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自以为是

作品:《月悬烟江

    姜落落还有担心,“杨雄那边知道了你的情况,也不知会怎样?”


    “他肯定是做渔翁,暂时不会跟人一起针对我。他在拿下贺永,挖出金库的事上出了那么大力,哪敢轻易声张?”杜言秋对此倒不在乎,“其实,马跃究竟是怎样的人,可以试探。若他只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便让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是如何卑贱。一个人在失望而愤怒之余,常常知无不言。”


    “怎么试?”姜落落好奇。


    杜言秋起身,“得等到我翻身之后。眼下且静观其变吧。”


    “你不设法补救吗?”


    “我还没有办法控制沈崇安,何况我的身份秘密早已传出,如何抵挡众口?既然我想不到答案,就等着他们把答案送来。”


    翌日,冯青尧下葬。


    张州珉安排衙差抬棺,没人愿意,最后只能以抽签决定,点了八人。


    “呸!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给一个恶贼抬棺,直接用破席卷起来丢到乱葬岗就是!”


    “唉,没办法。怎么说也是杨家女婿,就算杨员外不管,还能真把他家女婿随便丢掉?”


    “杨员外,杨员外,杨员外就是汀州的天?”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杨员外的大女婿可是在临安城做官,胡知州都得给三分薄面的。”


    ……


    八个人一边晃晃悠悠的抬着棺材前行,一边小声絮叨。


    杨苕与她的奶娘夫妇走在前面,冯富兄弟跟在后面。榆娘也要送葬,被杨苕拦下,让她在家带自己孩子,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为冯家抛头露面。


    所有的闲话都听在耳中,但又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一身白衣的杨苕只管在前面走着,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姜落落打着丧幡赶来,跟在杨苕身侧。


    杨苕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话。


    可是她的到来却引起围观众人的骚动,见沈崇安骑马在队伍后面跟着,人们议论归议论,但没人敢冲上前惹事。


    “沈公子。”


    杜言秋骑马来到沈崇安身边,与其并行。


    “杜公子?”沈崇安轻轻瞟了眼,“你也来为青尧送葬不成?”


    “我是来找沈公子。”


    当然,也是借此机会送冯青尧一程。


    只是这话杜言秋不会明说。


    沈崇安笑笑,“好吧。杜公子这时找我是有何事?”


    杜言秋看向此人。


    确实,如姜落落所说,这沈崇安明明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之人,身上透出一股邪气。


    这股邪气来自他的神色举止。


    那抹不屑一笑,好似在心知肚明地瞧笑话。


    杜言秋也不拐弯抹角,“听落落说,有些事是你背地里指使。”


    “是啊。”沈崇安坦然点头。


    旁人看来,二人似乎只是在随意闲话。


    或者,一手揪出冯青尧的杜公子是在向杨员外的义子询问什么事。


    “所以,这般殷勤护送——”杜言秋看向前面的棺椁,“是愧疚?”


    “有何愧疚?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


    “沈公子又是为谁做事?”


    “为我自己。”


    “这话倒也实在。人生在世,谁不是为自己而活?有人是为了自己的外在好处,有人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也有人两者兼得。”


    “杜公子所言极是。”


    沈崇安悠悠地放眼前方。


    “最初从建阳盛咏口中传回对邓知县不利的话,是否也与沈公子有关?”杜言秋又问。


    沈崇安看向杜言秋,眼角勾笑,“杜公子这话问的可是直接。”


    “因为沈公子先直接言语。”


    “我说什么,你就信?”


    “有些话,值得相信。”


    “那你便相信吧。”


    沈崇安看似无所谓,继续目视前方。


    善于察言观色的杜言秋一时也难辨真假。


    沈崇安瞥了眼杜言秋,“杜公子还有何话要说?”


    杜言秋也朝前方望去,“有些遗憾。”


    “哦?杜公子为何遗憾?”沈崇安的眼中吟着几分兴趣。


    杜言秋微微叹了口气,“没有早日见到那棺中之人。”


    “那确实可惜。”沈崇安点头。


    “沈公子可惜什么?”


    “当然是可惜你没有拿到这名案犯的活口。”


    “我是没有拿到活口,但是拿到了他留下的口供。”


    “嗯?”


    “有些事沈公子知晓,冯青尧知晓,我亦知晓。”


    沈崇安笑笑,“所谓知晓的东西便是真相?这世间有多少自以为是之人,杜公子怕也是其中之一。”


    “多谢沈公子提点。”


    杜言秋拱手,调转马头,折向奔去。


    听见远去的马蹄子声,姜落落回头。


    没有望见杜言秋,却与沈崇安相视。


    “站住!”


    一道娇嫩的叱喝,把姜落落的视线拉回来。


    只见楚玥带人从路旁出现,拦住了送葬队伍。


    跟在楚玥身边的正是一鸣山庄的护卫之首楚幸。


    楚玥上前质问,“姜落落,你也算是衙门里的人,竟给这恶贼掌丧幡?你对得起你那因此贼负伤的捕头舅舅吗?”


    这就是一鸣山庄的楚大小姐?


    杨苕不觉朝楚玥望去。


    这是她夫君的证人!


    “衙门里没事,我替凶肆出面做生意。”姜落落道。


    她是打算再次找楚玥打探情况,可没想让楚玥这个时候跑出来碍事。


    “冯家给你多少酬劳,本小姐出十倍!你把这丧幡砸掉!”


    “抱歉,楚小姐,这不合凶肆规矩。凶肆向来都是一手买卖,没有活人跟死人讨价还价的。”


    “今日本小姐在此,我看你们如何从此路过!想过也可以,开棺,找块破席把这恶贼裹了,丢到乱葬岗喂乌鸦!”


    “楚小姐说得好!”


    路旁有人拍手叫好。


    一鸣山庄的大小姐出面,他们也就不怕杨员外家的人。


    杨员外家中有人在临安为官,可是一鸣书院又培养出多少进士,这些进士中又有多少人为官?就连杨家大女婿也是从一鸣书院出去的人。


    有人也看向沈崇安,见他没有出面的意思,更肆无忌惮的附和楚玥。


    而沈崇安的目光其实在姜落落身上。


    衙差见势也放下棺材,趁机得个歇。


    所有人都在等着姜落落屈服于一鸣山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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