖光里，连同着锐利的眼尾和浓黑锋利的眉所带来的冷冽感也被中和掉。


    唯独高挺的鼻梁将光劈开，任残辉落在唇角。


    商珏坐到她旁边，箜澜也跟着转过头，殊不知在他的视觉里，藏在碎片后面的瞳孔也如正在熠熠生辉的华贵宝石。


    随意捏着碎片的左手手指纤细白皙，无名指侧第一个关节末有一颗咖色小痣，无端缀了些别的意味。


    “嗯。”他将视线从那颗咖色小痣上移开，“很特别。”


    箜澜将碎片递给他的时候，商珏并没有拿起来看，而是将话题拐向另一处，有些正经地叫她，“箜澜。”


    “嗯？”


    他神色认真，“别再受伤了。”


    流动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静止了一瞬，复又再次流动起来，带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箜澜“嗷”了一声，无意扣弄了一下指腹，“知道了。”


    看她有些不自在，商珏半垂下眼，指腹摩擦着碎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大概是思绪的齿轮终于慢半拍合上。


    箜澜伸手戳了戳商珏手里的碎片，“等我解决了幻境，就把碎片全都抓起来，让你出气。”


    指腹触到一阵稍纵即逝的柔软，商珏的思绪也被落下半拍。


    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他抬眸，对上那双灵动澄澈的眸，说不出拒绝的话。


    “怎么样？”她歪头，眨眼保证，“那会儿它可半点都伤不到我了。”


    商珏差点幻视出她头顶柔软的猫耳，牵动唇角，“好。”


    -


    晚上即将休息时，商珏破天荒来敲响了她的门。


    箜澜一手随意拢着头发，另一只手还在刷着牙，只能用手肘向下按开门把手。


    “唔嗯嗯昂？”怎么了吗？


    商珏看她正在刷牙空不出手来，一时间手里的u盘递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见状箜澜做了个稍等的眼神示意他，快步返回卫生间漱完口才出来。


    见她回来，商珏把东西递过去，“那天河边行车记录仪的监控，我想你应该会需要。”


    箜澜接过u盘，“你的车？”


    商珏摇头，却没多解释，只说：“路边那个监控是坏的，暂时还没有检修更换，只能起到震慑作用。”


    “谢谢。”箜澜笑出两个梨涡，问他，“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需要？”


    “不确定。”只是有备无患。


    “嗯？”


    “没什么。”商珏跟她道了晚安，“早点休息。”


    门关上后，箜澜将u盘放在了桌上，从乾坤戒里掏掏掏，依次翻出了包、身份证件……然后把u盘和别的东西一股脑放进包里。


    翌日一早，她溜溜达达自己去了若水镇的派出所。


    虽说距离她被踹进河里过去许多天，但仍然具有时效性。


    在依次出示了身份证件、宠物数字身份证和u盘里的监控之后，终于以损坏他人财物为由请派出所传唤了程溪的某不知名前任。


    小猫咪不能报警，她还不能吗？


    就是有点可惜，如果动物保护法再齐全些就好了，这样的话她就不需要拐着弯处理这个问题，最主要的是别的小动物也能有更多保障。


    监控实在是把那个男人的恶劣行径拍得清清楚楚——他怎么怒气踹出那一脚的，从神情到动作毫无遗漏。


    于是在箜澜进行笔录之后，调查过程顺畅得不可思议。


    隔天下午，她在派出所见到了一脸怒气的男人，那人在见到箜澜的时候表情空白了一瞬，似是没想到会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箜澜只一秒就猜出他在想什么，“你以为会是商珏？”


    那人没回话，却扯了扯嘴角，箜澜也懒得再搭理他。


    最后他也没被拘留，两人之间的问题以250元赔款作为结局，拿着手里两红一绿的三张票子，箜澜眯起眼睛，小脑瓜滴溜溜转。


    在两人出了派出所之后，箜澜果断拐过去，状似无意地拌了他一脚。


    “啊。”她不会演戏，只能瞪大眼睛装无辜，演得不真却招恨，“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话虽这么说，身子却是一动不动，旁观着龇牙咧嘴站起来的人，麻溜把手里的钱塞了过去。


    “你还是去看看吧，这个钱我也不收了，就给你当医药费。”


    说完话不等人反应就撤开一大步，“再也不见。”


    没再管身后的人，箜澜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可还没走出几步就顿住。


    几步开外的路边，商珏倚在车门旁，听到脚步声抬眸看过来，模样清隽，身上无意散发的清冷气在望过来的那瞬散去。


    箜澜回头看了一眼，某不知名路人拳头捏的死死的，眉间郁气散了，现在是被戏耍的怒意，却也没再做出多余的举动。


    确定完，箜澜收回视线快步过去，“你怎么来了？”


    商珏给她拉开车门，“来接你。”


    咦？和话本里不太一样，没有“顺路”两个字，好评。


    箜澜自己系上安全带，弯起眉眼，“谢谢商珏。”


    商珏给她关上车门，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约莫是那头的因果断开，这头回到家，两人就在门口看到了程溪。


    箜澜要上前叫她的动作被商珏拦了一下，她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和程溪不认识，差点露馅。


    “商教授，下午好。”程溪将目光划过他身侧的人，“我正好过来找咪咪。”


    箜澜侧眸，和商珏对视了一眼，上前，“你好，我叫箜澜，是咪咪的主人，谢谢你之前陪咪咪玩耍，她很喜欢你哦。”


    她是她自己的主人，没毛病，完全合理。


    程溪有些惊讶，但对方眼里的善意和欢喜完全说不了谎，她伸手交握上去，“我也很喜欢她。”


    箜澜压不住嘴角，正要回点什么，就听对方感叹，“原来她真的叫咪咪。”


    “啊……”箜澜眨眼，含泪认下，“是呀。”


    见她很好地过度了关系，商珏越过她们开门，“进去聊。”


    可程溪眼看小白猫不在，摇头拒绝了进门的邀请，也没打探箜澜和商珏的关系，只问她：“咪咪之后还会回来这里吗？”


    箜澜没有迟疑，点头，“我明天就去接她回来。”


    “好。”程溪笑笑，“那我明天来看她。”


    两人进门后，商珏侧眸，“所以，你把她送去哪了？”


    箜澜一本正经同他胡扯：“未命名市，未命名街，未命名的朋友家。”


    她都打算好了，明天中午就去找程溪，眼看八月一天天过去，进入下旬，“之前尘闲老师问起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快了？”


    商珏点头，“下周回，家里的客房还需要整理。”


    他在京州的房产是一套大平层，除了当时装修打通改装的大部分房间之外，只剩下一间待用客房完全空置，本来联系了单元管家和保洁公司将它改成猫用房间，又在箜澜变成人形那天重新进行了房间规划。


    说是下周回去，其实也没两天了，箜澜只希望京州可以有更多线索。


    “等等，我说尘闲老师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箜澜后知后觉，“也是，你记得共梦的桥段。”


    是的没错，她就是尘闲那个“朽木不可雕”的学生。


    商珏回应道：“他说曾有过一个很聪明的学生，缘分未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见面。”


    “真的？”


    商珏不框她，“真的。”


    箜澜大喜，乐呵呵握拳，“小老头还怪讲义气的。”


    -


    转天，午休时间一过箜澜就缩回猫形，溜溜达达到庭院里晃悠，程溪也不辜负她的等待，准时在两点半敲响了大门。


    “喵呜！”


    一打开门，程溪就精准地一把抱起小白猫，猛吸一口猫气，“好久不见咪咪。”


    其实也没多久，就几天而已，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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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缩缩被她蹭痒的脖子，拍拍爪子表示够了。


    程溪朝她后面看了一眼，“箜澜呢？就是你的主人。”


    箜澜本澜也跟着她回头，然后毫不心虚地摇头：不知道，她给我接回来就不知道去哪了。


    程溪也没多想，“昨天跟她说过我今天回来找你，那我就带你走了？”


    箜澜点头：走吧走吧，我同意了。


    一人一猫没去别的地方，程溪光明正大地拐着猫回了小姨家。


    大概是知道商珏快要回京州了，又不知道白猫会去哪，毕竟跟她的主人不熟，程溪有些不舍，明显得箜澜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咪呜？”


    不会是那个人又来找你了吧？


    不应该啊，两人之间姻缘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就连她不小心介入因果所带来的郁气都散得干干净净。


    她确认了，毫无遗漏。


    看着面前担心的猫脸，程溪摸摸她的肚皮，“你的主人会带你去哪里？”


    箜澜眨眨眼睛，还没做出反应就听她继续说道，“我在这散心也散得差不多了，正好朋友邀约，之后要去云城采风，不确定待多久。”


    嗷，原来不是烦负心汉，是舍不得她呀。


    箜澜开心晃了晃尾巴，用下巴蹭蹭程溪的手，让她想想自己能做点什么。


    “要不然我找你主人加个微信吧？”程溪灵光一闪，拿出手机就开始找角度给白猫拍照，“给你拍了好看的照片，于是要发给她看看。”


    “喵哦！”箜澜配合地歪头。


    原来这就是双向奔赴，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起来家里那面照片墙她还没想好要不要一起打包带去京州呢，还有她的猫像拼图，等会儿回去可以问问商珏。


    思绪拉回来，箜澜凑过去和程溪一起看照片，总觉得缺了什么，拍拍程溪示意她应该和自己一起拍。


    程溪会意，满足地将猫一把搂过来。


    “咔嚓”一声定格，一张要构图要合影，要曝光有合影，要情绪终于有开心的照片生成，一人一猫都很满意。


    箜澜正盘算着怎么忽悠程溪把这张照片也发给自己时，久别的熟悉感涌了上来。


    她猛地转头将视线放在程溪脖颈，看到了坠着玉珏的红绳。


    这次的熟悉感并未消逝，而是像是被一根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引线拉扯着，一端牵在玉珏上，另一端……在识海深处。


    箜澜不解，脑中思绪不断纷飞，拴着玉坠的红绳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着她，要去将玉珏扯出来探究。


    她压制住识海掀起的涟漪，生怕自己不小心做出些什么，心里却惊慌不定。


    奇了怪了，邪了门了，夭了寿了。


    那玉珏不会真跟她有什么关系吧，再糟糕一点的情况就是——这里面还涉及到商珏。


    本就一团乱麻捋不清线头的脑子，更乱了。


    “怎么了？”程溪突然出声。


    其实也不突然，她注意到白猫看照片乐着乐着就突然转头看着自己的脖子发呆，她隐约还有种对方炸毛了的错觉。


    箜澜摇头表示没事。


    “你在看……玉珏？”程溪还记得她一直对自己的玉珏感兴趣，也不吝啬，大方取出来给她看。


    这不取不知道，一取吓一跳。


    平静的玉珏甫一露面就闪起微茫朝箜澜“sayhi”，上面闪烁了一下的梵文让程溪自觉出现了幻觉。


    “咪，咪咪。”她有些迟疑，目光犹犹豫豫地看看玉珏，又看看白猫，想要确认自己刚刚是幻觉。


    可白猫没能及时回应她。


    箜澜也愣住了，因为就在梵文闪烁那一瞬，她眼前浮现出一个完全陌生的景象，可还没等她看清就“嗖”一下不见了。


    只留下白色的衣角映在脑海中，如果再努力多回想一点的话，就是衣角旁扑掀而来的浪，像是要淹没什么。


    “咪咪。”程溪晃她。


    “喵，喵？”箜澜回神，眨巴着眼睛看她，余光却不住地往玉珏上瞥。


    此刻的玉珏乖乖巧巧坠在红绳上，倒是半点妖不作了，除了刚刚猝不及防闪那一下，完全看不出哪里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