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走到戚妄面前，“来我这儿，怎么不说一声。”


    戚妄，“刚到没多久。”


    离得近，苏溪嗅到了戚妄身上的烟味和酒味，“你喝酒了？自己开的车？”


    戚妄面上有做了坏事的惭愧感。


    苏溪，“……”


    “我有点冷，上车说吧。”苏溪说。


    戚妄替她拉开车门，苏溪坐进去，看着戚妄从车前绕过，进入驾驶位，她抓住戚妄的右手放在掌心握着。


    察觉到两人掌中不平等的温度，戚妄本能地缩手，“我手冷。”


    苏溪抓得很紧，没松，“我给你捂捂。”


    戚妄没再动，静静看着苏溪给他暖手的样子。


    这个画面过于美好，戚妄忍不住伸出手放在苏溪面上，整个人欺了过去，掠住苏溪的唇，重重捻磨。


    呼吸突然被全部吻走，苏溪睁着眼睛，有些错愕。


    戚妄却不允许她走神，面上的大手逐渐转移，揽在了苏溪颈后的位置，用力地将她靠近他。


    苏溪被迫地配合着，戚妄的力道有些重，却又温柔，带着无限情意。


    苏溪渐渐软了身体，双手搂住戚妄的脖颈，回吻。


    许久，唇瓣有些发麻时，戚妄终于放开了她。


    感受到彼此急喘的气息，苏溪抬眸看向戚妄，轻声问，“怎么了？”


    无论是突然过来，还是突然的吻，今夜的戚妄总给她一种失控的感觉。


    戚妄又在苏溪唇上亲了下，眉眼微垂，抵着唇瓣，呼吸在彼此之间徘徊荡漾。


    戚妄问，“你这么优秀，我会不会成为你的污点？”


    苏溪思考了下这段话的含义。可惜，没弄懂。


    “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污点？”


    戚妄嗅着苏溪的呼吸，声音更轻了，“我的存在，会让你成为别人的笑料。”


    苏溪觉得有点奇怪，拉远与戚妄的距离，看着他的样子。


    过了会儿，苏溪明白过来。“虽然不知道你听见了什么，但是不会。男未婚女未嫁，怎么会是污点？”


    “唐凯喆那四个人的事，我知道了。”


    戚妄的声音在苏溪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才想起对方是谁。


    苏溪，“所以你今天晚上才不高兴？”


    “他们诋毁你。”


    戚妄皱着眉，一副动怒隐忍的模样。


    苏溪不由笑了下，“谢谢。”


    戚妄茫然，“什么？”


    “我大概能知道那群人在背地里说了我什么坏话，但我并不在意。”


    苏溪盯着戚妄的眼睛，轻声说，“我在意的是，你在乎我这件事。就像当时面对那些人，我在乎你一样。”


    “还有，你说我优秀？可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和喜欢的人牵手逛超市，这种渺小又平凡的每一个日常。”


    戚妄的手指在苏溪面上慢慢揉蹭，触摸指腹下细腻的皮肤，软和的体温。


    苏溪的声音很轻柔，他却真的想到了她话中的那一幕。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熙熙攘攘地超市走道里，讨论这一顿要吃什么。不是多重要的事，不浪漫，也不惊心动魄，就只是平凡温馨的各种小事。


    戚妄怔怔地说不出话。


    他伸手揽住苏溪的脖颈，重新含住她的唇瓣，重重捻磨。


    吻走她的气息，吃掉她的柔软，侵占她的身心。


    “戚妄，明天要不要安排我们双方父母见一面？”


    “今天回来的路上，我发现旁边新开了家饭店，它家茶挺好喝的。”


    苏溪说。


    她说得这么随意，戚妄手指却不受控制的剧烈一颤，“你——”


    苏溪，“不想？”


    戚妄立刻说，“不是。”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紧张，“安排他们见面的意思……”


    “没错。”苏溪，“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戚妄的眼睛一下变红了，察觉到自己失态，他坐回驾驶位，拉远与苏溪的距离，脑袋撇在另一边。


    “戚妄？”苏溪歪头，问。


    戚妄用手指胡乱的在脸上一按，重新看向苏溪。


    他很庆幸，车内无灯，不会让他看着更失态。


    “好。”


    苏溪朝戚妄笑笑。


    ……


    吴湘和戚明宏已经准备睡了，但戚妄硬是把他们给叫了起来。


    “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明天再说？”


    吴湘裹着外套坐在床上，不满地看对面椅子上的戚妄。


    戚妄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有股说不上来的严谨。


    “我想和你们说件事。”


    戚明宏打了个哈欠，头顶的灯亮的他眼睛疼，“你说。”


    戚妄，“我准备和苏溪结婚了。”


    吴湘搭在外套上的手猛地一松，戚明宏第二个哈欠打到一半，没了。


    “你说谁？”


    “你说哪个？”


    夫妻俩异口同声。


    戚妄看着两人，“苏溪。”


    ……


    一早。


    “妈，你穿这件吧，里面穿这件黑色高领的。”


    苏溪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驼色大衣，又拿出一串珍珠项链给张蓉芳带上。


    张蓉芳感觉自己很像苏溪小时候玩得化妆小游戏，里面的机器人角色。苏溪点什么，她就穿什么。


    “不是去见你朋友嘛，要穿得这么隆重嘛？”


    “是很重要的朋友，对方父母也会来。”苏溪说。


    张蓉芳错愕，“你给我们报了老年社团？”


    苏溪眼皮一跳，“不是，先下楼再说，我给你把项链带上。”


    客厅沙发上，苏劲秋听到楼梯的踢踏声，抬头说，“都弄好啦，我还以为……”


    未尽的话在触及到张蓉芳的样子后，瞬间停滞。


    张蓉芳尴尬地摸摸头发，苏溪不仅给她弄了盘发，还给她画了个淡妆。


    老夫老妻这么一对视，怪不好意思的。


    苏劲秋问，“我们是要去参加什么拍卖会吗？”


    苏溪，“……”


    为什么两个人只能想到老年社团和拍卖会？


    “我谈恋爱了。”苏溪试探着开口。


    整个客厅，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两道视线齐齐看向苏溪。


    苏溪，“今天是想让你们双方家长见个面。”


    苏劲秋和张蓉芳对视一眼，苏劲秋问，“什么时候时候的事？”


    苏溪说，“正式确定下来，也就这几个月里。”


    张蓉芳，“对方是谁？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你们都见过的。”苏溪说，“戚妄。”


    夫妻俩一愣，以为听错了，“和那个‘戚妄’同名？”


    “不是同名，就是他。”苏溪说，“戚程的弟弟。”


    两人沉默了。


    “溪溪……”


    许久，苏劲秋开口，“你们两个，是认真的？”


    苏溪点头，“对，认真的。”


    苏劲秋张了张唇，眼神一下变得极其复杂。


    苏溪看着他们，“我和戚妄在一起，你们不开心？”


    苏溪继续，“我是和他们兄弟两个都谈过，可我并没有和戚程结婚，我们的关系是正常的。”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苏劲秋摇头。


    “我们是在担心，你和戚程关系那么好，当初我们强制让你相亲，你甚至能生气到四年不回家。你现在却和戚妄在一起，我们怕……”


    苏劲秋没有往下说，眉峰微微皱在一起。


    苏溪问，“怕什么？”


    苏劲秋说，“你会不会是因为是亲兄弟，才对戚妄有了错误的判断？”


    心理学中的移情心理。


    ——替代品。


    没有说出口，却明晃晃的三个字。


    苏溪身体一震，不敢置信，“爸，你在说什么？”


    苏劲秋，“你不结婚，哪怕这辈子不结婚，我都答应。所以你一定要想清楚。”


    面对杀人犯苏劲秋没怕过，面对亮白的刀子没怕过，面对各色犯人都没怕过，可现在他面上罕见地露出了害怕的情绪。


    看着父母的状态，苏溪逐渐镇定下来。


    她叹了口气，肩膀轻微塌陷，“我是认真的，你们要相信我。”


    ……


    今天苏溪开车，把坐在副驾驶的苏劲秋弄得紧张到不行。频频朝苏溪看，好几次想提醒，最后都闭嘴了。


    慢是慢了些，至少规矩。


    车子在一家崭新的门店前停下，这是一家老式中餐厅，正正方方的餐桌，四面都摆了凳子。


    戚明宏一家已经到了，看到三人出现，起身相迎。


    落座后，戚妄主动给三人倒了茶。


    苏劲秋，“谢谢。”


    张蓉芳也跟着说了一声。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是吴湘先说话的。


    “事情，昨晚戚妄已经和我们说过了。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合适，我们做长辈的没有意见。”


    吴湘说完，推推戚妄的手，眼神也跟着飞向他，充满暗示。


    戚妄心领神会，端起茶壶又给苏劲秋和张蓉芳的杯子里添了些茶水。


    苏劲秋，“……”


    张蓉芳，“……”


    当初交代‘女婿’的话，该说的能说的，都对戚程说完了。


    现在换成了戚妄，关键这小子当时就在他哥旁边，总不能还是同样交代‘那几句’吧。


    苏劲秋现在很能理解那些嘴笨的人。无处开口，词不达意，绞尽脑汁。


    “你们好好处，苏溪交给你了。”


    苏劲秋最后说了一句。


    戚妄端着水壶的手微顿，“我会的。”


    双方见面直到散场，结束的很快。


    长辈们走在前面，苏溪和戚妄走在最后，两人对视一眼。


    “你昨晚一回家就说了？”苏溪问。


    “嗯。”


    “叔叔阿姨应该睡着了吧。”


    “是准备睡了，被我给喊起来了。”


    戚妄的话过于有画面感，苏溪笑了下。


    戚妄停下脚步，拢好苏溪颈边被风吹散的领口，“今天没带围巾出门？”


    苏溪跟着停下脚步，任由戚妄替她拉上衣领，她微微抬起下巴，方便他弄。


    “嗯，忘记了。”


    下一秒，戚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全是毛绒的小围脖，颜色是淡淡的粉色，正好衬苏溪的米白色大衣。


    戚妄替苏溪带上，细心地扣上纽扣。


    细软的毛绒刮过面颊，有些痒，苏溪歪着脸蹭了蹭，问，“哪来的？”


    戚妄，“网上买的。”


    主持人为了保护嗓子，冬天会有带围巾的习惯，苏溪就是。


    苏溪摸了摸毛绒，“粉色的。”


    戚妄的视线从苏溪面上落到围脖上，“当时看到图片，就觉得你带着会很好看，就买了。同城还挺快。”


    苏溪手指微顿，抬头。


    对上戚妄同样朝自己望来的视线。


    戚妄，“怎么了？”


    苏溪好奇问，“不是这个颜色好看，是因为我好看？”


    戚妄，“对啊，不然我为什么要买它。”


    他的表情理所应当，显然从没思考过别的可能。


    苏溪觉得，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期待戚妄的答案。


    人性所有的美好，你都能从他身上看到。


    这是最难能宝贵的，苏溪自诩无法做到，可是戚妄，却让她看到了。


    她感觉，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戚妄都会满足她。


    只要和他一起，她永远不会有焦虑，不会有顾虑。她有那种预感，戚妄永远会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所有阻碍。


    这种近乎溺爱的感觉，她又怎么能不喜欢呢？


    走在前面的四人，其实一直都在偷偷看身后。


    原本还在担忧的心情，突然就放松了。


    苏溪温柔微笑的样子，没有丝毫负担。


    戚妄宠爱的模样，恐怕他自己也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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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来，真的是，真的。


    ……


    和苏溪告别后，戚妄开车带着父母回家。


    路上，吴湘恢复话痨本能，“你瞒的可以啊，过年那会儿一点看不出来。”


    戚妄没有接话。


    “不过总算还好，当初还说要是溪溪结婚，我得去喝喜酒。”吴湘忍不住笑了下，“这下好，喝得是自家喜酒，还是我儿媳。”


    吴湘一激动，声音就容易高，戚明宏偷偷搔了搔耳朵。


    戚明宏说，“我看苏劲秋两人刚来时表情不太好。”


    戚妄立刻朝他看了眼。


    没一秒，戚明宏又否定了刚才自己说的话，改口说，“不对，也不能说不好，就是心事很重的样子。”


    吴湘回忆一下，朝前面的戚妄看了眼说，“总归有点的。”


    戚妄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眼，回想起苏溪父母进门时的模样，再想到昨晚父母知道后的反应。


    “算了，不提了，能有这种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吴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落寞般的笑。


    车子停在楼下，戚妄却没跟着一起下车，降下车窗对父母说，“你们先上去。”


    戚明宏，“你还要去哪？”


    戚妄没说，“我马上回来。”


    一个小时后，苏家的门铃响了。


    张蓉芳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后，她一愣，“戚妄？”


    戚妄喊，“阿姨。”


    身后客厅，听到声音的苏劲秋快步过来，“怎么突然过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吗？”


    “先进来说。”张蓉芳说。


    戚妄进去，朝楼梯上看了眼，“她不在吗？”


    张蓉芳，“去超市了，你找溪溪？”


    “不是，我是来找你们的。”


    戚妄说，“我觉得我有必要再来这一趟。”


    夫妻俩对视一眼。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张蓉芳想要倒热水给戚妄，戚妄拒绝了。


    “阿姨，不用麻烦。我来，是想同你们说一下我的想法，如果你们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以随时叫停我。”


    夫妻俩摸不准情况，只能道，“没事，你说。”


    戚妄想了想说，“我明白，我的存在可能会让你们有芥蒂，我能理解。”


    “和未婚夫的弟弟在一起，的确让人难以接受。但苏溪没有错，是我始终缠着她，她才不得不答应我。”


    “我知道我比不上我哥，甚至永远无法代替他在苏溪心中的形象。我不介意，更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比起这些，她才是最重要的。”


    “抱歉，因为我的无奈，我暂时无法完整的向你们表明我心意的程度，但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


    ……


    要打印的白纸用光了，苏溪跑了附近好几家店才买到。


    雪地靴走得脚累，早知道要走这么远的路，就穿运动鞋了。


    苏溪缓步走在石砖路上，等到解开门锁进去，赫然对上客厅沙发上父母的眼睛。


    正常对视苏溪不会觉得奇怪，主要是他们的眼神太精神了，像是咖啡因吃多了。


    茶几上，他们对面的单人座，放着一杯被人用过的水杯，苏溪问，“有谁来过了吗？”


    苏劲秋说，“溪溪。”


    “嗯？”苏溪把整包A4纸放在柜子上，低头慢悠悠地换鞋。


    “你和戚妄结婚吧。”


    苏溪反应了两秒，瞬间抬头，“你们……怎么了？”


    刚才他们还一脸担心犹豫。


    苏劲秋说，“戚妄这小子人不错。”


    张蓉芳在旁边不停点头，“看得出来，是真的把你放心上了。”


    苏溪干脆蹬掉脚上的雪地靴，踩进拖鞋里，朝两人走过去。


    刚想说些什么，视线落在那杯空掉的水杯上，心有所感问，“来的人，是戚妄？”


    苏劲秋笑着，“是他。”


    苏溪坐下问，“你们聊了什么？”


    苏劲秋张嘴想说，张蓉芳却用胳膊杵了杵他，苏劲秋立刻看过去，在接触到张蓉芳视线后，他聪明地闭嘴了。


    张蓉芳转头对苏溪说，“你想知道，自己去问。”


    她面上一脸鼓励似的揶揄，加上遮掩不住的笑。


    回到卧室，苏溪坐在椅子上，打开戚妄的微信：【你来我家了？】


    戚妄：【嗯，阿姨说你去超市了。】


    苏溪下意识看了下面前的桌子，才发现她辛苦走了许久的‘主角’，被她完全忘记在玄关了。


    苏溪：【你和我爸妈说了什么？他们忽然很积极的在催婚。】


    戚妄：【没说什么，就是聊聊天。】


    苏溪：【抛开心扉，心理聊天室的那种？】


    戚妄：【……差不多。】


    【哦。】


    苏溪轻轻敲字。


    【戚妄。】


    【你好像还没有对我抛开过心扉。】


    戚妄：【我？】


    苏溪：【嗯，你对我父母说了那些，却唯独没对我说。】


    戚妄一直没有回复，但苏溪能看到，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一直在常亮。


    苏溪轻轻笑着，她能想象戚妄急地抓耳挠腮的样子，决定不再折磨他了。


    【你还没和我求婚。】


    ‘对方正在输入’


    先是变成了‘戚妄’这个备注。


    最后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是我疏忽了。】


    【我会准备好的。】


    苏溪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最后将手机放在桌上。


    也许之后，她依旧不能知道今天戚妄上门说了什么。


    就像她不知道戚妄在作业本里写下‘苏溪’二字时的心情，不知道在这长达12年岁月里戚妄的一举一动。


    遗憾吗？


    是遗憾的。


    可这些都抵不过爱你的人，跨过岁月长河，就算永无对岸，也依旧注视你，也只注视你。


    这份珍视，我愿用余生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