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博德认真想了想。


    “不好说。”


    闻言,公孙敖惊住。


    他与匈奴打了一辈子仗,最清楚匈奴骑兵的凶悍,若有人问自己,步卒能不能打匈奴骑兵,问一百次,公孙敖都会坚定的回一百次,


    想都不要想!


    不可能!


    公孙敖说出此话的意思,是想告诉路博德不必担心,李陵带着五千步卒出塞,就是去送死的!


    却没想到,路博德竟觉得李陵有机会打胜仗?!


    路博德深吸口气,


    “他在朝堂上与陛下据理力争时,让我想起了将军。”


    路博德口中的将军。


    “霍去病...”


    公孙敖喃喃道。


    斯人已逝。


    活着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他。


    哪怕只有几分与冠军侯相似,就能带来无穷的希望。


    路博德知道,陛下选择李陵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太像将军了。


    只是这一个原因,刘彻就把大汉国运交给了李陵....


    霍去病啊,你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


    匈奴王庭


    暗无天日的地窖内


    苏武啃食着用来取暖的羊皮毛毡,


    突然,头顶光亮刺眼,苏武被晃的睁不开眼,


    熟悉的声音响起,


    “将军,您何苦遭这罪呢?我们回去横竖都是一死,不如,降了吧,且鞮侯单于不会亏待我们的。”


    想了好一会儿,苏武才想起了这道声音,


    与自己同出使的副中郎将张胜。


    张胜降了。


    苏武不答,重重撕咬着羊皮,


    他一分一秒的数着,胡人把自己关在地牢内已经整整七日了,苏武饿了就啃羊皮,渴了就喝污水,原本能包裹住身子的羊毛毡紧剩下巴掌大小,吃过之后,就再没吃的了。


    “将军,听闻李陵带兵出塞了,且鞮侯单于要亲自带兵去劫杀他。”


    苏武手一顿,痛苦的闭上眼睛,


    “陛下就给了他五千步卒。”


    苏武又猛地睁开眼,


    就算再不知兵,也该明白一个道理,在战场上,步卒是完全打不了骑兵的,更何况还是最凶猛、冲击最强的匈奴骑兵!


    陛下疯了。


    苏武脑中没来由闪过卫律的话,


    他似乎有些理解,


    为何出现了那么多降匈的官员。


    除了贪生怕死之辈,剩下的,恐怕是对大汉失望透顶了吧。


    张胜知道苏武与李陵关系最好,特意说出此事逼他投降,却没想到,苏武仍是不回答,张胜咬牙,招呼周围的胡人,


    “莫不是哑了?!将羊粪和羊尿泼下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苏武无动于衷。


    何以让张胜变了这么多?


    张胜是因贪生怕死投降的。


    只是,苏武想不通,一个人为何变得如此快,


    那个在朝中主战,又密谋刺杀单于报国,甚至要护送自己杀出去的人,现在竟因自己不愿投降,要用羊粪羞辱自己?


    羊粪到底是没泼下去,光亮被盖住,苏武重新陷入黑暗。


    在地窖外,张胜一把甩开卫律的手,


    怒道,


    “你凭什么拦我?!”


    卫律踢翻羊粪桶,溅了张胜一身,


    眼中杀气四射,


    “你再敢来为难他,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别忘了,你能留条狗命活着,不是你多像一条狗,皆因为你是苏武的副将。”


    张胜被卫律凶狠的表情吓住,卫律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你与我有何区别?!”


    张胜羞怒的声音在卫律身后响起,


    “你也是降将,你也劝过苏武投降,你与我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我们他娘的都降了!凭什么他那么清高?!他非是不投降!


    想着苏武还不投降,老子他娘的饭也吃不下,酒也喝不下,胡人娘们也玩不动!


    我就要他投降!


    要不我心里就不得安生!”


    卫律站住,又抬脚离开,


    张胜更气,朝卫律背影吐口浓痰,


    “呸!真他娘的假!”


    “大王,羊粪还泼吗?”


    身边胡人看向张胜问道,张胜兴致全无,只觉得无比烦躁,


    怒喝道,


    “改天再来!”


    ........


    浚稽山


    韩延年看着李陵,


    不愤道,


    “定是路博德害我们!


    将军哪里是不愿出战,不知他与陛下说了什么,陛下传给我们的圣旨还说呢,要将军把和路博德说过的话,都传回去!”


    李陵认真绘制着堪舆图,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出塞后,他似是重回水中的鱼,重回天上的鸟,战场在呼唤着他,这感觉,让李陵无比激动,


    李家人,就是为了战场而生的。


    绘好堪舆图最后一笔,李陵吐出一口浊气,安抚韩延年说道,


    “我与路博德是不对付,但他对太子殿下忠心,太子仁心爱民,路博德应也差不多哪去,无非是贪慕我军功罢了,真等到打起来,他分得清轻重,会支援我们的,


    总不能说,在他心里胡人比汉人还亲吧!


    哈哈哈!步乐,你过来!”


    “将军!”


    李陵军中校尉陈步乐跑过来,李陵将堪舆图交给他,


    “你回京将此图交给陛下。”


    “将军,我不走,我要和您一起打胡人!”


    陈步乐脸上稚气未脱,就是个半大小子,


    “哎呦!”


    李陵给了陈步乐一个板栗,笑骂道,


    “傻小子,你的任务才重呢,你将此图交给陛下,陛下开心了,就会给我增援兵马,有了更多的兵马,我们才能打胜仗。


    到时,你随增援的兵马一起回来不就是了?”


    陈步乐想了想,


    憨笑道,


    “这也是。”


    “哈哈哈,去吧,快去快回,我还等着你给我带来援军呢。”


    “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