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瑞安不用为选组而“奔波”，此时则悠闲地撑着下巴，观察班级内的战况。


    左前方的同学吵吵嚷嚷，正拘在一团，争抢着里面的李至悠，李至悠历史学得好，平常也爱看些诗书。此时他左右分别两个人，每个人拉着他的胳膊扯来扯去，两个人互相瞪着，大有一副你不放手我也不放手的势头。


    李至悠企图挣脱，谁知随着他动作幅度加大，两边却握得更紧。左手边的女生焦急，向对面的男生瞪眼，“你快放手，我先抓到的。”


    男生则并不理会女生，倒是向李至悠发问：“她们组都是女生，你要是去了，可就是妇女之友了，小心别被吐沫星子淹死。”


    说完，男生向李至悠挑挑眉，其意味不言而喻。


    李至悠沉默片刻，他将手从女生的手中抽离，转而握上男生的双手。


    此时两位男生执手对望，眼中只有彼此，周遭的热闹仿佛因对视而变得寂静，这副画面可谓奇怪。


    李至悠含情脉脉，手上更加攥紧男生的手，他分外深情道：“相信我，你会遇见更好的。”


    说完话，他便甩开男生的手，转而拿过女生递来的历史书，故作矫情样子，李至悠微微侧头，再次对那个男生道：“对不起……”


    “对不起，”李至悠再次重复道歉的话语，又略作停顿，“忘了爸爸我吧。”


    这话一落下，立即引得男生笑骂，又追着轻轻打上两拳。女生笑起来，更后退一步，看着他们打闹。


    这场争端随着男生一甩手结束，男生哼声，“算了，别耽误我找下家了。”


    至此，围绕李至悠展开的“战争”结束。


    这边的热闹看完，余瑞安又转去看另一边的“争抢”，眼前新的一轮与李至悠那场何其相似。一幕又一幕看下来，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过，若说最受欢迎的，那必然是是齐北月。


    但是齐北月身边场景，与她前几场见到的争夺战并不同，他的身边好像有一层无形的结界笼罩。结界外，热闹如菜市场；结界内，安静得好像高考考场。


    齐北月撑着下巴往黑板望去，一支笔在手指尖转动。


    余瑞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通过齐北月转笔的频率与速度，她判断出他似乎在烦躁着什么。他似乎完全没有留意掌控笔身，笔转动速度很快，又被频繁甩落到桌面上。


    什么情况？


    正当她微微走神，齐北月转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相撞。


    齐北月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那样坚定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数秒之久，余瑞安几乎就要被瞧得心虚……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一样。


    齐北月抿抿嘴，垂下眼眸，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扇动，而后他再未抬眸看她，只是默默转回身去。


    她忙在心中回顾一番，自己确确实实没有做过什么。


    正在她思索的这片刻，已有人踏进齐北月的“结界”中。


    女孩名叫孙菲，她脸庞上有些婴儿肥，一双黑葡萄般的圆眼。齐耳短发被烫成内扣，刘海上斜斜别上小兔子的发卡，整个人可爱极了，如同邻家小妹般惹人怜爱。


    别说是男生，就连余瑞安看到她，心里都柔软得一塌糊涂，就连语气都忍不住放软。


    此刻，孙菲站在齐北月旁边，轻轻敲击桌面引起男生的注意，她眉眼弯弯，注视着他。


    孙菲眼中明亮，这样笑起来，甚是明媚动人。


    齐北月被迫从黑板收回目光，他将撑着下巴的手放下，而后坐直身体。


    女生开口，声音淹没在教室的吵闹中。余瑞安看孙菲的嘴型，女生大约说的是：“班长，加入我们组吧？”


    应该是这句话……吧？


    可是，为什么齐北月再次回头看向自己？


    怕被他注意到目光所向，余瑞安立即挪开视线。只是她余光瞥见，齐北月一样注意到她的动作，此时正微微皱眉。


    李至悠正走到座位旁，向齐北月调笑，“班长，想去就去呗。”


    说完，李至悠还伸手怼了怼齐北月的肩膀。


    只是齐北月不着痕迹地躲开。


    李至悠无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


    李至悠的声音比女生大些，话语断断续续得传来，余瑞安能听明白话的意思。


    孙菲又说了些什么，齐北月摇摇头，女生收敛笑意，神情失落，她轻缓点点头，片刻后转身离开。


    李至悠在齐北月身旁，从齐北月桌膛中掏着什么。


    没一会儿，李至悠向余瑞安身边走过来。


    李至悠将座位拉得更开些，长腿往里一迈，便在余瑞安旁边坐下。


    他往桌面上丢下两块葡萄味硬糖，“班长让我给你的。”


    “……”


    虽然李至悠这么说，但余瑞安刚才亲眼看到，明明是他自己从齐北月桌膛掏的。


    “班长一个人孤零零的……”李至悠向齐北月眺望过去。


    他语气甚是慨叹，余瑞安也追随其目光望过去，只感叹的功夫，齐北月又拒绝了两波同学的组队邀请。


    明明人来人往，怎么能叫孤零零的？


    李至悠咳嗽两声，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尴尬。


    他很快调整状态，很快开始接连叹气，在这般悲戚的叹息气氛当中，余瑞安情绪被带动，她竟真的感觉齐北月的背影很落寞。


    “而你！”李至悠猛地将目光转向她，话音强调。这突然的动作惊得她下意识坐直，男生神秘兮兮，压低声音，“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你再不去找他组队，他就要坐不住咯。”


    “真的假的？”余瑞安自然不信。


    “你看他浑身长虱子的样……”


    齐北月似是感应到两个人目光，他微微挺直背。


    此时是六月，天气温暖，齐北月身上的衣衫很薄，衣衫紧贴他的背，露出清楚的脊骨线。清风一过，衣料被吹拂，隐约是腰的轮廓。


    但浑身虱子样……没有的事，明明稳坐如钟。


    余瑞安没忍住笑起来，她学着男生的惬意姿势，也往椅背靠去。


    “你瞧。”她同样把话说一半，目光落向不远处，那是争夺李至悠一役中获得胜利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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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


    李至悠追寻望去，面上些许疑惑。


    “看你坐在这里，你的组员好像很担心。”


    “还好吧……”


    “你在这里再多坐一会，可就不止‘妇女之友’的一个外号了。”


    李至悠歪头看她，“还有什么？”


    “你会成为下一个被花魁道士迷惑的人。”


    他微微皱眉，“有道理。”


    片刻后，李至悠欲言又止，“那……”


    “老刘。”苏梦楠朗声。


    周遭乱哄哄的，大家仍旧处于选组的兴奋状态。坐在苏梦楠最近的吴柏青第一个注意到，她把手中的书本重重往桌上一摔。


    巨响突然想起，其他人注意到两位难缠的人物说话，纷纷停止讨论。一层一层由中心圈内向外影响，逐渐教室声音减小。


    苏梦楠双手搭在桌子上，见众人向自己注目，她缓缓趴下去，将下巴搁在手臂上。


    “刘老师，能不能一个人一组？”半带撒娇意味。


    吴柏青皱眉，用力扯扯苏梦楠的袖子，低声询问：“梦楠，做什么？”


    苏梦楠并没有理会。


    刘老师摇头，“再和大家说一遍规则，必须四个人。苏梦楠，一个人一组是不可以的。”


    苏梦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朗声强调：“大家都听到了吧，一个人是不可以的。”


    吴柏青刚才脸色差极，听闻苏梦楠的话，恍然间似乎意识到什么，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余瑞安的身上。


    余瑞安抿抿嘴，敢情苏梦楠是在敲打她。


    李至悠低声：“听见了吧。”


    “嗯。”余瑞安倾身向前，手指触碰到桌面上的硬糖，她用指尖轻轻按压糖块，“我明白，被强迫总比被迷惑好听些。”


    “是啊……”李至悠轻叹声，“两个人被丢下的处境，总比一个人被嫌弃时要好些。”


    余瑞安一愣。


    李至悠向齐北月的方向抬抬下巴，望向齐北月的目光犹如关爱好大儿的老父亲。


    她手指拢起，将两个硬糖攥紧手心。拳握得紧，硬糖硌在手心，她能够感受到手指上传来脉搏跳动。


    余瑞安下定决心般起身，向齐北月的座位走去。


    有的人生来就引人注目，比如余瑞安，她身材高挑修长，如同仙鹤般出众优雅。


    再加上她此时在学校内的盛名，她一起身，就赢得教室内众人的注意。


    数十道目光落在她身上，目光中情绪复杂多样，她已能泰然处之。


    余瑞安有一瞬间想转而往讲台走，没人愿意与她一组，又必须四人一组。


    她干脆直接找老师，说自己找不到组，让老师帮忙分配。


    但这想法转念便被她排除。


    如果她向老师开口，万一齐北月仍旧加入她的组，结果和不声不息同组一样。


    于是余瑞安继续走向齐北月，最终在他身边站定。


    外界的暖风自窗子吹入，裹挟他身上青柠味道，余瑞安轻轻嗅嗅，敏锐捕捉淡淡的香气。


    “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