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04

作品:《竹马九千岁

    太皇太后点头:“你说得有理。这几年多亏了你替哀家办事,若非如此,那群皇亲国戚不知闹出多大的浪来。”


    卫别鹤别过眼去:“娘娘谬赞。”


    “哀家知你忠心,”太皇太后半躺在软椅上,歪了歪头,“你觉着,这新皇如何?”


    “……臣不敢妄言。”


    “无妨,此处只有哀家,直说便是。”


    卫别鹤沉默半晌,像是在思考,“陛下仁德孝顺。只是臣曾听沈阁老说过,陛下还是少年之时,不善学习,对治国治家之道,兴趣颇低。”


    太皇太后喜笑颜开,却故作深思地叹了口气:“正因如此,才需要你与阁老在皇帝身边辅佐。对了,阁老文人风骨,哀家知他打心底里瞧不上内侍,你与阁老还是得齐心协力,顾好这大明江山才是。”


    卫别鹤:“臣遵旨。”


    太皇太后单手撑着鬓角,想了想,“宣你来之前,哀家总记得有件要事要与你讲,偏偏现在又忘了。还真是人老了,记性差。”


    卫别鹤垂眸,语气平静,多了几分敷衍:“娘娘哪里的话。”


    他连吹捧奉承的话都懒得说了。


    可太皇太后对卫别鹤的态度并未有多在意,仿佛已经习惯了似的。


    太皇太后凝思半晌,才恍然想起:“对了,皇帝从前有一侍读,沈家的郎君,叫什么名?”


    卫别鹤说:“沈毓,沈逢光。”


    太皇太后双手一拍,“就是他,哀家记得从前阁老为他取字之时,还闹了不少笑话。逢光、风光……”


    太皇太后想起:“你的名也是阁老取的。”


    卫别鹤冷冷“嗯”了一声。


    朝中文臣向来看不上西缉事厂,他们这群宦官,不过是皇权身边的走狗、孽犬。


    但偏偏,卫别鹤这名是沈阁老沈述所取。


    四年前的卫别鹤还只是皇子府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沈述见他凄惨可怜,为救皇子还脸上留了道明显的疤痕,便为他取了个名。


    只是从那之后,沈述便再也不待见卫别鹤了。


    若是相见,那也是阴阳怪气相对。


    太皇太后下了旨:“皇帝年轻,还是宣沈毓进宫,继续做皇帝的侍读吧。”


    “……臣领命。”


    青山看着卫别鹤从慈宁宫出来之后,脸色一直不算太好,阴沉沉的。


    卫别鹤每每见过太皇太后之后,脸上的笑意总是浅淡了许多。


    青山默不作声地执灯跟在卫别鹤身后,忽而瞥过一眼卫别鹤手中紧握着的太皇太后的懿旨。


    大概是为这给新皇安排侍读之事烦心吧,毕竟宫内宫外都知道以沈述为首的文臣们,有多么厌恶他们这群擅权弄政的宦官。


    “义父,不如我去沈府传旨吧?”青山试探道。


    卫别鹤摇头,神情缓了缓。


    他揶揄道:“沈府又不是什么人间炼狱,你这副表情做什么?”


    青山面色凝重,像是霜打了的苦瓜。


    “义父去传旨又免不了听沈阁老的一番酸话。”


    卫别鹤毫不在意:“早就习惯了。”


    他握着懿旨,向着宫门旁停着的轿辇而去。


    卫别鹤乘着轿辇从宫门出来,绕过两条街道,就是沈府的大门。


    沈府的大门紧闭着,青山催了门房两三次,得到的消息都是沈述不在家中。


    “义父,您看……”青山躬身在轿辇身侧询问道。


    青山还没得到卫别鹤的命令,就见卫别鹤直接拿着懿旨走了出来。


    卫别鹤毫不停留地走到沈家门房那里,打开懿旨,就念了下去。


    他的声音清澈温柔,尾音也婉转好听,但卫别鹤的态度却敷衍极了。


    念完之后,卫别鹤将懿旨一卷,递给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门房。


    卫别鹤冷声笑道:“既然你家主子不在,那只好由你代劳了。”


    这沈府他也不是非进不可。


    沈府的门房害怕得很,两股颤颤,跪都跪不稳:“奴才、奴才怎敢接旨。还请卫大人……”


    门房话音未落,身后的沈府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翩翩公子。


    少年看起来与卫别鹤年岁差不多,一身烟紫色圆领长袍,腰间还挂着一对佩玉,周身儒士风范。


    温润儒雅,眉眼明媚,不像是卫别鹤这般久居血狱之人。


    卫别鹤将自己打扮得已经像是一个儒雅的文人,虽然卫别鹤的面容生得浓烈了一些,但他行为举止也算得上温柔有礼。


    可卫别鹤与沈毓站在一处,是人都能发现卫别鹤身上有多么重的煞气。


    卫别鹤打量着沈毓的举止,朝着沈毓笑起来。


    “沈郎君。”


    沈毓在看见卫别鹤面容时,愣了许久。


    除了眉尾后的那一道蜿蜒的痕迹,卫别鹤的面容与沈毓记忆中的某人一模一样。


    沈毓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青山在卫别鹤身后轻咳了好几声,沈毓才拱手朝着卫别鹤行礼。


    沈毓眼中的震惊还没散去,开口的声音颤颤:“……沈毓见过卫、卫提督。”


    卫别鹤漫不经心:“恭喜沈郎君,获封七品翰林侍读。”


    沈毓呆愣许久才缓过神来,面前之人的面容与记忆中的人重叠。


    沈毓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卫别鹤却是像不认识沈毓的样子,公事公办地将懿旨塞进沈毓手中。


    卫别鹤眉眼染笑,只朝着沈毓挑了挑眉,“沈郎君,我们做奴才的也不容易,天寒地冻的,就没给我手下的锦衣卫准备些酒水钱?”


    传言他们这群走狗鹰犬都是这般的敛财擅权之徒,卫别鹤也是装都不装,直白地问沈毓要钱。


    活像是个征收保护费的黑老大。


    沈毓缓过来,手中紧握着懿旨,“劳烦卫大人了,沈毓礼数不周,让大人们都喝杯热茶吧。”


    说着,沈毓朝着卫别鹤递来一个装满碎银的荷包。


    卫别鹤侧眸,青山主动上前,接过荷包。


    卫别鹤微微拱手,腰却没弯半分,“多谢沈郎君赏赐了,沈郎君可比沈阁老大方多了。”


    沈毓不知该回应卫别鹤什么,只傻傻地陪着笑,见着卫别鹤转身坐上轿辇,西厂锦衣卫抬着他的轿辇离开沈府大门。


    许久后,沈府门房见沈毓仍出神地望着街道,出声提醒道:“郎君?郎君,卫提督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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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毓收回了视线,他心中乱成一团,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懿旨。


    门房立马恭维道:“恭喜郎君。”


    沈毓无奈:“喜什么?没什么可喜的……”


    *


    卫别鹤坐在轿辇里面,阖眸回忆着沈毓从沈府出来时的行为举止。


    沈毓总是右手撩衣袍,嘴角是时常上扬着的,沈毓的记忆里好像有许多数不清的乐事。


    只有看见他的面容时,才露出那样惊异的表情。


    也是,他本应该死在四年前辽州的那一场大火之中,谁又能想到他如今是西厂的提督呢?


    卫别鹤与沈毓许久没见过了,今日一见,虽然让他的身份多了一人知晓,但他也能确定要如何扮演沈毓的模样了。


    他演得越像的话,戚幼微应该会对他越亲近吧。


    卫别鹤抬眸,看着手中绣着青竹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碎银子。


    文人墨客都是喜欢青竹的样式,虽然卫别鹤不知道这有什么独特的,但这既然是沈毓身上常带着的,想来戚幼微也会喜欢。


    而且卫别鹤第一次正式与戚幼微相见时,穿的也是这一身暗线绣的青竹花纹的衣衫。


    可惜,戚幼微似乎没有注意到。


    轻微一声响,轿辇稳稳停在西缉事厂外。


    卫别鹤弯腰从轿辇中出来,将手中的荷包丢给青山,“拿去吃酒。”


    青山拱手道谢:“多谢义父。”


    青山转头将银子分给身后的锦衣卫,一人分个几两银子,也能去喝杯热酒。


    卫别鹤走进了自己在西缉事厂的寝房,他这几年手头的钱只多不少,但卫别鹤并未给自己安置一套宅院,他时常就宿在西缉事厂里,又或者是宫内给他留着的幼微阁里。


    这阁楼的名字,也是卫别鹤自己改的。


    入夜后,卫别鹤躺在床榻上,他清透的双眼直直盯着一旁摇晃的烛台。


    偶尔烛台燃烧时会烧出一簇簇的小火花,那些火花就像是戚幼微曾经给他留下的记忆。


    卫别鹤从枕下翻出一本册子,上面写满了关于戚幼微的小事。


    戚幼微与沈毓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沈毓曾经也在卫别鹤面前说过,沈毓与戚幼微之间有多么多么好,两人本来打算高考之后报考同一所大学,接下来就是恋爱、结婚、生子。


    那时的卫别鹤想着,戚幼微能对沈毓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对他这么好呢?


    他一定可以比沈毓做得更好的。


    卫别鹤在烛光下,看着手里的册子,戚幼微的名字占了大半,还有一些事是关于戚幼微和沈毓所生活的“现代”的事。


    他要演好戚幼微的竹马,就不能只是光了解戚幼微,卫别鹤还要了解她所生活的时代的一切。


    卫别鹤少眠,或者是他根本不能睡。


    这些年来,漫长的夜里,卫别鹤几乎都是靠着这一本小册子休息片刻。


    他们的日子多好啊,比他的生活好多了。


    宫里宫外,他这个西厂提督就是一个活靶子,谁都想杀他,谁都想他去死。


    卫别鹤看着烛光一点点燃尽,他也从那些回忆里抽身。


    戚幼微,他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