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看着游戏界面，用一种和背化学公式时一样单调的语气道：“按照你说的战略性，我们也算是配合得很好。”


    张珣：“……”


    他觉得短时间内，他是无法再心无旁骛地去玩游戏了，否则一个不慎就会想起今天的种种不幸。


    他能用一个寒假的时间去治愈，就已经很好了。


    三人出了网吧，已经是日暮时分。


    谢凛和任晞月顺一段路，张珣家在相反的方向。


    谢凛跟任晞月上了同一站公交。


    到了他该下的站点也没下去。


    任晞月大概知道他是想送她回家。


    -回家。


    想起季南突然出现在她房间里那令人害怕的眼神，以及和林薇的分歧、冷战。任晞月忽然就不太想回去。


    她转过头来刚想跟谢凛讲话，谢凛手往这边一伸。


    耳朵边传来微凉的触感，一只白色的耳机轻轻放在她耳朵边上。


    一首歌的前奏响起，如流水般潺潺，舒缓到令人放松。


    谢凛从上车就发现，坐在旁边的人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偶尔低头垂着眸，思绪很重的样子。


    她皮肤太白，眼尾积蓄的那点红就格外明显，一看就能看到。


    任晞月愣怔几秒，看向谢凛。


    他脑袋微微侧了下，眼皮掀起，看着她，那双深黑的眼睛，凛冽认真到极易让人产生错觉。


    谢凛问：“怎么了？”


    任晞月摇摇头，只是说：“谢谢你。”


    让她在今天这些伤心难过的时刻，可以得到短暂的慰藉。


    任晞月忽然冒出一个想法，直接就说出来了：“可以去你家吗？”


    商量的语气。


    她的表情认真，眼神清澈，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像是在聊一个类似于“你今天吃了吗？”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


    谢凛舌尖不觉抵了抵唇角，眼神低敛。


    在那一瞬间冒出来许多想法，包括那些不受法律和道德管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喉结在皮肤下滑动几下。


    任晞月追问：“不行吗？”


    她实在不想回去。


    谢凛：“跟家里闹矛盾了？”


    应该是被张珣猜中了，任晞月这是在离家出走。


    今天来了好几个电话，都被她拒接。应该是她家里人打来的。


    任晞月说：“跟你没关系。”


    车窗没关严实，徐徐的凉风透着间隙吹进来，吹得她有几分清醒。


    谢凛伸手过来，越过她，“嚓”的一下，把车窗彻底给关上了。


    亮着的一盏盏路灯不停地往后退。


    “我是你同桌哎，怎么跟我没关系？”


    谢凛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挑了下眉，半开玩笑，莞尔道：“而且，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去我家，你喜欢的人怕是要吃醋了。”


    任晞月表情疑惑：“……？”


    她喜欢谁？吃什么醋？又为什么要吃醋？


    “你别乱说，我不搞早恋。”任晞月义正严辞。


    谢凛：“还不承认，我都看到了。”


    任晞月：“？”


    你最好把话讲清楚！


    谢凛不太想回忆，“看电影的那天晚上。”


    任晞月：“嗯，然后呢？”


    “那封粉色的情书夹在你书里，掉下来了，刚还被我看到。”谢凛叹了口气，一副“也是难为我替你瞒了这么久”的表情。


    谢凛提醒说：“什么‘to亲爱的X同学……’”


    “哦。”任晞月想起来了。


    “你说的那应该是一张元旦贺卡，那是我要送给许如意的，因为写得不太好，又错过了节日的时间，就没送了。”


    分明是元旦贺卡，他这是什么眼神啊，居然看成是情书！


    谢凛明显停顿了好几秒，“这样？”


    他努力绷住要上扬的嘴唇，问：“所以那个X同学代表的其实是许如意？”


    任晞月点头：“嗯！”


    奇怪，他这反应怎么看起来还很是开心啊？


    -


    任晞月今天跟谢凛回去得不太巧，因为薛砚也在谢凛家，并且早就到了。


    春节期间，总是热闹的。


    房屋街巷之间，不少人家门前挂着红色的灯笼，映出红彤彤的灯光，似要将每一处都照得染上喜庆团圆的气氛。


    薛砚爷爷前阵子做了个手术，又住院去了。


    谢父谢母也是看这大过年的，薛砚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怪可怜。实在看不下去，这几天经常叫薛砚过来吃团圆饭。


    客厅里，薛砚坐在沙发上看一本类似于奥数题集的书，谢宇在他旁边搭积木，时不时将搭好的成品递给薛砚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谢母从厨房里端出菜出来，谢父帮忙打下手。


    一家人其乐融融，谢凛站在玄关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抬脚进去发出声音惊扰里面。


    “你怎么不进去？”站在旁边的任晞月看向他。


    任晞月敏锐察觉到他家里氛围的异常。


    谢母看见谢凛，“阿凛，还站着干嘛呢？快进来准备吃饭了！”


    又注意到一边的任晞月，说：“这位是阿凛的同学吧？”


    谢母看向谢凛：“请同学来家里吃饭？”


    谢凛回答：“是这样。”


    任晞月喊了声：“阿姨好。”


    薛砚看见跟谢凛一起走进来的任晞月，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任晞月被拉进来吃了顿晚饭。


    谢家人都很热情，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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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听到任晞月跟谢凛是同桌后，谢父更是问了一些关于学习上的事情。


    谢宇看着也就跟林睿差不多大，但实际上要比林睿乖巧听话多了，很懂礼貌。


    薛砚吃完饭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凛从进来开始情绪就不太对，浑身似被一股低气压笼罩着。


    任晞月想起他们两人之前打架的场景，以及学校里那些关于两人气场不合不对付的传言，实在是觉得谢凛家这情况有点复杂。


    刚才在饭桌上都怕这两人一个看不顺眼就当场打起来了。


    此刻两个人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谁也不想搭理谁。


    看来今晚来谢凛家做客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任晞月吃完饭待了会儿，就准备回去了。


    谢母说：“阿凛，去送一送同学。”


    “好。”谢凛起身。


    “我去送。”薛砚同时从沙发那边过来。


    任晞月看看左边的人，又看看右边的人，简直是一比一复制的冷淡棺材脸，站在旁边凉飕飕的。正好薛砚穿了件黑色衣服，谢凛又套了件白外套，两人一左一右站着跟黑白无常要来索命一样。


    任晞月摆摆手，道：“不用不用，阿姨，我自己回去就好。”


    谢母走过来，“这哪行啊？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不安全，就让阿凛送送你吧，反正他闲着也没有事。”


    “小砚，你就别去了，外边冷，风又大，你感冒还没好呢，别又吹冷风冻着了。”谢母道，“你留下来陪陪阿宇。”


    薛砚眼睫低垂，嘴唇微白，确实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


    今天晚上确实很冷。


    林薇又打电话过来了，手机在不停地震动。任晞月开静音模式，最后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走出居民楼的这段路在出风口，谢凛站在风口的一边替她挡着，“不接一下？”


    任晞月：“反正很快都要回去了。”


    然后听到身边人很轻地哼笑一声。


    “你‘哼’什么？”任晞月说，“笑什么笑。”


    谢凛坦然：“没有啊。”


    他在嚼着口香糖，下颌隔着毛衣领缓慢轻动。


    任晞月侧头看他，“哦，那是小狗在笑。”


    没有专心走路，任晞月脚下不小心踩空，走路不稳差点摔倒，谢凛在后面及时拉住她衣服扶了一下。


    从远处的上边看，就想两个人挽着手很亲密地靠在一起，任晞月的脑袋靠在谢凛肩上，并排倚靠着走。


    后面的建筑楼内，楼梯走道亮起灯，通风处的窗子开着，窗户边上站着个人影。


    薛砚一身黑色，隐没在灯光的阴影处，看向底下那靠在一起的两个人，漆黑阴翳的眼睛里压着明显的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