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男艺人

作品:《太子妃为何三心两意

    西唐国的传统,千秋节前后各衙署有个大休沐,一连休息十天,那些大官小吏得空携带着家眷采买游玩,一时街上摊贩林立,游人如织。


    这其中,便有微服装作兄妹的太子和太子妃。


    街市本来就挤了,北漪湖沿岸的平康坊前面更是挤得水泄不通。


    今日虽是合家欢,却也不少自命风流的人物在平康坊流连,买佳人一笑。


    玉离笙向来是哪有热闹往哪钻的。


    正要往前冲,太子一把抓住她,笑道:“这地方不适合你。”


    玉离笙左右瞧瞧,瞪大眼睛:“怎么不适合我,你看那么多人都去呢!”


    “你再看看有没有女的?”


    还真……没有。


    不对!玉离笙侧着耳朵听着,那里面丝竹管弦,人声鼎沸,但也这么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和说话声。


    玉离笙明白了:“这里面都是青楼啊?”


    段书斐点了点头,故意道:“你要是想去也可以,但是等一会表哥不舍得出来,你可不要催。”


    “我也想去看看花魁呢,催你干什么!”


    段书斐:“……”


    平康坊里面要比外面热闹十倍!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段书斐怕挤散了,一直拉着玉离笙。也有人毫不掩饰地打量这一对夫妻,眼里均是诧异。


    段书斐十分威严地扫过去,那些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怕他,就差没上前问他怎么逛青楼还带着小娘子了。而且还是个如此俊俏的小娘子,这般朴素,也不比那些争妍斗艳的女子差。


    太子有些后悔了,那些人缠在阿狸身上的眼光叫他十分不爽——到这里来消遣的,除了他跟陆太锋,还有几个正经人?


    玉离笙不住地拿胳膊捅他:“殿……表哥你看……表哥你看!”


    各家门前搭着高台,花魁头牌站立中央,使出浑身解数,力争为自家赢得更多的客人。


    那位姐姐穿好少,那位姐姐腰好细,那位姐姐才艺一绝……


    玉离笙看过一家,惊叹一句,捅一下太子。


    段书斐没劲了:“这有什么好看的,走吧!”


    “这还没好看的呢!你在……自己家里看得着吗你?”


    她倒有兴致!


    段书斐有心想拉着她回头,向后看去,好一个人潮汹涌,寸步难行!


    这样只好一路走下去,从平康坊的东边门出来了。


    突然,玉离笙停下了脚步。


    走了一大半,见识了好多家别具特色的青楼,这家无疑是最有特色的!


    只因为台上站着的,是男人;台下簇拥着的,是女人。


    台上的男人宽肩窄腰长腿,痩却精神有力,穿的一身雪白衣衫,正打出一套漂亮的剑法,台子右侧,则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一壶酒。


    再定睛去看容貌……


    玉离笙呼吸一滞,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太子。


    太子人中龙凤,自然气度不凡;可台上人相貌极其俊俏,单论五官,竟然不比太子差什么!甚至因他举止轻浮,竟还要比太子灵动几分。


    台上男子一套剑法行云流水,等停下来,脚步却有些虚浮,随手捞起酒壶,高高举起,倾泻而下。


    原已有三分醉意!


    太帅了!


    他朝台下看去,眼神扫到哪里,哪里便一阵雷动!


    西唐本民风开放,女子追男并不少见。但是男人卖艺献身,毕竟是少数。


    这些贵妇小姐被台上人迷得七荤八素,直跺脚。


    男子随手扔了酒壶,又挥毫泼墨,写得是本朝最为人追捧的狂草书,玉离笙不懂书法,只知道他舞剑也帅,写字也帅!


    他回身时,也不知道是看向谁,调皮地眨了眨右眼。


    玉离笙的胸膛像是被某种实物砸中,“砰”地跳了一声,她不由自主捧着胸口。


    这边太子的脸色冷得跟冰块似的。


    那媚眼分明是抛给阿狸的!他甚至感觉到,眼神扫过他时那种若有若无地挑衅。


    玉离笙下意识地又去捅:“殿……表哥……”


    段书斐及时截住她的胳膊,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三脚猫功夫再加上几个丑字……也好意思献丑!”


    “啊?我怎么觉得挺好的呢?”


    “你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男人是好是赖你分不清吗?”


    “大家伙也都觉得好呀!”


    段书斐正要说什么来反驳她,身边又爆发一阵欢呼,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那男子抽出自己的腰带,先是向众人递了递,像是送出某种礼物似的,底下的女人们立刻伸出手要去接。


    段书斐“啪”一声,打下了玉离笙伸出一半的手。


    男子撩拨够了,又拿回那腰带,缓缓地蒙在自己的眼睛上。


    有人递上一把弓。


    男人本是面对台下,接到弓后转身向左,左边有大树食摊,没有人。


    他伸长手臂,缓缓拉弓。


    “夺!”


    箭尾颤动,箭尖准确无误地射中悬挂在大树上的一个葫芦,葫芦四分五裂!


    玉离笙又是跺脚:“这可不是三脚猫功夫啊!”


    切!


    太子百思不得其解同时深感怀疑,难不成,自己苦等苦守的太子妃是个花痴?要不是自己样貌出众,她还不一定能看得上自己?


    正在自我怀疑,台上人道:“今日献艺,不为献身……”


    底下人一阵惋惜,劝告,起哄。


    男子只好提高音量:“在下再次献艺,只为寻得有缘之人;如果有缘,便甘愿伺候左右,为仆为奴,任凭调遣,分文不取;若无缘,便是千金,在下也无福消受了。”


    一听说什么俊俏又有本事的男人甘愿为为仆为奴,任凭调遣,顿时又激动起来!


    好歹还有一线希望呢!再说还不要钱!


    段书斐警惕地看着台上男子。


    果然,他视线扫了过来。


    段书斐再也不能忍,上前一步,以极其漂亮的姿势跃上高台,在空中便从袖中抽出帕子,落地时,已经蒙住了双眼。


    一套动作何止行云流水,简直迅捷无比,快如闪电。


    太子伸手:“借你的地方,也找一位有缘之人,甘愿为奴为仆,任凭消遣。”


    底下一阵欢呼,也不知道是太子同样风流俊逸;还是两位美男相争,更有看头!


    玉离笙也没见过太子这一面!


    台上的男人倒也不小气,将弓箭递了过去,人站在一边:“请。”


    太子举弓……


    连发九箭,无一落空。


    底下的声音更大了,就连那男子也慢慢鼓起掌来。


    等下故意忽略她选中别人,看她怎么办!


    拆下帕子时,他甚至没朝被他射碎的葫芦看一眼,便朝玉离笙看了过去。


    人不见了。


    太子来回扫视,人头攒动,都是女子,确实不见了踪影。


    九箭连发,不过刹那间,怎么会消失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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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阿狸!”


    段书斐纵身跳下,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她。


    电光石火间,他朝台上的男人凌厉地看了一眼。


    但是他却很莫名。


    周围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突然变脸,有的胆子大的还在跳笑:“小哥哥,你选谁呀?你看看我像不像是与你有缘的人?”


    段书斐身形受阻,慌乱间被人攀肩环腰,不禁怒斥:“滚开!”


    这一声威严十足,一时间周围静了下来。


    玉离笙在远处站了起来。


    “表哥!”


    段书斐失而复得,一时间又喜又气,拨开人群朝他走了过来:“刚才干什么去了!”


    “没去哪里啊,我鞋带散了!”


    段书斐下意识地朝她脚上看去,鞋带绑得好好的,一只狗在玉离笙的脚边摇尾打滚,热情的很。


    玉离笙轻轻踢开小狗:“那个……我也乏了,我们回去吧。”


    段书斐求之不得:“好。”


    两人并肩走去,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众人。


    走到几丈远的时候,玉离笙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狗还在对她摇尾,而狗脖子上的绳子却牵在一个男人的手上。


    男人戴着面具。


    虽说今晚出来游玩的男男女女戴面具的绝不在少数,牵狗的男人的面具也没有什么特别,但玉离笙却被惊得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那面具与观澜水榭里的男人戴的面具一模一样,甚至面具的绳子两边一蓝一红都是一样!


    更叫人震惊的,是那男人手上牵的狗,正是张二狗家的肉包。


    玉离笙被太子拽着,好容易才挤到平康坊的东门。一出来,立刻觉得疏朗许多。


    月上中天,花市如昼,妖童媛女,赏心悦目。


    太子不禁加快了脚步。


    这条街走到中间,在从浓春巷穿过,便可到那家别致的客栈,归心。


    真正属于他与阿狸的地方,不会有人打扰。


    归心的大门虽然精美却很是隐蔽。


    从大门进入,不见掌柜守着柜台,也没见其他客人;眼前却是一个曲径通幽的院子。


    在小二的引路下,两人终于来到一栋独立的小楼前,至此,小二便退去了。


    段书斐携玉离笙上楼,推开了门。


    确实别致,可也不至于要排队排个半年吧。


    等她一进门,猛然捂住脸,一转身,便撞在太子的怀里。


    “殿下……!”


    段书斐也心跳得厉害,朝墙上那些缠在一起的男女看了一眼,脸红发热。


    除了墙上那逼真细腻的西洋画,床上铺设的,屋角摆放的,甚至桌椅酒壶,无一不香艳,充满暗示和明示;就差没人来告诉他们该摆什么动作了!


    甚至还有一架叫玉离笙莫名其妙的秋千!


    玉离笙在他怀里抬不起头来,他又何尝不是大吃一惊?


    知道归心的名气,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想象和亲眼所见,又完全是两码事。


    “阿狸……”


    太子有一些想解释的冲动——要是被她看成色魔就不好了!


    “我事先也不知道是这样子……”


    “我们真的要在这住吗?”


    来都来了,总不能回去,排了半年的队呢。


    “要不,先凑合一晚,房钱不便宜呢。”


    你一个太子,还能在乎这点房钱?分明是……


    太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们先进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