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谨渔跟楚雏相遇的很早。


    他第一天到实验念书，就认识了那个姑娘。


    从一声“要叫学姐啊，小学弟”就开始了缘分。


    随即而来的便是送她回家的故事。


    由於十元钱，他开着新国标的小电动载着少女在夜里的街道上行驶。


    拐弯，减速带，车水马龙的汽笛喇叭，以及身後少女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形成宁谨渔每天多出来的日常。


    还有昏暗的路灯，撒着特殊酱汁的肠粉…


    绵密的细雨，同学们的八卦纷纷议论，接踵而至了少女的刻意疏远，可这些都未能将让两人心生间隙，反而是更加亲密。


    楚雏坚定的认为，这就是爱情。


    而宁谨渔的想法则是——


    “…我真的只是想赚十块钱。”


    他的零用钱很少，足够吃饭，但也就吃饭。


    可少年正在长身体，晚自习下课哪儿有不饿的。


    父亲每天夜班，到家以後母亲#x38c9;眠，他想煮点东西还害怕吵醒了她。


    这时候有一个小姑娘乐意付十块钱丶或是一份肠粉为报酬，而代价只是让他送她回家…


    宁谨渔绝对不可能会放弃。


    机会珍贵，所以他不理会同学们的闲言碎语，在这种八卦纷飞的言论下，他依旧坚定的站在了楚雏的身边。


    然後，等到一学期快要结束，他跟楚雏漫步在校园里时。


    背着双手的楚雏朝他开口：


    “喂，宁谨渔。”


    “啊？”


    “你追了我这麽久，怎麽还没跟我告白？”


    宁谨渔：…………


    於是，少年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


    闻言。


    陆以北：…


    赵笋：……


    两人一起露出便秘的表情。


    他们原以为刘杰跟陈丹的爱情故事已经是天下无敌，这又是何人的部将！？


    宁谨渔继续不急不缓的解释：


    “所以，在楚雏看来，的确是我先追的她。”


    “因为她喜欢那个喜欢她的我，所以才答应了我的告白。”


    “而我是通过她让我告白，知道了她喜欢我，从而喜欢上了喜欢我的她，所以才跟她告白。”


    陆以北丶赵笋：…………


    他们想发表点锐评。


    但是这俩平常站在一块儿能把天都说出个洞来的人物。


    今次却只能无言以对…


    厉害。


    好像要长脑子了。


    “但是…”


    宁谨渔继续轻轻说：“是谁追的谁这件事，我觉得不重要。或许当时觉得是楚雏的错觉，但相处久了以後，再回头看看，又觉得她说的对，其实我很早开始就喜欢她了，只是没察觉到。


    “我感觉有很多事情都是後知後觉的。”


    “不管是她先喜欢的我，还是我喜欢的她，这些都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还在喜欢她，而她也还能喜欢我。”


    “谁先开始的不重要，不管是她也好，是我也好，我们都不想结束，这才最重要。”


    “你说对吧，陆学长？”


    说着，宁谨渔看向陆以北。


    陆以北沉默半晌，他思考再三丶准备再三思考，随後嗯了声，又朝向赵笋：


    “笋儿！你看看人家！！多坦诚！”


    赵笋：“——什麽玩意儿！？”


    不是，哥们儿。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啊？


    不害臊的吗！


    你是怎麽当着我们的面，把“喜欢楚雏”这句话说出口的？？


    ——将心比心之下，赵笋要是对陆以北说出这种话来。


    ——他觉得自己还是挖个洞把自个儿埋了比较好！！


    别说讲出来，就连幻想一下，赵笋都有点想亖的欲望。


    就在这时。


    “学~~~~~~~~~长~~”


    赵笋一个激灵，汗毛陡立，扭头一看，大只妹正笑意盎然的对着他招手。


    边上的大爹则是面无表情的朝着他身侧的陆以北比了个v：


    “看我哪里不一样。”


    “眼影？”陆以北问。


    “yep。”季青浅打了个响指。


    “那是我的！我的！”


    楚雏在後边儿跳脚：“我珍贵无比，专程从香港带回来的眼影盘！！被你们俩糟蹋了！”


    “谁让你那麽慢，咱们等你这麽久，用你点眼影也是合情合理啊。”


    马娇娇说：“出个门整得跟要去结婚一样，要不是男生不能进女寝门，我感觉你都得让小宁跑咱寝室门口来背你下楼——”


    她又对宁谨渔笑笑：


    “小宁你好，我马娇娇，你女朋友的室友~欢迎你来江南大学玩~以前总听这丫头说高中的时候有个很帅的男朋友追她，本来还以为是吹牛，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宁谨渔沉默了下，才开口：“你好。”


    楚雏像是保护着什麽一样，抢在宁谨渔的前头，护送着他撤回，还一脸警惕：


    “少跟这些人打交道，会变坏的。”


    宁谨渔：“啊？”


    楚雏又看看跟宁谨渔待了有一会儿的陆以北，忽然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脑袋：


    “你刚跟陆学长他们聊什麽了？”


    “喔，没什麽。”


    楚雏松了口气，“那就好”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呢。


    宁谨渔又说：“学长问了问我高中的时候咱俩谁追的谁。”


    楚雏：…


    她一下子感觉整个世界都彷佛变得安静了。


    往事光影——


    “喂，宁谨渔。”


    “你追了我这麽久，怎麽还没跟我表白？”


    “什麽叫做你没追我？还不好意思呢？”


    “…………十块钱！？”


    “不可能！你绝对是喜欢我的！！”


    “给我表白！给我表白！”


    “快！”


    “不然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快表白！！”


    ——一幕一幕她的眼前飘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楚雏一嗓子差点给陆以北送走。


    他心悸的往後跳了跳。


    楚雏朝着宁谨渔瞪了眼，又威胁似的瞪着陆以北。


    最後。


    “跟我走！”


    楚雏脸色血红，她拉着宁谨渔的手，迅速撤退。


    陆以北：…


    他看着两个小朋友离去的背影。


    不是渔仔，你在我面前说的挺好的。


    怎麽在楚雏面前就这幅模样呢？


    “所以到底是谁追的追？”马娇娇赶紧问。


    “陆师傅，发肾神魔事了？”季青浅也围了过来。


    陆以北叹了口气：“这件事，很复杂。”


    他看看赵笋。


    赵笋亦是如此：“…很他妈的复杂。”


    几人又一起看看离去的楚雏与宁谨渔的背影。


    随後又露出释然的笑容。


    对。


    谁先喜欢不重要。


    依旧喜欢，才重要。


    在春日的暖阳下，每个人的影子都显得那麽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