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呼哨

作品:《四方笼

    高无定翻身下马,风一般的敏捷,一脚跨上车辕整个人直往车厢里钻,紧接着冒出个头来,叫嚷道:“要不是我收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家,差点来不及赶来送你。”


    王太夫人啼笑皆非,指着高无定,笑着跟沈思漓说:“这皮猴还是敬重你的。”


    多谢小屁孩的敬重,她可承受不起。


    沈思漓强颜欢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上车说吧。”


    两人才刚坐定,高无定用头顶起窗帘喊亲卫帮他牵着乌云,接着钻回车厢,向沈思漓拍掌道喜:“和离的好,和离的妙。我爹年纪大又不会疼人,和他分开是对的。”


    王太夫人痛失了好儿媳,拿眼瞟了孙子一眼,没好气道:“口无遮拦。”


    高无定嬉皮笑脸凑到沈思漓面前,半开玩笑道:“夫人在咱们家待的挺好的,要不改嫁给我,反正你就比我大两岁,我不嫌弃你二婚。”


    沈思漓懒得搭理高无定,伸手把他推了回去,得意洋洋道:“臭小子想的倒美,你爹英俊威武,气度不凡,我都狠下心来和离了,哪里看得上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再说了,太夫人已经答应将我收作义女,等我从原平回来你就得改口叫姑姑了。”


    乳臭未干……毛头小子?


    他今年都十五了!怎得还拿他当孩子看!高无定钝感扎心,一口否决:“不行!我不同意!”


    高无定同不同意,一点都不重要。


    沈思漓嗲着嗓子,扑进王太夫人怀里,揶揄道:“怎么办呀太夫人,咱们世子爷接受不了大他两岁的姑姑。”


    王太夫人抱着沈思漓开怀大笑起来:“别管他,高家我说了算。”


    高无定重重哼了一声,转过身去跟她们闹别扭。要不是他听到二人和离风声告假回家,还不晓得自己凭空多出个妹妹,甚至错过送沈思漓一程。


    王太夫人也不去管,就由着他去,拉着沈思漓的手细细交代着路上要注意的。


    沈思漓边听边点头,乐呵呵地表示都记下了。


    两人越谈越起劲,高无定听了一嘴,暗自腹诽原来沈思漓并非就此远离胤都,而是带她亲娘牌位回原平寻找亲人。


    中州到戎北边境小城,一来一回少说两三个月,高无定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在此期间挣出个军功,让沈思漓刮目相看。


    一只羽毛鲜亮黄黑相间的黄鹂鸟落在盖斗顶端,精神抖擞地吟唱悦耳叫声。


    车轮碾过砂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黄鹂鸟飞离车驾,一路向清虚观飞去,静静落在青瓦屋檐上。


    檐下走过一身着紫金暗纹鹤袍少年,青丝以玉冠束起,手里拿着一把漆骨折扇闲庭信步走在前头。


    李勇边跟边说道:“按您的吩咐,人已召齐在山脚下候着。王爷当真不带我和田六吗?”


    舒王走下台阶,往桃花林方向走,语调轻松戏谑道:“你俩放着都尉不当,想继续当参军?”


    “属下只是不放心。”李勇迟疑道。


    听到这话,舒王稍稍止住了笑,语调微扬道:“杨澈的功夫你们是知道的,虽说比我当年差了点,好歹是打遍军中无敌手。更何况你们在西大营跟着他爹杨长海能学到更多。”


    如同往常一般,舒王稀松平常路过月洞门之际猛地顿住脚步,余光掠过的一抹红如野火般猛烈,使得沉寂已久的妄念再度死灰复燃。


    李勇及时停顿脚步,这才没撞上。他顺着舒王的视线看过去,虽没看清全貌,但这个荒院每天上下山都有经过,与平常并无二致。


    舒王折扇一抬,示意李勇在外边候着,只身进入荒院立于枯树前。


    区区红带子不足以让他失态,而是玉簪上熟悉的缠绕方式,一种如同捆猪蹄般豪放的捆法,令他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


    他珍重地取下白玉簪轻轻抚摸,全世界仿佛只剩下雷鸣般轰鸣的心跳。


    ……


    郁郁葱葱的树列植于大路沿途两侧,暖阳透过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叶片沙沙作响,清新的草木香扑面而来。


    沈思漓翻看路书,目光从车窗内探出,瞧着日头从灵雾山下山再到此处用了大概将近两个时辰。


    哗然瀑布声渐近,过了这一节断崖平台一路下行,便是坦途官道,与薛家相约之地不过五里地。


    差不多是时候了。


    沈思漓叫停车夫,抬头仰望天空,对车内王太夫人微微一笑:“快到未时了,您暂且送到这儿吧,再送下去都要耽误回城用饭了。”


    王太夫人缓步走下马车,眼眸中闪烁着泪光,拉着她的手不厌其烦地重述着:“记得我交代你的,每到一地官驿便送封信回来报平安。”


    沈思漓双眼朦胧不清,嗓音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春雨连绵,您的腿遇到雨天就酸胀得厉害,缓解之法我悉数教托给姜姨娘。我不在您身边,您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王太夫人失态擦拭着眼泪,不住地点头。


    高无定立于一侧,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思漓看,手中满是热汗几乎拿不稳红缨枪,几次张口愣是没憋出一个字。


    沈思漓再三犹豫,微微侧身正打算对高无定嘱托一二。


    只见高无定耳廓一动,神情骤然严肃起来,紧盯着地上微微颤动的碎石子,突然说道:“有一批人马靠近。”


    王太夫人面露迟疑,思索片刻对沈思漓说:“难道是顺安赶来送你?”


    高靖远此时估计正与承恩侯泛舟游湖,怕还不晓得她辞别一事。


    沈思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远处就是官道,许是别的衙门外出办公。您先上马车,省得一会儿尘土飞扬,脏了衣服。”


    一声呼哨,鸟群扑腾惊飞。


    高无定顿生警惕之意,大喊:“不对!是响马哨!全员警戒!”


    王太夫人慌乱了一瞬,惊呼:“天子脚下,贼子岂敢!?”


    沈思漓当即不由分说将王太夫人推回车内,动作迅速放下车内折叠隔板,匆匆对王太夫人说道:“侯爷曾说过,这车里层是檀木做的,要是情况不对您就躲到座位暗箱里。”


    王太夫人又惊又怕,连忙问她:“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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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沈思漓没有说话,转身跳下马车,招呼两个亲兵帮她将后侧两大沉甸甸的箱子搬下来。


    亲卫们齐齐拔刀,快步绕马车一圈,将车内之人围在当中犹如铁桶一般严密。


    高无定府趴在地上,仔细倾听片刻,肃声道:“马蹄声不过十只,余下脚步声加起来大概不下百人!”


    百人?!


    马匪敢在胤都郊外行事,必是有备而来。他们随行亲卫不过二十人,虽是整装有素的精兵,可人数差异之悬殊,能够抵抗多久都很难说。


    沈思漓咽了咽口水,故作镇静问道:“会不会是搞错了?寻常马匪不过十几二十人快抢快夺,不会有那么大的规模。”


    “不清楚,”高无定额间泌出细汗,从亲卫队中选出一人上马原路返回城中搬救兵,他领着余下亲卫严阵以待,说道:“正经军营哪路敢用响马哨?不是马匪还能是什么!?”


    “你怎么还在这!快上马车里躲着!”高无定转头一看沈思漓还守着她那两大箱子不肯上车,顾不上男女大防,抓住她的胳膊直往车上带。


    沈思漓胳膊骤然吃痛,想起自己的琴还在车厢内,连忙按照高无定的指示缩回车厢内,只得从缝隙中打量着情况。


    前方尘土飞扬,伴随着雷声般渐行渐近的马蹄声,一群人马由远及近逐渐逼近。


    队伍后头,另有十几个蒙面人从两侧山坡草木间脱窜而出,以前后围攻之势挡住他们逃跑。


    对方来势汹汹,这下可以确定是冲着他们来的。


    沈思漓将瑶琴立在车辕上,果断跳下马车打开第一个箱匣,大喊道:“来十人领弓弩!”


    半数亲兵闻言一拥而上,不过几瞬十人插上弩箭,列于前排蓄势待发。


    高无定呆在原地,后知后觉沈思漓以白身私藏十把弓弩,那可是重罪。


    沈思漓立于箱前惴惴不安,这两箱是薛明晖交予她自保用的,若来人是官兵恐给薛家带来麻烦。因此在没确定来人身份前,这两箱子绝不能打开。


    蒙面马匪在不远处纷纷停了下来,果然如高无定所说,骑马的不过十余人,身后跟着的都是徒步跑来的。他们体力消耗大半,想是发挥不了多少实力。


    为首一人将长枪扛在肩上,将手一抬,队伍中走出一健壮汉子推搡着一浑身上下没块好肉,佝偻着身子的婆子上前。


    高无定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瞧,脱口而出:“尤嬷嬷?怎么是你!?”


    沈思漓眸中闪过一丝震惊,此人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脏物几乎认不清面貌。露出来的手臂和赤脚遍布深长的血痕,新伤叠旧伤,若是夜里瞧了更像是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高无定在见到尤嬷嬷那刻简直又惊又喜,惊喜的是尤嬷嬷在宫变中活了下来,惊愕的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嬷嬷竟然沦落到叛军手里。


    他怒目而视,提枪直指匪首,放下话来:“放了嬷嬷!我可以绕你不死!”


    马匪纷纷仰头大笑起来,匪首挑了挑眉,拿刀指着尤嬷嬷:“快说,人群当中站着的,可是曾经的定安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