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车程过后，梁姰和顾可可终于抵达了金阳社区。


    颇显老旧的居民楼在这里密集林立，建筑外表是多年风吹日晒的痕迹。


    那辆黑色汉兰达在楼群之中来回穿梭，像是一只误入巨大迷宫的小蚂蚁。


    她们原想在导航上直接搜索“金阳社区菜市场”，但奈何这个位置并没有精准定位，梁姰退而求其次，就只能先抵达金阳社区，再在这附近重新搜索。


    “这些居民楼离得也太近了……”


    顾可可抬头望着。那些看不到尽头的建筑，消失在车顶的盲区，压迫感十足。


    “偏下的楼层真的能晒得到太阳吗？”


    梁姰摇头，双手仍紧握着方向盘。


    “前面的楼会遮挡后面的楼，肯定是晒不到太阳的。这些老小区的构造都是这样，当初为了尽可能提高土地利用率，基本上都是这样建起来的。”


    汽车缓缓从道路上穿过，透过前挡风玻璃，梁姰注意到，她们驶过了一片小型体育公园。


    这片空地上绿化满满，上面陈设着各种健身器材。


    两只秋千就悬在原地，顺着一阵阵刮起的微风，生了锈的吊索在吱呀响着。


    梁姰突然说道：“菜市场应该就在这附近。”


    “啊？”顾可可没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梁姰脚下点着刹车，尽可能地放慢车速。


    “你看这些居民楼，少说都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在这里居住的，大部分也应该都是中老年人。”


    视线右侧突然出现一条小道，刚好能够允许一辆车同行。


    梁姰打下右转向灯，准备开进这条小路。


    “那既然如此，这些利民设施可能会集中在同一片区域。”


    眼前突然蹿过一只黑猫，梁姰敏捷地踩下刹车，“健身区域在这里，那菜市场也不会离这里太远了。”


    正说着，她们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座蓝色的大棚。


    大棚的占地面积很大。若要是仔细看去，甚至能发现它被竖着划分为三块区域。


    镶着金边的红字在阳光下四处反着光，“金阳社区菜市场”几个大字映入她们的眼帘。


    顾可可惊讶不已。


    “你真是神了，这都能猜到！”


    “也不是猜。”


    梁姰已经将车开到了菜市场的门口，她将车辆熄火后，从驾驶位置上跳了下来。


    “可能是我小时候经历得比较多，所以也有点儿相关经验吧……”


    顾可可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便迅速转移开了这个话题。


    “那我们快进去看看老仁在哪里吧！”


    菜市场内没有任何的光亮，但比黑暗先行到来的，是直达灵魂的腐臭味。


    顾可可只迈进去了一步，就被这种发酵般的屎臭味给熏了出来。


    她整个人脸都绿了，蹲在门口哇哇干呕，“怎么这么臭……”


    哪怕像梁姰这样适应能力如此强的，此刻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她转身去车里掏出来了两只口罩，分给了顾可可一个，“凑合着用一下吧，估计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坏了。”


    顾可可几近被熏到晕厥，梁姰劝她先去车上休息一下，但却被她明令拒绝了。


    她坚持她自己可以，梁姰便只好作罢。


    在菜市场内部足够一分多钟后，她们才能完全适应眼前的黑暗。


    视线重新恢复了清晰，梁姰注意到，她们此刻走进的正是“海产区”。


    怪不得这么臭……


    腐败溃烂的死鱼死虾就铺陈在周遭的海鲜盆中，不断有苍蝇在她们耳边来回嗡鸣，带来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里像是曾经被人洗劫一空，遍地狼藉，无处下脚。


    她们两人里面戴着口罩，外面裹着衣服，总算是勉强走过了“海产区”，“肉食区”的吊牌悬在她们的头顶上。


    梁姰还记得老仁对她们说过的话。


    他曾说过，这个菜市场中就只有他一家卖猪肉的，还说只要是一过去，就能看得到他的招牌。


    腐臭味稍微减淡了些，顾可可放下自己遮挡口鼻的衣袖，眯着眼睛，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灯牌。


    “姰姐你看，那个‘老猪摊’牌子，是不是就是老仁的店面？”


    梁姰顺势看过去，发现那个店面横梁招牌的地方，悬挂着三个间隔很宽的大字。


    方块字闪烁着红光，给几近昏暗的菜市场，又多添了一道诡秘的氛围。


    “过去看看。”


    梁姰也拿不准，准备过去一探便知。


    等她们距离近了之后才发现，原来那店铺正下方，还竖着一块小型的灯牌。


    灯牌电路似乎也是年久失修的状态，通电的几个字来回闪烁不停。梁姰和顾可可盯着许久，都没看清楚那上面的字样。


    一阵电流声突然穿过，电路像是神奇般地连通好了似的，灯牌上的大字又再一次亮起了耀眼的红色。


    而她们看清楚上面的字后，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像是着了魔似的，顾可可不由自主地小声念了出来。


    “肉……肉……肉……肉……”


    漆黑一片的灯牌上，四个血红色的“肉”字竖着排列在上面。


    或许是字体灯管脱落，最后一个“肉”字的倒数第二笔歪歪扭扭，最后一笔甚至直接悬挂着掉落。


    红色的一个点就孤零零地吊在那里，像是被禁锢在此处的无妄灵魂，所留下的一滴含恨血泪。


    而就在那块诡异的灯牌旁边，还立着一只木头墩子。


    木头上面刀痕累累，有两把卷刃的菜刀卡在上面，还有一把血迹满满的剔骨刀竖插在正中间。


    木头已经被鲜血浸满，它下面已经积起了一块不浅的血豆腐。


    说这里是分尸现场，倒也不为过。


    顾可可立即打了个哆嗦，双手直接攀到了梁姰胳膊上。


    “姰姐……这地方对吗……老仁不会骗我们吧……”


    “应该不会。”


    梁姰拍了拍她的手，随后壮着胆子，朝店铺里面大喊道：“老仁，你在里面吗——”


    梁姰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从店铺内部传来。


    店面的玻璃都被人用报纸糊上了，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听到这个让人浑身发毛的动静，顾可可只想立刻遁地逃跑。


    但梁姰却一直拉着她，直到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老仁还是原先的样子。只不过相较于在副本中而言，此刻站在她们面前的人，看起来更显沧桑。


    他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乱糟糟的，整个人像是刚从废墟里面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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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一样，有一种破旧的感觉。


    在见到来人后，老仁的双眼一下子有了神。


    “你们来了！”


    他下意识地想扑到她们面前，但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仪表不佳，老仁一下子止住了脚步，站在她们跟前，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顺带把毛躁的头发也理顺了一遍，“我店里面太乱了，就不招待你们进来了。”


    “没事。”梁姰礼貌浅笑着。


    她身旁的顾可可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半个身子还是藏在梁姰身后。


    顾可可的眼神止不住地往老仁身上瞟，“你这块灯牌……是什么情况？”


    她伸出手指，指着那块如同规则怪谈的诡异灯牌。


    老仁纳闷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直接伸手，朝灯牌上方重重拍了几下。


    受到外界重击之后，灯牌上的字快速频闪着，没过多久，便都齐刷刷地再次亮起。


    “五花肉，里脊肉，梅花肉，猪颈肉……”


    顾可可嘴角抽了几分，“原来是卖肉的招牌啊……”


    “对，”老仁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这块牌子是我很久之前定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有电路老化的问题了，需要敲打敲打才能把字都显示出来。”


    说话间，最后一行的“猪颈”两个字便闪烁了几下，随后再次熄灭，只剩下了孤零零□□着的一个“肉”字。


    经过老仁手下不留情的几次拍打，那个红色的点又往下掉了几分。


    梁姰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她抬头望去，发现她们在远处看到的“老猪摊”灯牌，也是大有乾坤。


    和这块小灯牌的情况一样，招牌上面也有几个字没有亮起来。


    梁姰半眯着眼睛，堪堪识别出了完整的内容——


    老仁猪肉摊子。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梁姰嘴边扬起弧度，向老仁问道：“菜市场里就你一个人了吗？”


    老仁取过挂在一旁的湿毛巾，仔细擦了擦自己的双手。


    “应该是就剩我一个了。在菜市场里摆摊的没什么年轻人，大家基本上都没怎么挺过前两关……”


    说着说着，老仁的语气便低落了下来，“要是我当初能和他们一起组队就好了……”


    顾可可有些共情了他的感受，她脚下错开那些血渍，走到老仁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现在跟我们组队就好了，我们人多力量大，一定可以活着通过接下来的关卡的。”


    老仁眼里有了些泪花。


    梁姰接着说道：“我们这次来，其实就是想跟你说接下来的队伍安排的。”


    她将骆川戈和王建平加入队伍的信息，分享给了老仁。而他毕竟在社会上磨练了许多年，自然很快就理清了这段关系。


    他没有表现出拒绝或反感，而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两个从未见过面的队友。


    梁姰和顾可可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便彻底放了下来。她们让老仁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好了之后，就可以和她们一起出发了。


    临上车前，梁姰还特意打开后备箱，取出了一台崭新的对讲机和一只随身包，交到了老仁的手上。


    一阵微风拂过，吹动起梁姰两侧的发丝。


    “欢迎加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