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对月令(一)

作品:《恶毒女配的求生法则[穿书]

    镜辞安和羡枝迅速瞬移离开了厢房。


    “我们这是在哪?”


    羡枝环顾四周,墙上镶嵌了诸多五颜六色的纸鸢。


    与原先答题的客房如出一辙。


    无数绸缎绫罗如瀑布般倾泻下来,与纸鸢相得益彰,诡异感油然而生。


    少年提剑上前查看,发觉绫罗虽是柔软布料,但却割不断。


    “不要碰!”羡枝惊觉。


    但已经太迟了。


    “铛”利剑落地。


    镜辞安被绸缎彻底裹挟了进去,挣扎不得。


    少女匆忙上前想将其拉出去,却被身后的绫罗偷袭。


    绸缎织成大网,稳稳兜住了二人。


    “...”


    羡枝与镜辞安被迫相视,他们之间只隔了层薄如蝉翼的布料。


    炙热的鼻息打在彼此脸上。


    周遭的温度缓慢上升。


    “这是扶卿公子特制的绫罗。”羡枝解释道。


    “利剑匕首割不断。”


    “所幸这里的绸缎不会越绑越紧,我们再想想办法解开。”


    镜辞安沉思道。


    “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们。”


    而后,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羡枝心中纳罕,从前跟镜辞安相处也未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偏偏是被绑的时候。


    少年忽而发出声自嘲式的笑意。


    倘若现在只有他们二人,这样被绑着独处,倒也——


    不错。


    至少现在只有他们二人。


    羡枝望着面前展露细微笑意的镜辞安,不禁蹙眉。


    这种时候怎么笑得出来。


    他被绑到脑子了?


    “镜玄好像对你很...亲近?”


    羡枝想趁机转移话题,却找不出其他词形容。


    镜辞安抬眸望向少女,他并不想有隐瞒。


    “多年前,我们还在镜族宫中时,镜玄便与我交好。”


    “我的母亲是镜王最低等的妾室。”


    “而他的母亲,是宠冠后宫的娘娘。”


    羡枝略感吃惊,问道:“镜玄会巫蛊之术?”


    镜辞安略感头疼地揉揉额角,这也是他所担心的事情。


    “他的母族就是巫蛊继承人,那位娘娘自幼便向镜玄传授了巫蛊秘术。”


    “从前他的宠物毒蛇,蝎子,蜘蛛散落在宫中四处。”


    “常惹宫中仆从侍卫不得安宁。”


    “他也在找追溯镜碎片,除你之外,似乎对我们都有很大的敌意。”羡枝无奈道。


    对她是抱有恶意。


    镜玄此行就是为了杀自己而来的。


    “我成为质子后,就再未见过镜族的人。”


    “再后来便是听闻圣物追溯镜遗失,镜族彻底失势,遭徽帝荡平收割的消息。”


    少年垂眸,二人的距离被绫罗越扯越近。


    微小的动作在寂静的环境下也容易被无限放大。


    “镜辞安。”


    少女逆着房中的光线,朝面前的人轻声呼唤。


    “你是几岁来宏都当质子的?”


    “七岁。”


    羡枝的心忽而一瞬抽痛。


    七岁吗。


    “你那时候会想家吗?”


    镜辞安听罢恍惚看向羡枝,她的表情含有某种难以诉说的忧伤,如崩腾涌动的暗河。


    “会。”少年轻声回答。


    “偶尔会梦到故去的母上。”


    “要是当时我们都逃走就好了。”


    “要是能替母上忍受痛苦就好了。”


    “要是不身为镜族王储就好了。”


    少女伸手捂住了镜辞安欲言还休的嘴,眼中泪光闪烁而消失不见。


    说不出口的话,再度如酸涩的苦药上了心头。


    “我也想家了。”羡枝呢喃道。


    “镜辞安,你知道吗。”


    “我是羡枝啊,才不是羡清枝。”


    镜辞安诧异抬眸,如一场萧萧雪山之上的哗然雪崩。


    北风疾吹呼啸过,留下三万残夜奔涌消逝。


    她,终于愿意跟自己说实话了吗。


    少年等的此刻,已然许久。


    【系统警告:警告宿主!请不要干扰人物感情!剧情将会因此发生偏移!】


    【警告:检测到书中主角情感发生不可逆变化!】


    羡枝脑中的系统轰鸣。


    她刚刚,改变了主角情感吗?


    可自己并没有被抹杀,这是为何?


    少女迅速意识到,系统的规则当中出现了漏洞,改变剧情会被抹杀。


    但改变角色情感不会被抹杀。


    所以只要遏制住被改变的剧情线,她照样可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既然是主角的情感发生偏移。


    那么镜辞安是喜欢自己——


    羡枝为了试探系统的规则底线,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


    镜辞安目光停留在木然的羡枝身上。


    “枝——”


    少女的双唇贴上他的唇边,绵长缱绻的吻如酸涩未食尽的杏子,留下寻味的芳香气息。


    三,二,一。


    系统没有抹杀警告。


    羡枝刚心底偷乐,就抬眼与满面绯红,睁大双眼的镜辞安面面相觑。


    “你也——”


    少年未敢说出下半句。


    你也心悦于我,对么。


    厢房内的光线穿梭骤然暗淡,羡枝忽觉喉间干涩,回头发现墙上的纸鸢在慢慢消融。


    消融的碎片漂浮在空气中,氤氲出醉人的香气。


    引得人周身燥热。


    “别闻。”镜辞安警觉。


    “这是致幻的迷药。”


    “闻久了会让人意志消散,魂飞天外。”


    羡枝攥紧双手,身上的绫罗割不开,越来越的纸鸢在消散,厢房内的香气愈发重了。


    “我听扶卿说过,这是用血染的布料,说不定会对血有反应。”


    “枝枝。”


    “你要活下去。”


    少年沉寂片刻,轻吐出句话。


    他辜负了母上临终前的嘱托,倘若是为了救心上人而死——


    母上会原谅自己的吧。


    “镜辞安?你要干什么?”羡枝惊呼。


    少年露出先前未愈合的伤口,以血为引靠向羡枝,将羡枝身上的绫罗引诱向了自己。


    无数绫罗窜窜欲动,朝镜辞安袭去。


    少女被松开的绸缎扔了出去。


    “镜辞安!”羡枝眼疾手快拾起了少年的长剑。


    她想扒开重重帷幔绫罗。


    但终究是无济于事。


    “走。”镜辞安艰难地吐出字眼。


    他已被失控的绸缎包裹得喘息不得。


    “你为什么还是如幻境的蓝河那般?”


    少女嘶哑嗓子。


    “你还不明白吗?!”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暗处响起寥落的掌声,付迷津与蒋川绾齐齐出现,唯独不见镜玄。


    “真是精彩。”


    “好一个情深意切。”


    付迷津勾起嘴角,舒展下酸痛的筋骨。


    “你们?”羡枝向后退,颤抖握住剑柄。


    “你们不是跟镜玄一伙的吗?”


    “要是杀了镜辞安,镜玄也不会放过你的。”


    “杀他?”付迷津打了个哈欠,“那也得看我心情。”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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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只需要人质以此要挟镜玄罢了。”蒋川绾淡淡开口。


    “他暂时不会死,不过是昏迷在绫罗当中。”


    付迷津绕着羡枝走圈,低声道。


    “可如果镜玄不答应我们。”


    “那他的哥哥就真的要被杀了。”


    羡枝回眸,冷汗涔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前我们是同意为镜玄做事,抓住你换我们的自由。”


    “可镜玄食言了,他并没有放了我们的打算。”


    蒋川绾凝视墙壁上半消融的纸鸢,心思深沉。


    “所以你们才打算反叛,以镜辞安做人质为要挟。”羡枝想通了。


    “蒋川绾,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无论我们怎么逃,都逃不出你设计好的渡月阁厢房内,对吧?”


    “是。”蒋川绾淡然。


    “从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是盟友。”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付迷津将短刀伸向少女的脖颈。


    但少女丝毫没有被害怕的迹象。


    她早已习惯了被人威胁。


    “你就不好奇吗?坐下喝杯茶如何。”


    蒋川绾将盛满茶水的茶杯推向羡枝。


    少女品了品,便放下茶盏。


    “你就不怕我在盏里下毒?”蒋川绾含笑。


    “你若是那样的人,也不会拦下镜玄射我的暗箭。”羡枝摇摇头。


    得知镜辞安暂时无事,少女方能心安片刻。


    “蒋川绾,我知道你。”


    羡枝透过袅袅升腾的雾气注视蒋川绾娇美的容颜。


    “从前在宏都的时候,便在好友口中略有耳闻。”


    “凉王为你数次闯入宏都太医院夺药,不惜砸了太医馆所有的名贵药材。”


    “哦?”蒋川绾似乎在意料之中。


    “我确实是凉王的小妾,但他闯宏都砸医馆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自己。”


    “作乱谋反需要美人替罪。”


    “你如此聪慧,一想便知。”


    蒋川绾自嘲式地轻笑,她与凉王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情缘。


    “你是凉王的小妾,为何又要女扮男装做渡月阁阁主?”


    羡枝讲出了心底的疑惑。


    “因为这个世道,女人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


    “太难了。”


    蒋川绾表情漠然,一味往盏里添茶。


    “世道只告诉女人不该做什么。”


    “却从不告诉女人该做什么。”


    忽而蒋川绾低声哼唱了出很多年前的那首歌谣。


    “蒋川绾,蒋川绾,生来嫁予卖花郎——”


    “我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世家大族,空有才学笔墨,却无处可施展。”


    “因为家境贫寒,无米粥可食,我的家人后来做起了经商卖布的生意。”


    “起初布料生意无人问津,与别家相比平平无奇。”


    “渐渐地,他们发现用女儿的血勾勒出的图案生动,色彩绮丽。”


    “那是梦魇的开始,身为家族中的女子,日日都要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


    “他们为了钱都疯了,女子在他们眼里就是赚钱的工具。”


    蒋川绾睫毛颤动,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


    羡枝震惊颔首,说不出话来。


    “直到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们便把女子以低价卖给别家。”


    “我被定下了和卖花郎的亲事。”


    “可笑空有才学而命运凌落至此。”


    “那夜,我再难忍屈辱,选择了独自出逃。”


    “纵使我用尽气力逃走。”


    蒋川绾深叹了口气,停顿片刻,将手中的杯盏碾碎。


    “可终究还是被他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