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无妄海[星际]

    “喂,你好。”通讯器那端的人不厌其烦地再次开口,说道,“沈恂初长官,你还有在听吗?”


    沈恂初拿下嘴里叼着的营养剂,晃着脚,慢悠悠地说道:“不好意思啊白处长,您说的话我刚刚有点没听清。”


    “远征行动结束后我的听力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能麻烦您能再重复一遍吗?”


    末了沈恂初又补充上了一句,“您应该也是能理解的吧?”


    一号塔行政处处长白述拿她没辙儿,只好又机械式地重复了一遍。


    “根据我方调查,现确认,你们返程那天带回来的那个人,正是‘花园计划’的总设计师兼首席执行官,兰鹤野。”


    “经上级决定,他将会在不久后被指派到‘北冥舰队’。”


    设立于世界中心的意诺的总塔,根据不同的分工及职能被分为一至四号。


    一号塔负责管理并调度世界高级别岗位的哨兵和向导。


    二号塔负责进行世界各地其他分塔的任务下达、工作协调和人员调度。


    三号塔负责进行哨兵向导的世界高级别岗位的人才选拔。


    四号塔主要负责世界所有哨兵和向导的身份登记、档案保存以及高级别向导的向导素的信息留存。


    “为什么?”


    眼前的屏幕显示的是那天她在机甲中被迫倒立时探测器拍下来的画面,那条裹携着不少粘液的舌头的前端从屏幕的右侧出现,再次进入视线。


    沈恂初按下了暂停键。


    白述还是那副公式公办的嗓音,对她答非所问道:“沈长官,这是命令。”


    沈恂初将定格住的画面不断地进行放大、再放大,那条舌头的最顶端的构造更清晰了。


    最前面呈现出一种类似于人体虎口结构的反弧形,表面凹凸不平,并且没有什么规律地分布着很多密密麻麻的孔洞和大小不一的瘤体。


    很明显,舌头上那些暗黄的粘液是由这些孔洞分泌出来的。


    沈恂初:“……”


    软不得行来硬得是吧。


    沈恂初抗拒兰鹤野成为她的同事,其实并不是因为她对兰鹤野这个人有什么意见——虽然说他俩当年在培训营结下来的梁子现在都能环地球三圈,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至于这个时候再搬上来东扯西扯——而是因为兰鹤野的身份。


    他是“花园计划的总设计师兼首席执行官”。


    跟他成为同事就意味着“花园计划”这个项目的开启已经被提上日程,并且“北冥舰队”需要参与该计划执行全过程。


    而对于“北冥舰队”目前的情况,没有人比沈恂初更清楚。


    与不断向太阳系侵犯的翅甲虫作战,已经使得舰队的损伤情况非常严重。


    另外,由于长期处于战斗模式,几乎所有的哨兵都出现了感知被过量信息严重压迫,以及精神污染的现象。


    但由于队内向导占比较少,他们又是远程作战,以至于这些问题无法得到及时且合适的处理,他们的情况便更加严重。


    在舰队取得这次阶段性的胜利,返回地球后,舰队中超过一半的人被送去了静音室进行修养和治疗。


    翅甲虫不知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这时候再要让他们分出精力去执行“花园计划”,对于此刻的舰队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更何况——


    她的脑海中闪现过那天的记忆。


    他们将来要面对的,恐怕不只有翅甲虫了。


    显示器上的影像继续播放着,那条舌头开始在探测器前蠕动,是近似于蛇类前进的动作,但速度显然要快的多。


    很快,画面就被这条舌头全部占据,滑腻恶心的粘液覆盖在上面,随着它的挪动而扯出一些长长的丝来,好像快要透过屏幕滴下来沾到皮肤上。


    而且这家伙的体型应该非常庞大。


    毕竟等到从残破不堪的机甲中找到的这些幸存的影像全部播放完毕后,它的舌头的全貌也没有在上面展现出来。


    沈恂初瘫倒在座椅靠背上,再次按下了“重新播放”。


    通讯器那边的白述还在沉默着。


    沈恂初开始庆幸自己关闭了脑域中跟这些人的所有连接,不然她想都不敢想,如果开放连接后,她每天还要多少花费额外的精力,在处理这些垃圾信息上。


    直到那条舌头的前端再次出现,白述才开口说:“沈长官,他目前的状态很糟糕。”


    “所以呢?”沈恂初说道,语气不是很好,“这难道不是你们应该解决的事情吗?”


    她蹙了一下眉。


    白述方才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她并不是很喜欢,听上去像是在被告知什么不好的消息一样。


    “白处长,您需要确保的是,我接下来听到的都是实话,不然我无法保证我接下来所做出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或者是否如你们所期待的那样。”


    白述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自舰队将兰鹤野移交到一号塔后,我们将他放在了静音室,但是期间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直到前天他才有苏醒的迹象,昨天才睁开眼眼。但是他的状态非常糟糕,几乎没有自我意识。我们想给他注射向导素,好对他的症状起到一些缓解作用,可是他对于此事非常抗拒。我们怕适得其反,只能放弃。”


    “通过系统匹配,我们发现你与他的契合度非常高,而且我记得,你们在培训营的时候还是同期,所以我想——”


    沈恂初垂眼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对于她的要求白述并不意外。


    他知道沈恂初既然想要与兰鹤野见面,就代表着她松了口,或者至少在态度上有了让步。


    于是他说道:“好的。我们会根据兰鹤野的状态来确定时间安排你们见面的。”


    和白述的通讯结束了。


    沈恂初看着眼前重复了几十遍的画面,注意力有些涣散,突然,她的眼皮一跳,右手按下了暂停。


    画面被那条肉粉色的,被裹在暗黄色的粘液里的舌头完全占据,基本找不出来一些其他的空隙,一个孔洞正好处于中心位置,粘液还在从里面不断向外渗出。


    眼前是肉粉色的一片。


    沈恂初感觉自己的视线都要被污染,闭上眼睛缓解的时候她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念头——


    这条舌头是肉粉色的吗?


    好像有些不太清楚。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沈恂初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起之前对于这条舌头的全部记忆。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漆黑。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沈恂初几乎是“扑”到了显示器前。影像又开始播放了,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条蠕动的舌头。


    就在这时,画面的右下角渐渐地有东西在向外探出,缓慢地向画面的中心移动,很细的一条,看上去像是什么生物的触角,又或者是——


    毛发?


    这是什么?


    沈恂初在心里问自己。


    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影像上一遍播放的时候它有出现过吗?


    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咚”一声,是东西掉落砸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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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出的声音。


    沈恂初立刻起身,逃也似的冲过去。


    她发现那是一本书,书页已经摊开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飘在地上。


    她知道那是什么——


    一张图纸。


    沈恂初把那张图纸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平摊在桌面上。


    这是“花园计划”总设计图的纸质版。


    “花园计划”于三十年前被提出。


    二十五年前被正式列入“人类未来发展总章程”。


    十五年前,被正式交由兰鹤野策划。


    该计划总分为“拓土”、“规划”和“筑建”三个部分。


    “拓土”是指由“花园计划”的总设计师来规划人类未来将要向外开拓的疆域范围及所要占领的大小行星,并严格按照要求执行落实。


    “规划”是建立在“拓土”部分的完成度之上的,即在完成部分“拓土”任务后,“花园计划”的总设计师会根据新的疆域或者行星的自身特点及周边环境,来决定及设计大型军工厂——用以生产军械,或为人类建设未来新家园做准备。


    最后,“花园计划”的执行官会根据“规划”来完成“筑建”部分。


    沈恂初微微低头,纸张上漂浮着的淡淡的油墨味儿便进入了她的鼻腔。


    “蚂蚁时代”结束后,随着科技快速发展,纸张渐渐被各种电子显示屏代替,甚至已经逐渐淡出时代舞台,但沈恂初却依旧喜欢纸质版的书籍或是文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算是个“老古董”——


    她坚持着自己所在意的一切,却又无可奈何被时代的潮流卷携着向前走。


    设计图纸上布满了她所做得批注。


    黑而带着光泽的石墨一点一点地碎在纸张细细密密的纹路里,好像是在历史的长轴上记录下的一个个的重要的时间节点,最后连成一片闪闪发亮的星海。


    这是人类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是一切的已知、将知与未知。


    眼前突然浮现出的是兰鹤野的脸。


    沈恂初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兰鹤野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挑起眉,同往常一样玩笑着说:“怎么,又想跟我切磋一下?”


    而兰鹤野却意外地没有回怼。


    他看着沈恂初,用一种近乎于悲戚的语气说:“沈恂初,再见。”


    沈恂初当时不知道,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兰鹤野。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


    兰鹤野被特招走了,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到位到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很多时候沈恂初都有了这样一个怀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兰鹤野”这个人。


    直到“花园计划“的出现。


    直到那一天,她透过巡航舰的窗,再次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又有点陌生的脸。


    *


    一号塔的特级警报突然响起,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大楼内部。


    楼内绝大多数工作人员感受到了一阵非常猛烈的精神波动,有些难耐地拿双手捂上了脑袋。


    静音室的人挣扎着从软垫上滚落下来,紧接着便不断地将头向地面上砸去。


    咚、咚、咚、咚……


    过了约有一分钟,他停了下来,血从额头流下,划过脸颊,像两行血泪。


    那个人趴在地上慢慢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壁。


    他把自己逼到了角落里,然后不动了。


    白述看着监控器上的人,打开了通讯器,说——


    “情况紧急,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