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作品:《风月不渡》 大庭广众之下,称不上隐秘和低调。
明泱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不顾一切的时刻。
入圈多年,身为一个艺人的自觉,在不够隐蔽的环境下,谨慎都烙进了骨子里。
她的耳根微红,嫩生生的一抹红晕。
贴在他耳边说完那一句之后,就准备退开。
却是被他攥住手腕,重新将拥抱压实。
他没给她反悔的机会,也没给她犹疑的余地,将她的手收进掌心。
这次他从德国过去,经过其中一个地点时,原本只是暂作停留几小时,却一不小心偶遇战乱。炮火迭起,在同样的危机面前,谁都无法幸免。所有的通讯全部断掉,在生命都面对威胁的时候,也无人顾得上去想这个通讯需要经过多久才能恢复。
在这个现代化社会,与外界失去任何联系之后的时间过得尤为漫长。耳旁的各种喧嚣震荡声音停下之后,待在一个尚算安全的地带,已是深夜。
沈既年试图联系了下,发现通讯断得确实彻底,他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只能作罢。在脱困之前,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二十四小时过去后,即便收不到消息,他也能知道她会有多着急。
等一个又一个的二十四小时接连过去,情况可想而知。
可他急不了半分。
后面,战地情况有所和缓,给了那边的人喘息的余地。
遍地废墟—指的不止是环境,也是人。
沈既年的心思无法全部用在试图取得联络与脱困上面,很快也加入了帮忙。
明泱有几次的拍摄环境算得上是艰苦,比如冬天的深山里,比如遥远的边疆。物资运送困难,所以能给剧组的环境也很有限。但这次,沈既年体验到比那些环境都还要更加艰苦的境地。什么都要自力更生,什么都没有,多的是需要帮助的人。
哪怕再没处过这样的环境,他也并无二话,和其他人一样加入其中。
在某个依然联系不上外界的深夜——
他帮一个外国人重新包扎了伤口,换下来的止血绷带就扔在旁边,他的手上也不免沾上些血渍。忙完以后,他席地坐在旁边,望向深蓝色天幕上面的唯——抹光亮———轮明月。
这个世界的所有地方,都拥有同一轮明月。
它的月光同时普照此刻无法见面的恋人。四周一片阗静,深夜里没有太多的声音,也没有多少没睡的人。唯独与他此刻并排而坐的那位,疼痛还没过去,这个时候依然清醒,与他闲聊了起来。
对方先是说了几声法语,很快就意识到这个中国人可能听不懂,切换成了不太流利的英语。
沈既年屈着一条腿,手握住膝盖。即便在这么简陋的环境里,姿态依然流泻出几分矜贵感来。
就算是不认识他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的来头一定很不一般。原因无他,只他身上的气度实在是太浑然天成。
等他说了两句后,沈既年才偏头看向他,用法语续上交流,拯救了对方的为难英语。
对方一愣,又高兴又好气。
他不必再勉强,切换回了流利的法语,问说:“你是单身吗?”
沈既年平日里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后来也就是在她面前才会多说些话。
他的神情依然淡漠,淡淡吐字:“不是。”
对方原本有点蠢蠢欲动,想给他介绍介绍女朋友。………如果联络能够恢复,他们能够从这个地方脱困的话。
但是闻言,却也不意外。他笑了笑,一脸意料之中地道:“让我猜猜……她就是你现在在想着的人吧?”
唯独此刻。沈既年才提了提唇角。
神色的变化很淡,却也是那般明显。
一个人在提到自己心爱之人前与后,身上的气场是不一样的,也是会有变化的。
在这个夜里,因为这场特殊的意外,他们这两个来自不同国度、原本人生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坐在一起聊起了他的故事。夜还很长,也无他事,他们不急不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旁边的人聊得连疼痛都忘记了,等到了困意汹涌袭来,一下子将他打倒,沈既年才慢慢止住声音。
他拿出这两天里都没有打开过的手机,在所剩不多的电量中,点进相册,点开了尘封于岁月之中的一张历史悠久的照片。久到已经过去了三年。
明明平时都没有提起,可他却是打开得异常熟练。
是那张她当初在拍摄《韶光同》的杀青戏时,身穿着嫁衣站在树下的照片。光影恰到好处地落在她身上,画面很干净,摄像头唯独聚焦于她一人。
没有人当着她的面,直白清晰地跟她说过,她漂亮到了什么份上。
起码在看到这张照片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为之而动。牵扯心脏,带动血管,连接着心动。
正如他的性格与行事那般,沈既年习惯性地会将很多真实的情愫掩藏——他也没有当着她的面,直白清晰地跟她说过,他在看到这张照片时的第一感受。
风光殊绝。
虽然是上个世纪未的衣装与打扮,国家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在这个时代,早就有各式各样、极尽华丽精致的婚服与婚纱,但是并不影响他这一个定义的落定。他觉得,就算她换上现代的婚服,和这张照片相比,也只会是两种风格的惊绝。
这个夜里,只剩他孤身而坐,可以任由贪婪肆意蔓延滋长,欲壑也不必收束。沈既年承认,他也很想看她为他穿上嫁衣的模样。不论中式还是西式,不是戏里,而是戏外,单单只为他。在那场时间漫长的分别里,他对她的欲望远比表面上所看到的要来得没有节制和不讲礼貌。很多风度和彬彬有礼,兴许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引诱猎物放心靠近,而下意识营造出来的假象。那一晚,沈既年了无睡意,只垂眸看着那张照片,独自看了许久。
…
后来,他原本不必在战地停留这么久,中途有一个得以抛下一切安全离开的机会。但是最紧迫时期的危机已经结束,在看见这个地方有多需要人手帮助后,沈既年还是决定留下帮忙。
生活在和平时代,他从未亲手触碰过那么多的鲜血。但是那几日里,他见证了太多前三十年所未见到的场景。唯—一个不便只在于,他依然无法报声平安。但是这段时间不长,等到援助人手抵达之后,他很快就抽身回来。前后不过短短几日,只是给人的感觉太过漫长。飞机落地北城时,他其实就已经想见她。只是过于强大的理智在忍着。而她此刻,放下对一切的顾虑,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无异于是填满他今日的欲壑。怀抱被结结实实地填了个满,那一声告白在耳畔响起的时候,他得到了这几日里都从未填满的充实。沈既年忍了忍,压平的嘴角在昭示着,他此刻正在强忍吻住她的冲动。
在正常情况下,她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就可以交给他来走。
——今天这种特殊情况,让她朝他走了这么大一截路,他所想给她的又怎么会少。
明泱抬头,在撞进那双过分深邃的眼眸时,心口忍不住一跳。
出于生物的本能,她品出了其中的危险,眸光也猝不及防地闪动了下。
沈既年握住她的手,很低地一声私语,问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懂的话:“不怕了?”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
这段感情复燃之后,她收敛控制,一向避开人前。可是今天,却是敢当着这么多沈家人的面走过来抱他。是不怕了?
准确来讲,不是怕与不怕,是她放下了许多顾虑。看着他的眸光都带着坚定,明亮如月光。她轻轻牵唇笑,摇摇头。
他们还会走很远,还会走很久。
既然没打算让这条路再次断掉与结束,那就迟早是要一起面对很多事情。
这个时候所逃避掉的,既然以后也是要面对,那又为何不提前来经历?
她一贯很勇敢。
在她与他之间的事情上,怎么会缺少勇气呢?
沈既年笑了一笑。
他们之间交手已久,以至于他对她的招式如数掌握,也很清楚她当下发生的一些变化。
他的吻最终还是没能压制住,有点发烫地落在她的耳边。
呼吸短暂地交织碰撞。在这个时候,他很高兴于有很多人,却又克制于有很多人。
——他在心里无声地为后者而惋叹了一息。
牵住她的手,没让她一抱完、告白完说走就走,而是大大方方地带她到家里人面前,同他们介绍道:“这是明泱。”
这一两年,她的热度几乎席卷了国内。
那么多影视剧、国内国外的广告全都看得见她的踪影,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稚嫩又默默无名的小明星。现场这些沈家人就算是年龄大些的、压根不追星的人,都对她有所耳闻。
她走到今天,也是为的当有时站在人前,不必去作过多累鳌的介绍,对方的心里就能自动浮现出和她有关的各种信息,最后道句:原来她就是明泱啊。
——而她现在,俨然已经得到了她在最初启航时想要的大部分东西。
沈既年介绍完后,沈家人的反应一个比一个积极,热切地同她打着招呼,都很和善亲切,没有半点难相处。
这也是必然的情况。
毕竟现在整个沈家,上到嫡系,下到旁支,谁不知道—
沈家这一辈的掌权人,就只认准了这一个,非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