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几个黑衣人争先恐后地冲进屋子里。得了命令的刺客像是忠诚的守卫，用匕首，用身体来阻挡曾经或相识或不识的同伴。


    越来越多的血染红了窗台纱幔、桌椅墙壁，刺客以一人之力竟能将出手狠辣的几人挡住。


    也许是他不知疼痛不怕死亡，像是最好用的武器。


    姜妺咬着唇压下眼中泪意，不断告诉自己此时不是惊慌害怕的时候，要冷静，要沉着。


    眼看刺客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另一个黑衣人匕首一划，便将刺客的右臂切下。


    “哐当——”


    匕首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像是敲击在姜妺心头的鼓点，恶鬼来索命了。


    “住手！！”


    一声厉呵穿过雨幕传来，姜妺心中燃起了希望，狼狈一躲，险险避开了刺入她心口的暗器。


    似银针，似发丝，这是父亲的得意之作，杀人于无形，让人难以察觉。


    姜妺捂着唇压下喘息，泪眼朦胧间她看到了冲过来的少年。


    “拿下！留活口！”


    女子的厉呵将姜妺从死亡的恐惧中拉了回来，紧接着有人温柔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妺儿，不怕，我们来救你了。”


    “公主…”


    姜妺放声大哭，紧紧地抱着嬴莜婧的腰肢扑在她怀里。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恐惧在此刻终于得以宣泄。


    几个黑衣人早已被霍宁带来的影卫斩杀，此时的房间中只剩下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声。


    嬴莜婧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不停地说着别怕。一双凤眼此时微微泛红，带着庆幸，带着后怕。


    姗姗来迟的男子见状不由停下脚步，对上泛红的眼瞳，紧接着是她的冷笑。


    “皇兄，这便是你的保护。一如既往地可笑，没用。”


    嬴煜攥了攥拳头，最后看了眼她怀里哭泣的少女，扭头离开了房间。


    “将禁军统统带到慎刑司！！给朕查，看看如今的禁军，到底有几个主子！”


    男子恼怒大喊的声音传来，嬴莜婧冷笑几声，就这样抱着啜泣的少女，直到她渐渐睡去。


    影卫们早已将血淋淋的房间收拾干净，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只有破洞的窗子，依旧还在往空无一人的房中灌着冷风。


    ……


    当姜妺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便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少年。


    “妺儿，你醒了！”


    双眼布满血丝的少年面容憔悴布满风霜，一双眼睛却一如既往地明亮。


    姜妺还有些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了昏睡前发生的事，想到自己抱着长公主大哭，便后知后觉地羞得满面通红。


    霍宁倒是没注意她的羞稔，低头看了看她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见没有渗血，这才送了一口气。


    “幸好伤口不深，涂了药，过几日便能恢复。”


    姜妺看了眼包好的绷带，抬头看向霍宁。


    “你一直赶路，想来，是不曾歇息。”


    霍宁不好意思一笑，十五日夜见了姜妺之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浮屠山。又担心姜妺出事，见了碧华宫人之后便急匆匆赶了回来。


    也幸好，他赶上了。


    看着她苍白的睡颜，霍宁不止一次地庆幸着。


    “只可惜，那些人见打不过我们，便都服毒自尽了。”


    霍宁可惜一叹，姜妺却是一笑。


    “他们是风雨楼的人，风雨楼楼主曾与爹做过生意，我认得他们的暗器。”


    霍宁想到了红柱上那几根细如发丝的暗器，心中对姜海楼又多了几分赞叹。


    只是，父亲做的暗器，险些要了女儿的命。


    也不知姜庄主知晓后，会不会后悔接了风雨楼的单子。


    霍宁心中感慨，又疑惑地皱眉。


    “既然风雨楼与姜伯父有过往来，又怎么会接下单子派人来杀你？”


    “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要杀的是谁。”


    姜妺也想不明白，只能这样猜测。


    霍宁却摇了摇头，“那些杀手在接单之前都会了解单主与要杀之人的讯息，他们并不会一无所知地便接下单子杀人。”


    这姜妺就不知了，微微摇了摇头。


    “诶呦！醒了！”


    戚百草的惊呼传来，姜妺扭头一瞧，见他已经褪去了老翁的装扮，露出了本来相貌。


    “你这是？”


    “戚百草已死，我现在是他孙子，戚百花。”


    戚百草眨了眨眼，姜妺先是噗嗤一笑，刚要说哪有人这样给孙子起名的，便脸色一变。


    “戚哥哥，你也遇见了刺客？”


    戚百草点头，“我与霍云舒刚找到白晓生，不过一刻钟便有十几个黑衣人翻墙而入。”


    原来十五日夜戚百草三人便被黑衣人围攻，戚百草想找到他们的背后之人，便跳入金水河假死脱身。


    他在投河之前抓了一个黑衣人，将其杀了易容成他的模样丢在下游。果不其然见到了追上来的黑衣人，看到他们割下尸体的脑袋，戚百草还庆幸自己李代桃僵。


    要不然，假死也成真死了。


    “那我姑姑呢？！”


    霍宁一惊，戚百草摆了摆手安抚道。


    “放心了，霍云舒死不了。她带着白晓生往东去了，松城有我的私宅，此时，想必已经易容回来了。”


    姜妺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微微点头，霍宁这才放下心来。


    “戚哥哥，昨夜来杀我的人，是风雨楼的人。”


    戚百草点头，“那夜霍云舒也认出他们的身份，我一听是风雨楼的人也很诧异。”


    “据我所知，风雨楼的人向来远离朝堂争斗，凡是当官的宫里的，一律不接。”


    “霍云舒虽然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是宫妃，可是她与皇族牵连颇多，风雨楼不会来杀她。”


    “只是，霍云舒认得风雨楼的招式，便是因为两年前，她与他们已经交过手了。”


    姜妺惊呼，“便是你与舒姑娘相识的时候？！”


    戚百草点头，“不错，那时霍云舒受伤，便是因为被风雨楼的人所伤。”


    这姜妺就越发糊涂了，舒姑娘与世无争，身上又没什么权利之争，什么人会想杀她？


    “这你就错了，风雨楼的人不是想杀霍云舒，霍云舒受伤，是因为救人之故。”


    姜妺想到了戚百草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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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瓶大还丹，看戚百草缓缓点头，姜妺不由问道。


    “是何人？风雨楼为何要杀他？也是拿钱杀人吗？”


    “那人便是百事通白晓生，至于为何杀他，那天时间太过紧迫，霍云舒并没有与我细说。”


    戚百草耸了耸肩，他与霍云舒二人分开之后便跟着那几个黑衣人一路往北去，最后竟到了伏牛山。


    “伏牛山？”


    霍宁惊讶，伏牛山是京城外绵延百里的山脉。既是京城的天然屏障，又是夏日纳凉秋猎的行宫。


    “并且，就在行宫中。”


    姜妺看了看面露惊诧的霍宁，不由问道。


    “行宫中，是不住人的吧？”


    “不错，除去每年盛夏与秋猎期间，行宫中只有一些宫人负责日常打扫。还有一些禁军，平日里巡视保护行宫中的贵重物品。”


    霍宁越想越觉得蹊跷，什么人会躲在行宫中？并且对宫中的情况了如指掌。


    看他低头沉思，姜妺也不打搅，扭头瞪了眼正给她换药的男子。


    “你给我的不是迷药？”


    “是迷药啊。”


    戚百草理所当然地说着，姜妺瞪了瞪眼。


    “你还说！哪有迷药药不倒人，却会操控人的？！”


    “有啊，云隐谷的迷药咯。”


    戚百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姜妺并没有用过云隐谷的迷药，霎时间脸上血色尽退。


    “妺儿，我…”


    看他满脸惶恐后怕的模样，姜妺那点子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哥哥啊，你可细心些吧。这还好是我运气不错，否则，哼哼。”


    少女撇了撇嘴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要是寻常，戚百草肯定要敲回来。此时他只感觉庆幸，幸好姜妺运气好。


    戚百草轻握着她受伤的手，重重吐了一口气，正色道。


    “若下次，我再因为我而让你受伤，就废了我一身轻功。”


    “瞎说什么呢？！”


    姜妺瞪了瞪眼，“我不会用你的药，你下次教会我不就成了？说这些鬼话作甚？！该打。”


    戚百草不由一笑，点头连声称是。


    “少庄主说得对，不若从明日起我便教你？”


    “成啊。”


    姜妺求之不得，她这身子骨学武赶不上趟，学些医毒，日后想必会派上用场。


    “对了，白晓生可认得那残片上的文字？”


    提起正事，戚百草收起脸上的笑点头。


    “百事通不愧是百事通，连瑶光密文也认得。”


    姜妺大喜，忙追问道。


    “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可有提及奇异志？”


    看戚百草笑着点头，姜妺喜不自胜，连伤口都不觉得痛了！


    “快快与我说说！那上面写了什么？”


    残片上不过百余字，是瑶光皇室后人特地留下的。


    “这上面说，奇异志的确存在，并且就藏在浮屠山以东的忘川谷中。”


    “还说，奇异志本是数百年前一个名唤神女宫的门派的独门秘法。若是得到奇异志，不得用上面的毒药对付瑶光后人，与碧华宫传人。”


    闻言，姜妺与霍宁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