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沉舟？！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你说我现在旁边这个人是江沉舟？！）


    “没错！”


    “江沉舟？任务目标江沉舟？杀人如麻的变态江沉舟？会毁灭九境的江沉舟？”


    “没错！”


    江云起觉得，她在系统冰冷的机械音里听到了窃喜的味道。


    “喵（跑！）”


    “喵喵喵（必须跑！）”


    系统：……


    “怎么了？”


    江沉舟被她一连串的喵喵声吸引，停住，低头看她。


    再次四目相对，那双古井般的黑眼睛在江云起眼中越发诡异而深不可测。


    腥甜的味道再次涌入她的鼻腔，电光火石间，江云起猛地明白了那股腥甜味的来源。


    是血液的味道。


    江云起直愣愣盯着他，身上雪白的小绒毛一层、一层地炸了起来。


    江沉舟微微一愣，他歪了歪头，抬手覆在绒毛上轻轻用力。


    雪白绒毛被他的手掌压了下去，又在松开的瞬间再次炸起。


    “……饿了？”


    “……还是冷了？”


    “喵喵喵喵喵！！！”


    她在心底大声咆哮，身体却坐的越发笔直。


    江云起硬生生忍耐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乖巧又无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恍惚觉得，江沉舟脚下的速度好像快了几分。


    江云起看着他左拐右拐，来到弟子堂。


    弟子堂是朝阳宗专门用来处理弟子内务的地方，直属姬蕊长老管理，平时由外门弟子轮流值班。


    江沉舟将小白猫往怀里按了按，在弟子堂门口停顿了片刻才走进去。


    “请问，周师弟，朝阳宗弟子库里有固灵丹了吗？”


    值班弟子周然抬起头，看清面前的人：“江沉舟？又是你啊。”


    江沉舟轻轻嗯了一声：“师弟，我是来领——”


    “行了行了。”周然不耐烦地打断他，“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他摊手：“没有固灵丹。”


    江云起在心底轻轻嘶了一声，默默给他点了根蜡——这人真是勇士，竟然敢这样和未来大boss讲话。


    可出乎意料的，大boss并没有出手，他脸上甚至没有一丁点生气的迹象。


    江沉舟抿了抿唇：“可是我听说——”


    “听说丹阁刚刚炼出了一枚固灵丹？”


    江沉舟：“……嗯。”


    周然不自觉漏出点笑：“哎呀，沉舟师兄，实不相瞒，昨日，库房里是有一枚刚刚入库的固灵丹，但是宗主已经吩咐下去，把那枚固灵丹给关师兄了，就在刚才，黄师姐才把它拿走。”


    ……


    江云起心惊胆战地抬起下巴，小心观察大boss的面色。


    江沉舟脸上毫无异色，既不沮丧也不失望，平静得像是早早就知道了答案。


    “所以啊，就不好意思了。”


    周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他脸上没有一点歉意，满是戏谑之色。


    周然：“关师兄他毕竟是宗主的亲生儿子，又是门下最小的亲传弟子，护着点也是正常的，师兄你啊，还是别放在心上了。”


    江沉舟轻轻嗯了一声。


    他可以理解。


    他当然可以理解。


    正如他一年前可以理解，固灵丹先给师门最小的小师妹黄灵。


    现在，他当然也可以理解，固灵丹要给师门里最小的小师弟关歧。


    “……”


    江沉舟脸上还是一片平静，连睫毛都没有抖动半分。


    但江云起再明显不过地感觉到了，环着自己的手臂，悄无声息地用力了几分。


    江沉舟带着她离开弟子堂，沿着小道七拐八拐。


    周围人烟减少，越来越荒芜。


    如果江云起不是一只猫，她一定会怀疑大boss要把她带到偏僻的地方杀人越货。


    终于，江沉舟在山脚一座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前停下。


    在高大壮阔的山峰下，小木屋像一粒尘沙一样毫不起眼。


    木屋前还开辟了一块菜地，种着一片绿油油的植物。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朝阳宗，江云起几乎以为这是哪个隐士老者的破庐。


    江云起实在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喵喵喵喵喵？（这就是朝阳宗宗主亲传徒弟的府邸？这就是大boss住的地方？？？！）”


    系统扭扭捏捏：“嗯。”


    江云起：？


    这和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江云起：“他不是朝阳宗的亲传弟子吗？”


    系统：“是。”


    江云起：“？”


    那他住这里？


    果然，大boss的癖好和想法就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难道说，是因为偏僻的地方方便做杀人防火的坏事？


    江云起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抖。


    胡思乱想之间，江沉舟已经熟练地推开了小木屋的房门。


    他把明显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放在了中央的木桌上。


    小白猫在桌上站直身体，瞪着浑圆的大眼睛，如好奇宝宝般四处打量着他的房屋。


    湛蓝色的眼珠，像碧波一样澄澈明亮。


    它是一只猫，眼睛里当然不会有鄙夷厌恶的光。


    江云起正在打量这间属于大boss的房屋。


    房间内部并没有什么惊喜，和从外面看一样平平无奇。


    一张木桌，一张木椅，一张床，一张橱柜，这就是房间里的全部东西。


    江沉舟目光沉沉地看了会小猫，站起身，走向橱柜。


    他从来没有养过猫，但依稀记得，十年前，母亲曾经养过一只，同样雪白无暇的猫。


    那只猫眼睛不是这样澄澈的蓝，而是一种深沉的褐色。


    他那时经常一手拿着小鱼干，一手端着牛奶，喂给那只胖乎乎的猫。


    后来……母亲不在了，那只猫也不在了。


    江沉舟低下头，额角的碎发落下去，挡住了眸中的黯淡。


    江云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两只耳朵倏地竖起，房间不大，她现在站着的小木桌离窗户就只有几步之隔，换句话说，她只要一个助跑加跳跃，就能逃出这间小木屋。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江云起弓下身体，双足紧绷，一个助力前跃——


    滞在了半空。


    江沉舟两只手指捏住她的后颈，轻飘飘地将她拎了起来。


    失策了，不愧是大boss，不愧是修者，反应和速度都快得惊人。


    小白猫四只脚悬在空中，无力地上下扒拉着。


    江云起……江云起没反抗。


    一来，她现在完全没办法反抗。


    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小奶猫怎么可能打得过人类修士。


    二来，她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锁定了江沉舟的另一只手，正有一股迷人的香气从他的右手飘出来，疯狂地往她鼻子里钻。


    江云起的口腔疯狂地分泌着唾液，肚子咕咕直响。


    是油炸小鱼干的气息！


    他的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整袋油炸小黄鱼！


    大boss去橱柜里拿了一袋油炸小黄鱼！


    想也知道，是给她这只刚带回来的小奶猫准备的。


    江云起捶胸顿足。


    早知如此，她就先吃个小鱼干，慢慢从长计议。


    现在完蛋了。


    逃跑被抓。


    还是在灭世大boss面前逃跑被抓。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是一剑捅死。


    还是先毒打一顿再一剑捅死。


    或者是被剁掉手脚，挑开肚皮……


    ……


    后颈上冰凉的力道在收紧。


    “你想走？”


    江沉舟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丁点情绪。


    少年低低叹息了一声，声音幽幽：“当初问了你，要不要跟我回来，你可是自己答应的。”


    江云起：……


    江云起：对不起，但她当时真的不知道他就是江沉舟，否则，给她一千个胆子，她也绝对不会想让他当她的饭票的！


    她宁愿流浪！


    江沉舟又陷入了沉默。


    空荡的小木屋，冰冷又死寂。


    江云起战战兢兢：“喵喵喵喵喵（系统！！系统救命啊！！）”


    然而，系统好似死了一般，毫无反应。


    她一咬牙，正要打开系统商城，身体忽然一荡。


    她被江沉舟重新拎回了木桌上。


    “算了……看在你……”他声音越来越小，即使江云起竖直了耳朵，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翻开桌上倒扣的小碗，捏出几枚鱼干放进碗里，推到江云起旁边。


    动物本能比身为人类的时候还难克制，小白猫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直了。


    反、反正现在也没办法逃跑，


    先、先吃点也没关系的对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别的事嘛。


    她一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江沉舟，一边试探着伸出雪白的小爪子慢吞吞往前挪。


    江沉舟看她的动作，毫无反应。


    她稍稍放下心，勾起一只灿黄色的小鱼干“嗖”地收回来，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小白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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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朵都舒服地抖了抖。


    呜呜呜。


    好香的小鱼干，鱼肉鲜甜美味，入口即化，就是……味道淡了点，炸得老了点，厨艺差了点。


    要是让她亲自动手，一定美味得舌头都香掉了。


    小白猫刚开始还一脸警惕，小心翼翼，吃了一口鱼干之后，双眸猛地亮起，胡子一抖一抖，咀嚼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小鱼干的碎屑沾到了它的嘴角，它喉咙里不自觉地溢出细微的咕噜声。


    江沉舟撑着下巴，无声地勾了勾唇：“也对，你只是一只小猫，懂得什么。”


    他的唇瓣轻轻上扬，颊侧的轮廓和眼睛的弧度一瞬间温柔下来。


    这还是江云起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除了平静之外的表情。


    她咀嚼小鱼干的动作顿了下。


    大boss，还挺好看的。


    他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凶残，不仅将她从黄灵手中救下，当场抓住她逃跑也没对她做什么，还给她吃香喷喷的鱼干……


    不对，江云起心下一凛，猛地摇了摇脑袋。


    他可是未来杀人如麻，会毁灭九境的大boss。


    不能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改变她对江沉舟的看法。


    毕竟，这可能只是因为她是一只毫无威胁的小猫咪。


    他身上，可还有来路不明的血腥味呢！


    江沉舟又取来一块像蒲团又像坐垫的棉花垫，放在木椅上，很显然，这就是给她的简易小窝了。


    江云起乖巧地挪到棉垫上坐下，身体蜷成一个雪白的小团。


    虽然不知道未来大boss有什么目的，但看上去，他一时半会还没有要对她动手的意思。


    等到他深夜睡觉的时候，她就立刻偷偷溜走！


    给她安置好水、食物和小窝，江沉舟便坐到了木床上，开始盘膝打坐。


    修士打坐时虽然闭着眼，但五感清明，比平时更加清醒，江云起并不敢贸然行动。


    可现在太阳已经快要落山，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江沉舟修炼又能修炼多久？


    但她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打坐，就是整整五六个个小时。


    江云起已经开始从一开始的满脸期待等到昏昏欲睡。


    “喵喵喵喵喵（这人不睡觉的吗？）”


    窗外已经一片漆黑，星河漫天，显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她最勤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


    江云起恍惚了下。


    好吧，她当年在孤儿院，最勤奋的时候也不遑多让。


    但他又不是孤儿，他可是有能灭世能力的天才大boss——


    江云起瞪大眼睛,思绪戛然而止。


    床上一直在打坐的江沉舟忽然眉头紧皱，捂住胸口，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身形一晃，“咚。”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坠击声，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


    他这一栽倒，就好像没了醒来的意思。


    半晌，江云起才颤颤巍巍地靠近。


    少年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唇上覆着一层青黑，双眸紧闭着，肌肉紧绷，看上去十分痛苦。


    她试探着抬起爪子，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江沉舟毫无反应，身上的肌肉绷得紧紧，戳上去像是戳到了一块石头。


    ……


    “大boss他这是怎么了？”


    系统侃侃：“修炼出了问题。他境界不稳，突破灵境之后，迟迟未能巩固灵境的修为，就像一棵大树日益生长，但树根却迟迟不能扎进地里，实际上已经十分危险了。”


    巩固灵境修为……固灵丹……


    怪不得他刚刚去了一趟弟子堂。


    可他并没拿到固灵丹。


    “昨日，库房里是有一枚刚刚入库的固灵丹，但是宗主已经吩咐下去，把那枚固灵丹给关师兄了，就在刚才，黄师姐才把它拿走。”


    “关师兄他毕竟是宗主的亲生儿子，又是门下最小的亲传弟子，护着点也是正常的，师兄你啊，还是别放在心上了。”


    白天，在后山听到的对话从她大脑浮现。


    “……小师弟他刚刚突破灵境，正是需要巩固境界的灵物的时候！这固灵丹每个修士突破灵境的时候只能领一粒，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


    江云起收回爪子，离开床边，轻轻一跃，重新跳到了木桌上。


    桌旁几步远的位置，就是开了一半的木窗。


    江沉舟似乎完全不担心她这只有逃跑前科的小猫咪再次逃跑，连窗户都不曾关闭。


    窗外的月亮皎洁明亮，温柔朦胧。


    只要轻轻一跃，她就能离开这个简陋的木屋，危险的未来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