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


    “五个。”


    鹿筱将半个身子探出门外，狐疑地打量了一圈四周，连天花板都没放过。


    怪物们的确是走了，但也没完全走，仔细听就能听见他们拖拖拉拉的脚步声，边走边发出呼哧呼哧的呼吸，像是喘不上气来。


    奇怪，怪物们明明知道人类都在这间房里，却没有执着于撞开房门，或是呆在门口守株待兔。反倒去附近溜达了。几个意思？怪物上班也得劳逸结合，捕一会猎，摸一会鱼？


    算了，懒得再想，当务之急是去人事部，找线索离开这个鬼地方。


    陆言蹊说：“你们先去，我去确认一下那几个怪物的身份，江近屿跟我走。”


    虞瑾想起陆言蹊身上自带的黑客技术，人事部里也有电脑，而且电子档案肯定比纸质档案全面。确认怪物的身份谁都能去，何必非得用上陆言蹊？


    虞瑾抬手拦住她：“组长，还是我去吧。”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原因，陆言蹊已经干脆地回应道：“行，你去。”


    虞瑾：“……”


    好有效率的沟通呀。


    迅速兵分两队后，虞瑾和江近屿循着声音出门左转抓怪物，陆言蹊带领其他人右拐去人事部。


    路上虞瑾跟江近屿提起了他们昨天的任务，林鹤栖曾分析过镜中人在团队里的作用是运输猎物，而勘测六组之所以没有留下反抗痕迹，则要归功于镜中人的另一个队友。


    如今虞瑾有个比较可怕的猜想，如果小女孩就是镜中人的搭档，那么勘测六组信号消失的时候，或许他们还没有被镜中人拖走。


    甚至在虞瑾和江近屿赶到住宅时，勘测六组也未曾离开过那间房子，只是他们陷入了小女孩亲手构建的副本空间中，没有向外界求救的机会。


    这也是镜中人一直守在那间房屋的原因，他在等待，等着勘测六组被副本杀死，再将尸体拖入镜子里，就能毫不费力地让他们从世上消失。


    被精心擦拭过的镜子表面，是从镜子内部窥探外界的窗口，镜中人透过它来监视房屋内部动向。


    可正因为那一小块与房间格格不入的干净明亮，让前来调查的虞瑾发现了端倪，她站在镜子前思索良久，离她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镜中人那么近、那么近地看着她，只要趁她毫无防备时一伸手，就能让她也凭空消失，于是……


    于是偷袭不成丢只手，还拔出萝卜带出泥。虞瑾都想替他叹息。


    当然了，猜想只是猜想而已，只有等他们出去后才有机会验证。


    江近屿顺着她的猜想说了下去：“最好的结果，是勘测六组顺利通关副本，他们没准知道自己被袭击的原因。”


    “通关失败就一定会死吗？”


    “反正一定出不了副本。”


    虞瑾顿了顿，想暂时跑个题：“你在训练营的时候真的会翻墙看小说？你都看了些什么？”


    江近屿说了几本书名，都是虞瑾熟悉的名字。


    巧，实在太巧了。


    虞瑾兴奋道：“我也看过这些书。”


    江近屿沉默片刻，抬眼望向她：“……这些书，都是你曾经跟我说过的。”


    是吗？好像也有可能，但虞瑾已经不记得了。


    她从小立志当孤狼，在训练营期间就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交朋友。用她的话来说，习惯孤独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可陆瑀表示，虞瑾你少给我整这些没用的，形单影只的状态更方便你逃跑而已，你就是不老实。


    虞瑾好长一段时间没理他，还在自己的系统里写日记，控诉大人有多么不可理喻，总是将她想得要多坏有多坏，难道她不值得信任吗？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懂她，她伤心欲绝，她生无可恋。


    陆瑀偷看她日记时，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她字字泣血的肺腑之言，并为此深感愧疚。他把虞瑾叫来办公室，真心实意地跟她道歉，顺便给她买了一大碗小馄饨。


    然后虞瑾就趁他不备，复制了他的虹膜指纹等生物信息，乘着月黑风高，连夜逃出了训练营。


    陆瑀差点气得爆了脑血管，亲自带队把虞瑾追回来后，他给她上了一节漫长的思想教育课，第二天就把江近屿派到了她身边，负责时刻看管她。


    江近屿是训练营里的乖孩子，最不可能跟虞瑾有交集的那类人，原本他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读书训练钻研异能，偏偏遇上了虞瑾，井然有序的生活便就此终结。


    平时江近屿会刻意跟虞瑾保持距离，一来是他不懂如何跟异性相处，二来也要防止虞瑾复制他的异能。以虞瑾出逃的决心，万一再让她拥有光的速度，她能连夜逃去外太空。


    虞瑾钻不到江近屿的空子，也没法摆脱他，唯有认命，从此跟他形影不离。


    他们一直都不算熟悉，没必要熟悉，就像普通人也不会熟悉自己的影子，只知道它始终不声不响的存在着。


    但虞瑾自娱自乐时，偶尔也会随口说几句话，与其说她是在讲给江近屿听，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她不需要江近屿的回应，说过的话转头就忘。江近屿的确也没给过她什么太多回应，所以冷不丁得知他竟然会去看自己提过的小说，虞瑾更惊更喜了，因为她发现了江近屿不为认知的另一面，很新奇。


    于是她跟江近屿说：“那我下次还给你推。”


    江近屿：“……”


    说话间，虞瑾已经瞄到了鬼鬼祟祟的女怪物，她先是在过道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又猛地弯下腰，把头塞进了一张办公桌之下，再四肢着地，变身蜘蛛人，开始阴暗爬行。


    虞瑾看着眼前诡异又滑稽的一幕，若有所思：“你说她变成怪物之前，是不是先疯掉了？”


    江近屿观察了女怪物半晌：“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猎物吗？”虞瑾随手从身旁的办公桌上抄了个空笔筒，往女怪物身旁一丢，正好砸在女怪物的右手边：“你好！我在这里！”


    女怪物立马石化，她缓缓抬起头，散落的浓黑长发包裹住她可怖的面孔，一直垂落到地面上。使她看起来像一个低空飞行的头颅。


    空气安静了几秒，女怪物充满血丝的白瞳出现了好几个绿豆大小的红点，红点迅速扩散，最后变成鲜血，摇摇欲坠的盈满了她的眼眶。


    女怪物姿势扭曲地站起身，随后嘶吼着朝虞瑾扑过来，她速度增强了不止一点点，虞瑾不躲不避，硬生生接下她迎面而来的冲击，被她抱了个满怀。


    江近屿：？？？


    这是在干嘛？


    女怪物抱着虞瑾一通乱咬，可惜啥也咬不着，只能把嘴里的鲜血全部糊虞瑾的头盔上。


    而虞瑾把手从她肩窝处伸上来，用手掌托住女怪物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试图从她的脸上零星原本的痕迹，无果。又剥开女怪物耳侧的头发，终于近距离看见了她耳坠上的单只钻石耳钉，果然是阮清。


    得到答案的虞瑾击打了一下阮清的下巴，本意是想让她吃痛后放开自己，然而阮清现在毕竟不是人，反而变本加厉地把她越抱越紧，那叫一个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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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虞瑾无奈，唯有改变策略，凭借力量硬生生把阮清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顺便用她衣服后背干净的地方擦了擦头盔，然后拽着她回到她自己的办公室，并将她锁了进去。


    江近屿：“……”


    虞瑾看他不明所以，便耐心同他解释道：“反正阮清的办公室我们已经搜过了，不再有价值。而且即便杀死阮清，她也会在其他地方复活，不如把她关起来。”


    江近屿说：“她抱住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她的速度和力量增强了？”


    “感觉到了。”虞瑾又胡乱在头盔上抹了好几把：“怪物的力量会随着被杀死而增强，我们却会在战斗中被逐渐消耗。”


    为了求证，他两追着剩下四个怪物们展开了无情的猎杀，最后得出结论，的确如此。


    副本里的怪物不能杀，只能躲，所以这其实是一个捉迷藏副本。


    怪物们似乎也明白副本的性质，所以才会习惯性地低下头，去检查桌子下方是否藏了人，或者趴在地上寻找躲藏起来的猎物的双脚。


    虞瑾如法炮制，把剩下四个怪物一同关进了阮清的办公室，关之前让江近屿先把他们全部用光绳绑起来，赶在他们融化逃脱之前，迅速搜了一遍身，搜出了他们放在口袋里和挂在脖子上的工牌。


    虞瑾和江近屿小有收获，顺利赶去人事部与队友们回合。而他们的队友正在人事部电脑前围成一团，研究搜索记录里的一条新闻：悲剧！品学兼优富二代谋害同事，被害者家属批判凶手罪大恶极，必须严惩！


    被卷入谋杀案的悲剧富二代正是叶兰泽。


    据报道称，叶兰泽出生于六区地下城，家境优渥，父母恩爱，本人勤奋好学，长相也端正俊美，在校期间就是风云人物，毕业后顺利进入六区规模最大的民营企业，还拥有一个与他门当户对的白富美女友，轻松走上人生巅峰。


    与叶兰泽相比，被害人张一简直平凡到了渺小的地步，连名字都取得如此潦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像张三李四一般的化名。


    张一来自第一百四十三区的普通家庭，无论是在末日前还是在末日后，越靠近数字一的东西总是越好，例如一区是世界中心，编号1至编号40属于一区总部的组织，而一组往往是各部门中综合实力最强的队伍。


    张一的家人为他取名为“一”，应该是对他寄予厚望，而张一也并未辜负来自家人的期待。


    他天生体弱多病，彻底痊愈需要一大笔费用，在此之前必须靠吃药来维持生活。


    可即便如此，张一还是凭借自己多年的努力，获得了来六区工作的机会，如果他真能治愈疾病，并在六区安家，那无疑是实现了一次巨大的阶级跃迁。


    可惜张一没机会了，他在加班时因为突发疾病，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张一的家属无法接受，来公司大闹特闹，非说张一的死必然与叶兰泽有关。因为叶兰泽向来有些看不上张一，隔三差五还整点职场八零。传闻张一死的那天，有监控拍到叶兰泽出入公司，而张一随身携带的药瓶竟不知所踪。


    “破案了！”鹿筱一拍桌子：“叶兰泽绝对有鬼，搞八零的人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心理变态，如果还有钱，那机率得翻倍。”


    秦朗隐约听出了些其他意思：“鹿筱，你是不是仇富啊？”


    “哼。”


    “事情没这么简单吧。”虞瑾把她收集来的四个工牌全部摊在了桌面上，她说：“你们看，这五个怪物里面，既没有叶兰泽，也没有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