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虎神(八)

作品:《剑客下岗再就业

    咔嚓一声。


    何家荣掰断了那只砗磲的外壳,狞笑。


    “摩尼大慧,明尊煌煌,大明无量,降灵分光!”他脸上现出诡异的狂热,一把抓住那只指甲组成的莲花,“具智法王,赐我灵相!”


    说罢,他竟把那朵莲花一口吞了下去!


    刹那间满屋异香飘散,千万佛音低声吟诵,一团霞光耀耀如烈火,从中浮起红身金翅的迦楼罗,他肩生六臂,每只手上都捧着一朵莲花,瞳色赤金,如有实质。


    “不净之人,罪愆满身。当造作星群十天,以慰尊者!”


    屋顶房梁轰然倒塌,残砖碎瓦间迦楼罗飞身上天,身环金莲,耀耀煌煌。召南张大了嘴,震撼道,“这是……完全变身了?”


    君无岐皱起眉。


    在她眼中,迦楼罗仍然是一团纯黑魂火,只是那魂火之中不知从何处而来几缕金线,正在其中丝丝缕缕地缠绕。而且随着金线的游动,原本的纯黑色正在以肉眼几不可捉的速度变浅变淡。


    “这是……”她低语,“借生?”


    召南紧紧贴在她身边,好奇地问,“什么是借生?”


    “天地有因果,众生有轮回,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但有人非要介入其中,以他人福缘强行改换命数,这就叫做借生。”君无岐解释,“你还记得照虹山的黄豆吗?她当时咬死别人家的鸡,我令她以等价的草药赔罪,这就是为了了却因果,以免影响大道。”


    召南听得一抖。


    “那这个鸟人借的难道是……”


    “没错,是那数百枚指甲主人的气运。”君无岐语气沉重,“他们多半已经死了。”


    而死了这么多人代价所换来的,也只不过是漆黑灵魂洗白后的浅浅一斑而已。


    迦楼罗望天长啸。


    “众生生在暗处,我等送他们去光明上国得拜大明尊,有何不可?”他大笑,“倒是你这等不净不明不真不慧之人,皆当除去!”


    众多莲花虚影在他身周旋转环绕,最终组合成一支足有丈长的长矛,在阳光下闪烁着熠熠辉光。


    “暗归八地,常施光明!”


    那一刻烈火照彻四周,长矛从半空中轰然坠下,洞穿残存的雕花大床。气浪掀起残垣,无数碎渣木屑到处乱飞。君无岐仓促间单手结了个避鬼诀,一把捞起召南,勉强算是躲过,但是黑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它被气浪掀得飞出去了得有两三丈,倒在一角残壁之下,哀哀惨叫。


    但此时此刻谁也没有那个闲心去关注这条大黑狗了。


    召南乖乖缩起四只爪子,焦急道,“他看起来好像很强啊,我们能打得过吗?”


    “不是我们,是我。”君无岐纠正道,“现在跑还来得及吗?就说我们是过路人,无意间误入此地之类的……”


    “紧要关头就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召南气得喵喵大叫,“符,有符吗?你那五雷符还剩下几张?”


    “五雷符应该对他不管用吧……”虽然这么说着,但君无岐还是从袖中掏出一张符,“急急如律令!”


    晴空万里,无事发生。


    “啊。”


    君无岐喉咙里蹦出一个单音。


    “我们还是想办法赶紧跑吧!”召南四只爪子在空中疯狂拨动,“感觉他一矛就能把我们两个扎死串一串啊!”


    嗡嗡一阵低沉的轰鸣,地上那只深深钉进床中的长矛原地飞起,落入迦楼罗手中。他那双比常人要小上一圈的金色眼瞳在眼眶中不怀好意地转了一圈,长矛上陡然升起烈火,热意逼人。


    “大明天尊在上,”他啼鸣,“燃尽世间一切污浊!”


    犹如白昼横生流星,苍穹下云霞骤散,大地震动,别院仅存的几间屋舍尽数倒塌,精美的瓷器与昂贵的珠宝混作一团,跌入尘埃。狂风卷起的灰尘几乎要把天空遮蔽,远处传来人群惊慌失措的叫喊。迦楼罗扑腾着翅膀,满意地看着这一切。


    胸腔中萌生一股异样的鼓噪,他皱起眉。


    “老实点。能让我附身就是天大的恩赐,竟然还如此不知足?”


    心跳蓦然加快。


    “当初你求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迦楼罗嗤笑,“你的家人与我何干?我乃大明尊座下五明子之一,你竟还妄想来使唤我?”


    他一手按住胸口,“这丰城可是当初说好的祭品……唔!”


    多出的四条手臂、金色双翼和满身莲花都在某一瞬间闪烁一下。


    远远传来狗吠,那声音凄厉、悠长,像绢帛撕裂。迦楼罗浑身一震,一只手没能抓紧莲花,花朵悠然飘落。


    “……你!”


    羽翼猛地一僵,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坠落,临触地之时才将将扑棱起来,勉强没有摔倒在地,“你犯什么病……呃!”


    几缕鲜血从他口鼻中冒出来。


    啪嗒。


    一滴血滴在地上。


    “好好好,你倒是心系家人。”迦楼罗不怒反笑,“可惜你今天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我……只要再吃掉几个……”


    他望向残垣的另一边,目露凶光。


    “谁都拦不住我!”


    铮!


    犹如琴弦挣断,抑或风过船舷,迦楼罗骤然踉跄一下,茫然低头,只见一条手臂滚落在地,断口处犹在溅血。而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剧痛,啼出一串惨烈长鸣。


    “啊啊啊啊啊!”


    迦楼罗身后,君无岐缓缓站起来。


    她满身都是尘土,长发散落,随风轻摆,左手提一把镶金嵌玉的长剑,剑身还镂了华而不实的绿松石,明显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想来大约是从何家荣收藏里扒拉出来的。召南这时候又支棱了,站在她腿边昂首挺胸。


    “还是剑好用啊。”君无岐感叹,“比符好使多了。”


    她掂掂手中长剑,对迦楼罗闲适道,“你刚才说,你要去干什么?”


    迦楼罗愕然睁大眼睛。


    “你、你没死!”他大骇,“怎么可能,刚才那一下居然都杀不死你……”


    “你姑奶奶如果那么好杀,十几年前就该魂飞天外了。”君无岐轻笑,“接下来,你想先断哪个?”


    迦楼罗神情猛然一凝。


    “好大的口气。”他狞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底气来与我说这等话!”


    莲花虚影在他手中聚集、凝结,最终变化成一把长刀,寒光凛凛,直指君无岐,那刀怕不是比她还要高。他举刀起势,正要朝面前之人劈落,忽见她提前挥出了一剑。


    平平无奇的一剑。


    或者说只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剑。这一剑并不快,也不花哨,甚至可以说像是初学者会挥的那种,不需要怎么动脑子就能轻而易举地避开。迦楼罗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惊恐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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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躲不开。


    他分明避无可避。


    嗤。


    剑刃像刀切豆腐,新发于硎,轻巧划过肩头。


    再断一臂。


    “曾经有人告诉我,剑就是用来杀人的,若不能杀人,剑与棍子也没什么区别。”君无岐笑着说,“于是我在肉铺当了三个月帮工,宰了成千上百头畜生,终于悟出这一剑。我叫它‘断生’。”


    “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迦楼罗无法回答。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恐惧。


    她看起来是他平时最看不上眼的那种人,眼盲、贫穷、柔弱,只配当成生料入口,用来借一点微不足道的运。可实际上她并非如此……她并非如此!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君无岐垂首,“从这里滚出去。”


    迦楼罗剧烈地喘息着。


    “不……不不。”他低吼着,“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巨大的双翼拍打起来,卷出一阵飞沙走石,方才那一剑后隐约透明些许的长刀重新变得凝实,甚至还更大了些。他紧紧握着刀,嘶吼着朝她挥舞过去!


    但这注定只是败者的挣扎。


    君无岐再度挥出“断生”。


    啪。


    一对翅膀掉在地上。


    咚。


    迦楼罗摔倒在地。


    他用力眨了下眼睛。


    “大明尊……不会放过你……”他低声说,“你这……忤逆之人……”


    地面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废墟。君无岐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


    “那你就去见你的大明尊吧。”她微笑,“再见。”


    她举起剑。


    “且慢!”


    终于有人赶来,只可惜说的不是什么她想听的话。她恍若未觉,径直落刃。


    一剑把何家荣捅了个对穿。


    何家荣弹动一下,喉咙里冒出团嘶哑的咕哝。


    君无岐松开手。


    远远奔来几人,其中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留一把长髯,戴乌纱帽,穿圆领衫,白白胖胖,面相殊为可亲。他见到君无岐的动作,不由喊得声竭。


    “住手!”


    君无岐转过身。


    抹掉脸颊上溅到的血,微笑,“什么?”


    “我乃……我乃本地知州何远山,你是何人?竟对我儿下此毒手!”男人气喘吁吁,“如此心狠手辣,不配为人!来人啊,把这贼子给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高亢嘹亮的尖叫,一道藕荷色身影风一样扑过来,对泥灰废渣视而不见,径直抱住何家荣,“儿啊!”


    因为实在太过尖利,连何远山都被噎了一下。


    “我儿不曾招惹过你,你为何要这般对他!”妇人仰起脸,妆容被眼泪糊作一团,根本看不清容貌,“我可怜的儿啊,你的命怎就这么苦啊!”


    召南使劲用爪子扒拉了下耳朵。


    “要聋了……”


    君无岐也揉了下耳廓。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弄来那么多人指甲,原来是在养迦楼罗。”她喃喃道,“身为一城之长,这应当是相当严重的渎职吧?”


    何远山脸色刹那间变得恐怖。


    “既如此,那你便休想活着出去。”他低语。


    “来人,给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