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线另一端的脉搏加快，箜澜回望，目光触及商珏泛起薄红的耳尖，直觉般选择闭麦，默默将勾在指根的灵力线转移到手腕。


    商珏自然没错过她的动作，心跳终于趋于平稳，可另一端的震动传来，他瞳孔轻颤。


    又乱了。


    空气中飘荡的气味分子无形和箜澜产生联系，隔着半米的距离，他错开目光掩饰自己一瞬的狼狈。


    而无意间造成这一切的箜澜一无所知，反倒有些疑惑地眨了下眼睛，第一反应是商珏意识状态是否稳定。


    怎么，平稳的心跳又加快了？


    不会是不适应吧？


    这么想着，她也问了出来。


    这麦闭不了三秒钟。


    商珏却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没看她，不确定是不是在思考。


    “你别吓我啊商珏。”她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靠近，伸手探向他额头。


    就在箜澜的手背即将落在商珏额头时，他一反接受的常态，圈住她手腕拉了下来，“没事。”


    手心的腕骨却比哪一次都要纤细，皮肤也比哪一次都柔软细腻。


    就连温度也更灼人。


    “你还说没事。”她顾不上手腕传来的滚烫，满眼都是担心。


    木头。


    商珏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


    “好了。”他松开箜澜的手腕，“看看碎片。”


    困住他的幻境也算是在此刻短暂解救了他。


    碎片在箜澜手心发……


    发抖？


    箜澜不可思议地将拎起来晃晃，“好神奇。”


    以为是死物，但现在看上去却不像是一块简简单单的幻境碎片。


    “喂，你——”


    话还没说完，那块碎片突然如有神助般直冲向箜澜眉心。


    没了进去。


    不过瞬息，严密包裹碎片的灵力成了它欺骗神识屏障的面具，在箜澜毫无防备的瞬间进入，然后没入海底。


    而就在碎片侵入箜澜神识的一刹，商珏失去了片刻意识。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失重感陡然袭来，两人几乎以交叠相拥的姿态落入海里。


    却没有落水声。


    越过商珏宽厚的肩，箜澜勉强辨认出那层界限还在，海和竹林尚未相融。


    失去意识的人转醒，察觉到现状的第一反应就是收拢手臂拦住箜澜的腰，将两人上下对调。


    酥麻的电流感从后腰遍布全身，箜澜脑子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趴在商珏身上的姿势。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凝不出灵力气泡，只能任由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减少。


    这片海好像不完全由她识海里那一片化出，一直看不到底。


    “hu，xi……”


    商珏好像在跟她说什么，只能看到气泡掠出，刚刚在分心思考，没看清口型。


    见人还是一无所知，商珏圈紧她，腾出一只手落在她脸侧，“澜澜，呼吸。”


    这次终于看清了，信任的本能让她在对方说完的瞬间就翕动鼻翼，顺利吸进空气。


    箜澜：“！！！”


    她瞪大眼睛，惊讶溢于言表。


    商珏放下心，弯了下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忘了那只还抚在箜澜脸侧的手。


    至于箜澜？


    她被可以呼吸这件事情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可以确定了，这不完全是她识海里那片。


    下落没有尽头，她指了指海底，寄希望于商珏带着她主动游下去。


    商珏会意，一手揽住她转身仅靠单手就往深处游去。


    脸侧乍然一凉，箜澜缩了缩脖子，一抬眸就是商珏流畅漂亮的侧脸。


    说不清什么感觉，心头被戳了一下，她犹豫片刻，主动伸手环住商珏。


    她这是在减轻负担，免得拖后腿。


    这么想着，却是敛下眸不再看他，覆在商珏腰间的手指也不多动弹。


    察觉到她动作，商珏不免呼吸一滞。


    知道她不会游泳，恢复人身前还落入河里过，于是安抚性将下巴擦过她额角。


    -


    越往下游，视野越清晰，像是有太阳落在海里。


    不过太阳没看到的，站在实地上时，水压和浮力却如同不存在。


    箜澜闭上眼睛，周围一片寂静，神识视野里出现了海底景象。


    碎片就在——


    她转身睁眼看向商珏身后几米之外。


    可是事实不如她所想，随着她一步步靠近，地底纹脉被激活。


    她识海里的海底也会长这样吗？


    不知道，还没见过，但是眼前纹脉闪烁着金银交织的光线，以碎片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展蔓开。


    纹脉不知沉寂了多久，更不知等待这一刻等待了多久。


    “它是不是……并非幻境碎片？”


    这个问题没人能解答，商珏看着那块严丝合缝嵌入海底纹脉的碎片，亦是失语。


    答案也显而易见了。


    随着纹脉被亮起，碎片也即将完成最后的蜕变，箜澜的灵力被它完美吸纳融合，海底纹脉中心燃起属于箜澜灵力气息的火焰。


    焰芯长成，碎片经由淬炼，展现出真正的形态。


    是一枚玉簪。


    未经雕磨，有形无神。


    它将自己拔出来，直直飞向箜澜，绕着她脑袋转了一圈，却找不到落点。


    见箜澜目光也跟着自己转，却没别的举动，登时像个没家的孩子一样往下落了落，意图让面前的人懂得自己的意思。


    怪它不会说话了。


    许是看出它的意图，商珏心领神会般抬手，让玉簪落入自己掌心。


    箜澜也明白了，“它想，落我头上？”


    落她头上的说法不太准确，箜澜摸了把游鱼般荡在身侧的头发，没拿商珏递过来的簪子。


    她握回商珏的五指，“总觉得……我跟它的缘分还没到时候。”


    此话一出，商珏指腹一痛，垂眸扫了眼平静无波的玉簪。


    奇异地，他自觉被一枚玉簪鄙视了。


    “怎么了？”箜澜问他。


    商珏摇头，“没事。”


    最后玉簪由商珏暂时收了起来，箜澜的理由是这小东西是从他幻境里出来的。


    对任务毫无帮助的玉簪委委屈屈瘫在商珏手里，没再得到箜澜一个多余的眼神。


    玉簪离开，纹脉中心却没再留出空缺，就像这么一遭也只是为了淬出玉簪来。


    倒也不算失望，毕竟她已经确定了商珏身上的问题和禁术有关，后面也就有了方向。


    离开的方式不是游回去，海底纹脉稍显黯淡的瞬间，两人再次失重下落。


    这次商珏一把抓住了箜澜护在怀里，如同本能一般。


    哪怕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凡人，哪怕知晓箜澜很厉害。


    鼻尖撞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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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硬的胸膛，鼻尖是独属于商珏的清新冷冽的气息。


    箜澜只一个愣神，两人就被自下而上席卷而来的竹叶承托住，她勾住商珏前襟的手指紧了紧。


    “你？”


    商珏摇头，呼吸落在她颈侧，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海成了天空，他们落入竹林。


    站稳后，商珏放开她，手心滚烫，连同胸膛都在灼烧炙烤着他。


    箜澜反倒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绕着他晃了一圈，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商珏还是那个商珏。


    -


    冲着这一遭，箜澜翻遍自己藏书记忆一无所得之后，决定要回昆仑山一趟。


    来到这里之后就没和商珏分开过，她也不确定命书会不会再搞事情。


    商珏听着她的决定，担心的神色极为明显，瞎子都能凭借他周身气息察觉出来。


    更何况箜澜，她那么敏锐。


    “它不一定会为难我，而且我知道你在哪里，会很快回来的，不会耽误很久。”


    知道劝解无用，但商珏没想到隔天一早醒来就没看到箜澜的身影。


    一张便签被压在餐桌的白瓷花瓶下面。


    “夜黑风高方便我离开，就不当面跟你说再见了，反正我很快就会回来。另外，我给月季留了足够的灵力，不用担心它枯萎。”


    “记得换水哦商老师，我回来要检查的。”


    而另一边，箜澜趁着夜色缩地瞬移，早早远离京州，不管命书制不制裁她，最晚都得在半个月之内回来。


    随着距离的拉远，她暂时没感觉到命书有什么异动，遂暂时安心。


    人间和昆仑的距离并非山岭，借风势攀上九天之后她就看到了另一条路。


    常人看不见也摸不着，就如同人间只见昆仑山，却寻不到真正的昆仑。


    不同于出昆仑时一路寻来，回去抄了近道。


    落在天虚门前，箜澜活动了一下筋骨，跟跑了好几场马拉松似的。


    云缭雾绕间，她用灵力通过识别，一步跨入传送阵。


    身形虚散后又复原，她已经站在昆仑范围内了。


    捕捉到熟悉的气息，她侧目以待，不过几息，眼前卷来一阵风，凝实成捧着满满一怀抱流苏的身影。


    是灵灵。


    被流苏冲了一身，箜澜只抓住零星几朵，臭屁道，“某灵该好想好想我哦～”


    一句话换来一个略显暴力的摸头杀，箜澜也不恼，抬手将落了满地的流苏收回。


    散落的流苏花在她手心上方融成花球，落下来抱好。


    “灵灵最近好吗？”她歪头看着面前顺手给她扒拉头发的屋灵。


    “任务完成回来了？不像。”它客观点评，“要能升职加薪你现在就四处放烟花了。”


    箜澜：“……”


    收了一个刀眼，屋灵裹着她径直穿山，落在藤枝编成的天桥上。


    抹开刚刚的话题，屋灵告诉她：“家里的流苏长了新芽。”


    “！？”箜澜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虽然说是灵池移栽来的仙品流苏树，但已经定型长成不知多少年，就连灵池的浓郁灵力都没让它长新芽。


    以前她还希望流苏树长出了灵来，家里多个灵也热闹，后来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屋灵也纳闷，“你离开一个多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