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的眼泪决了堤一般。


    她扬起头，甚至都看不清简慕安的脸。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为什么不能喊了？”


    哽咽的语调，每个字都是困惑。


    “为什么？……”


    “安安，我好疼……我害怕……”


    这不是温宁第一次挨打。


    当年在孤儿院时，挨打是常见的。


    可她被简慕安带走后，再没有受过一次欺负，挨过一次打。


    八年来，这是她第二次挨打。


    上一次是在机场休息室，简慕安为了秦金金打她。


    这一次是为了盛凝。


    温宁不明白，不懂。


    她只觉得疼。


    哪里都疼。


    盛凝握住了简慕安颤抖又冰冷的手。


    轻声安抚着，“算了，慕安，我们走了，别气了。”


    简慕安的手似是冷的僵硬，她的手指许久后才反勾住盛凝的手。


    嘴角挤出少许笑意，“走了。”


    温宁听见简慕安平稳的脚步声和盛凝的高跟鞋声混在一起。


    好像她们才该是一体的人。


    她趴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


    久到伤口干涸结痂，久到她整个人被冷风吹僵。


    -


    海市晚上堵车。


    简慕安好看的一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盛凝看着她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的侧颜，手搭在了简慕安的手上。


    声音轻柔，“被影响心情了吗？”


    简慕安侧眸看着她，微微挑眉，“嗯？”


    盛凝笑，“你好像有点走神，我以为你还在想温宁呢。”


    简慕安敛眉，似有不悦，她很轻的揉了两下盛凝的头发。


    “不要提扫兴的人。”


    盛凝微微偏头，语气上扬，“那我偏要提呢？”


    绿灯了。


    简慕安发动了车，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


    “那我又能拿你怎么样呢？小宝宝。”


    盛凝的眼里染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意。


    简慕安是个极好的爱人。


    特别特别好。


    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接受温宁曾经拥有过简慕安八年。


    这样的简慕安，爱了温宁八年。


    这可真是……


    盛凝眸色暗了几分，眼底是压不住的戾气。


    容不下啊。


    又一个长红灯。


    盛凝环住了简慕安的腰，靠在她身上。


    打开了车载广播。


    调到了音乐电台。


    播音员说着，“接下来来欣赏一首来自温宁的【长月光】。”


    盛凝声音扬起，几分讶异。


    她仰头看着简慕安，“是她的歌呢。”


    “不好听。”


    简慕安要关掉电台的手，被盛凝握住了。


    她笑着，“听听嘛，我想听听。”


    简慕安收了手，看向了前方，似是在专心开车了。


    只是会在盛凝问她这首歌好不好听的时候，蹙眉发表评价。


    “难听至极。”


    2022年，温宁出道曲。


    【长月光】


    她自己作的曲，自己谱的词。


    发布当日空降音乐榜榜首。


    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温宁第一次接受采访时，手足无措。


    面对镜头像是一个受惊的小兔子。


    她频频转头看向人群外的简慕安。


    有简慕安在，温宁就有底气。


    她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我喜欢看月亮，想一直看，不想等到天黑。”


    镜头下，温宁稚嫩单纯的小脸略有几分羞涩。


    她再一次看向了人群外的简慕安，才轻声道，“……安安就为我造了人造星空，她说这样我就可以一直看月亮了……”


    -


    电视屏幕被暂停。


    盛凝定定的盯着温宁溢着笑意的小脸看着。


    少顷，她又笑了。


    电视继续播放。


    记者追问，“安安是你的什么人？是男朋友吗？”


    2022年的娱乐圈，还没那么开放。


    至少同性\爱人还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


    温宁注视着镜头回答，“不是男朋友。”


    她声音中的甜蜜都要溢出来了，“安安是我的爱人。”


    电视屏幕被切断。


    盛凝凝视着漆黑的屏幕，脸色很沉。


    这不是放在网络上，随便可以查到的采访视频。


    所有温宁和简慕安的过往，都已经在各大平台上消失灭迹了。


    她查到这采访视频，并不容易。


    所以简慕安回来的时候，她放给了简慕安看。


    温宁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简慕安的眉便敛起。


    这似是她对温宁的本能反应。


    厌恶。


    厌恶到听到、看到关于她的一切，都会如此嫌恶。


    沾了外头冷寒的风衣脱给佣人。


    简慕安朝盛凝走来。


    “怎么看这个视频？”


    盛凝自沙发上起身，环住了简慕安，亲了亲她的鼻尖，算是迎接她回来。


    而后才回答她的问题。


    “我朋友发给我的。”


    她勾着简慕安的脖子，仰头看着她，笑意渐深，“慕安，你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皱着鼻子，“我真很介意……介意你还爱别人。”


    简慕安低眸看着她，微凉的手指抚了抚她的头发。


    “是我哪里没做好吗？宝宝。”


    “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盛凝笑，她环着简慕安的腰，“是我爱计较。”


    她靠在她肩头，没起身，“不喜欢我这样吗？”


    简慕安抚着她的后背，“吃醋是因为爱，宝宝。”


    -


    盛凝要简慕安带着她去那片简慕安为温宁建造的星空。


    馆外生了些荒草。


    盛凝出声，“看来是很久没人来了。”


    简慕安牵着她的手，“要迎接你回来，自然要把一切腾干净。”


    盛凝笑笑，“慕安，我今天还邀请了一个人。”


    她话音落，简慕安便看到了缩在门边小小的温宁。


    好像是来了很久了。


    她整个人像是被丢弃的旧娃娃一样。


    看到她，温宁的眼睛蓦然亮了。


    她快步跑来，开心的伸出手臂，“安安……”


    期望中的拥抱不会再出现了。


    简慕安这一次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


    只是冰冷的注视着温宁。


    那样寒冷的目光，硬生生让温宁止住了脚步。


    她怯怯的站在那里，也不敢再去看简慕安的眸。


    盛凝歉意声音响起，“抱歉啊，温小姐，我记错时间了。”


    她告诉温宁凌晨三点来，可这会儿是下午三点钟。


    温宁没有看盛凝，她的手交错在身前，小心翼翼的望着简慕安。


    简慕安的声音冷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很难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