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赵笋继续平静的说：


    “就算没谈恋爱，却还是需要照顾某人的感受，解决她的烦恼，陪聊天、分享爱好。”


    “谈恋爱是可以人为控制，但‘喜欢’却不是。”


    “在你喜欢某人的时候，心脏就不属于自己了。”


    “你不会因身边多出来的人而觉得麻烦，反倒会有对她万一不在了的患得患失。”


    “生活也总在节外生枝。”


    “我一直笃定的觉得，恋爱关系对于人生而言，也许是有一定益处的，但是，是非必要的。”


    “送人礼物这种事情很蠢，看不惯情侣间一起跨年，也不想一早起来就互道早安，假期就该窝在家里一个人打游戏——谈了恋爱以后，这些都会发生改变。”


    “但是很奇怪不是吗，这些令人讨厌的东西，在没有谈恋爱的情况下，也做了。”


    “无意识的举动会紊乱人的心智。”


    “我从讨厌谈恋爱变成有点害怕它——我不想让那种原以为很蠢的生活变成理所应当要做的。”


    “我想要逃避。”


    “可心脏都不属于自己，逃避当然也没那么容易。”


    “在越来越多的节外生枝以后，再回望原来的日常生活，它还是很好很好的，但却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赵笋说着，像是吐出一口浊气。


    他略微抬头。


    在海平面上拢着雾，云雾之上还有隐隐的乌云。


    天气实在是算不得太好。


    “可‘恋爱会让人改变’这件事一直还在困扰着我——”他继续说。


    “但是啊…有时候想想的话。”


    “就像是牢北跟大爹爬上了古城墙，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红梅，而处于底下的我们没法向下眺望…”


    “可我们却亲手摸到了梅花，不是吗？”


    “生活还是生活。”


    “就算它充满着无数的岔路，它也还是生活。”


    “每一次转折都有可能改变，站在分岔路口，总要做出选择。”


    “而且，不会总是坏事，也有好事。”


    “…至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


    说完的赵笋，看向身侧的马娇娇。


    在路灯下的大只妹身型还是高大，比他高出去七八厘米。


    要是自己能有一米八的身高，跟她站在一起倒是极为合衬。


    可是。


    赵笋要仰望着她。


    马娇娇还在愣神，怔怔的双目跟她的大黑框眼镜配合在一起尤为显得呆板。


    赵笋笑了：“马娇娇。”


    “…啊、啊？”


    “我好像很喜欢你。”


    赵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马娇娇现在的表情。


    …因为她压根就是没表情。


    跟平时的大爹似的——不，比大爹的表情更少。


    但不是冷漠，而是…


    类似于一种丧失了魂魄的状态。


    赵笋盯着她。


    好一会儿，马娇娇才回神：


    “好像…是什么意思？”


    赵笋的眉角颤了颤：“…你就问这个啊？”


    马娇娇点头：“很重要。”


    赵笋便回答：“‘好像’这个词很重要，假设说给你造成困扰了的话，我便可以把这种喜欢说成是‘错觉’，但如果没有给你造成困扰的话，那…”


    “…那？”


    “…那就是真心实意…”


    赵笋说，他很努力的直视着马娇娇的双眼：“…很喜欢。”


    马娇娇眼瞳颤了颤，又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赵笋反问。


    为什么喜欢你？


    赵笋并不是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一旦回答，就必定要夸奖大只妹。


    他始终不乐意夸人，但如果非要回答的话…


    不管自己表达怎么样的抗拒，她还一直在自己身边这一点，就足够吸引他了。


    脸皮厚。


    但光厚还不够，还厚的特可爱。


    正当赵笋踌躇着想要说出来的时候，马娇娇说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突然…说、说这个？”


    赵笋一怔：“很突然吗？”


    马娇娇哐哐点头。


    赵笋却面露诧异：


    “…可我今天叫你出来走走，就是为了说这个。”


    马娇娇：“…啊？”


    但不是我叫你出来的吗？


    可仔细想想的话，喔好像的确是学长喊她出来的。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的话题牵动了学长的心，居然是早有预谋？？


    赵笋的头皮有些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承认：


    “事实上，这次出门是我让牢北带上我的…”


    这点马娇娇倒是不怎么惊讶，因为她早就有截图为证。


    可马娇娇的不惊讶反倒是让赵笋惊讶——咦？她这幅了然的模样是怎么…


    不需要过多疑惑。


    赵笋一下就得出答案。


    ——陆！以！北！！


    肯定是这家伙说的！


    但，此时也无法斥责他太多就是了。


    赵笋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我跟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


    甚至于，在国清寺许下的祈愿——让接下去一切都顺利，也是指的这件事。


    当最开始，赵笋知道牢北喊的不是自己而是许澈的时候。


    他就产生了一些不妙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面对韩立国的时候，他也有出现过。


    但远没有这次的波动大。


    然后放下手机，又将其拿起，发出那条“带我一个”时。


    就是那一阵激烈的波动，让赵笋对于自己的感情是有了一个相当明确的认知，也坚定了许多事情。


    马娇娇看着赵笋。


    赵笋同样看着马娇娇。


    海浪一起一伏。


    心脏一舒一张。


    赵笋看到马娇娇的眼睛中含着某种亮晶晶的东西，像是泪光。


    “…太简陋了？”赵笋问。


    他这才想起马娇娇刚才的问题——“你想要怎么样场面的告白”。


    可现在没有花束，灯光昏暗，甚至连空气都略显潮湿了些，实在不像是正式告白的样儿。


    别说是比不过牢北的浪漫日出，就连比普通人都…


    “我在想学长说的那句话，‘当面说出来我喜欢你’——”


    马娇娇哽咽了下：“原来一点都不无趣。我忽然也感觉这样的告白场面最浪漫了——”


    她弯了眼角。


    泪花夺眶而出。


    闪亮到让赵笋有些不适应的挪开视线。


    “喔嗯…啊，这样…”


    少女的话语就是给予他的最终答复。


    马娇娇靠近。


    两人面对面。


    “学长。”


    “…嗯？”


    “抱一下。”


    “啊…行、行吧。”


    赵笋想，既然是他说的喜欢，这个时候要是因为害羞而拒绝的话，那倒是显得不够真诚了。


    但抱一下，应该搂着女孩子的哪里…


    对于小宅宅来说，这是一个值的思考的问题。


    但，马娇娇没有给予他过多考虑的时间。


    她一把搂住赵笋。


    然后。


    赵笋：…


    他被这个怪力大只妹一把给抱起来。


    “学~~~~~~~长~~~我好开心~~~~”


    大只妹抱着他疯狂转圈圈。


    赵笋：……


    “你他妈放我下去！！”


    “还有！你刚刚说的，在‘我好像很喜欢你’之前的话，其实我压根就没仔细听。”


    因为那时候的少女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待会儿要再跟我说一遍！！”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