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在河汉

作品:《少年游

    阿姮面无表情听完了卫士首领的转达。


    转而看向坐在屋内的谢庭训。


    这里尚未建造完毕,只粗粗有了个房子的轮廓,屋内更是横七竖八摆放着不少木材。女郎坐在木块搭建的桌案前,翻看账本,闻言才略抬了抬头。


    “女郎,我觉得此人心术不正!”


    “哪有如此死乞白赖的?”


    阿姮愤愤不平。


    谢庭训却若有所思,抬头说道:“可以,留下他吧。”


    阿姮没反应过来,“啊?”


    谢庭训收起账本,托腮说:“告诉他,剑术不错。”


    “女郎!你又没看到!”


    于是谢庭训问道:“那你看到了,你觉得如何?”


    阿姮认真想了想,想要诋毁桓三郎几句,可是回想起少年漂亮的剑法功夫,实在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只好咕哝道:“……又不是没有比他强的。”


    谢庭训没有理会阿姮的气话。


    她站起来,将善堂左右都逛了一圈,微微蹙眉。


    像是有些忧心忡忡。


    “怎么了?”阿姮很少看到谢庭训情绪外露,一般这种时候,就说明事情不是很好办,“难道那个桓三郎有什么特殊身份,女郎才不好拒绝他?”


    谢庭训道:“不是。”


    阿姮追问:“那是怎么了?”


    少女仍是若有所思的神色,过了会儿才重新坐下。


    谢庭训轻声说:“我在想,是谁在针对我。”


    阿姮愣了一下,说道:“谁会……”


    随即,阿姮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在江州待了这么久,阿姮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京都谢家可谓是门阀之首,谢庭训更是颇负盛名,断然不应该因为退婚就被舍弃。


    哪怕退婚的,是皇后母族的裴氏,在京都也可谓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可毁约退婚的是裴家,理亏的也是裴家,最后名声毁尽的却是自家女郎!


    “难道是裴氏的人?”


    “他们也实在是欺人太甚!”


    “在京都作威作福便罢了,手竟然还伸到了江州……”


    女郎已经退避江州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逼死一个孤零零的少女吗?


    阿姮气得眼眶有些发红。


    “桓三郎到底和桓家有关联,你交代下去,别让人冲撞了他。”谢庭训收了思考的神色,重新吩咐阿姮,自己也打开了账簿,“另外,让卫士把四周都盯仔细一些。”


    阿姮领命,只好下去。


    屋内便只剩下谢庭训一人。


    她面前堆着厚厚的账簿,只得伏案不停计算。


    还有各种事件的章程,也迫在眉睫。


    不知过了多久,谢庭训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下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微微抬眼,视线正对上坐在房梁上的少年,顿了顿。


    他屈起一只腿,靠在立柱上。


    手里拿着酒葫芦,正喝完一口酒,迎着她的目光笑了一下。


    好不闲适自在。


    谢庭训收回目光。


    她握起笔,继续写。


    然而少年的视线总是如影随形,令她有些不自在。


    谢庭训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下来。”


    少年没有动。


    他又喝了一口酒,“那位很凶的女郎说,不许我离你十步内。”


    视线扫过屋子四周,“这里没有十步外的位置。”


    “……”


    谢庭训眼睛轻眨了一下,端坐着说道:“那她有没有和你说过,外人不得擅自与我见面?”


    少年面上露出茫然,只是摇摇头,却又笑着不说话。


    “阿姮。”谢庭训唤了一声,促狭看了房梁上的少年一眼,面色仍旧是素来的清冷镇定,“房梁上似乎有声音,你进来看一看。”


    阿姮正在外面代为传达谢庭训的话。


    此时忙得焦头烂额。


    听到谢庭训的话,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唤人进来查看。


    房梁上的少年飞掠而下,反手关上了屋门,抬手并指在唇前示意她安静。少年乌黑的瞳仁倒映着她的影子,轻轻一眨,有点讨好的意思。


    谢庭训有些惊讶。


    眼前张扬恣意的少年,无端有点乖。


    令人不忍太过苛责他。


    “我不打扰你。”


    “别喊她。”


    谢庭训抿了抿唇,觉得这少年实在有些奇怪……未免也太过自来熟了些。两人不过是一面之缘,他倒好像是黏上她似的。


    他不会有什么别的图谋吧?


    谢庭训决定审一审他。


    “你……”


    话未说完,对面的少年将手里的酒葫芦递给她。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


    “若是渴了,喝一口。”


    “这是我在北地花重金买到的好酒,江南软绵清淡的酒水,都比不上。”


    少年锐利的视线如有实质,落在她干涩的唇瓣上,稍纵即逝。然而谢庭训无端有些局促,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在随性的郎君,忽然生不起来气。


    “我不善饮酒。”谢庭训说。


    桓三郎像是没料想到这个结果,微怔。


    他晃了晃酒葫芦,挂回腰间。


    谢庭训问道:“你们江湖儿郎,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管旁人有没有关门吗?”


    卞九摇头说:“当然不是。”


    “明白了。”谢庭训后退两步,似笑非笑,“你是觉得我性子好说话,才如此无礼,连打声招呼都不,便直接闯入我的房间内。”


    卞九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谢庭训,像是有些陌生。


    好温柔的语调。


    好刻薄的话语。


    但很快,卞九便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下。


    在屋外的脚步声快要走来推开门时,少年回眸看她一眼。若白鹤般轻跃而起,衣袂扫过窗棂,施展轻功掠出房间内。


    “酒留下。”


    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卞九身形微顿,转身坐在了窗棂上,扭头看她。


    她朝着他伸出手。


    卞九接下腰间的酒葫芦,却又顿了顿,耳朵尖儿有些发红。他握着酒葫芦,轻咳了一声,看着对面干净得像是白玉雕成的女郎。


    “有点脏。”


    “是我用过的。”


    对面的谢庭训歪了歪脑袋。


    乌黑的发丝窝在她单薄的脖颈间,衬得她面如画成,格外干净。


    她伸手接过来。


    摇摇头道:“我不喝啊。”


    少女笑了一下。


    清浅而温柔,乌黑的眸底却是一闪而过的促狭。


    卞九松开的手下意识又收紧。


    对面的谢庭训毫无防备,被带得往前踉跄一下,趔趄着向前几步。卞九恰好仰起面,少女带着桂花甜香的发丝掠过他的侧脸,几乎贴上来。


    卞九下意识屏住呼吸。


    门被哐当一声推开,阿姮的声音高声响起,“你对我家女郎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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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尚未等卞九辩解,面前的少女骤然推了他一把。


    “快走。”


    她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焦急懊恼。


    卞九喉间尚未辨明白的话匆匆咽下,下坠的身体轻跃而起,遮盖住了方才一瞬间的狼狈,自在如飞鸟般消失在了窗外。


    屋内的谢庭训回过身。


    阿姮目瞪口呆。


    “女郎,他为什么在这里?”阿姮连忙将门关上,上下检查了谢庭训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是桓家的义子,说到底还是无名无姓,谁知道是什么三教九流,万不可没有防备。”


    谢庭训瞧起来淡定自若。


    她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唤了你。”


    “哦,那便好。”


    “不过,女郎,你手上的这是什么?”


    谢庭训心口仍在怦怦跳。


    她将手里的酒葫芦放在桌上,打开来,闻了闻。


    又递给阿姮闻一闻。


    “是酒。”


    谢庭训点点头,将酒葫芦递给阿姮,吩咐道:“听闻是北地的烈酒,你让人去找一找,买过来我们尝一尝,我还没喝过烈酒。”


    阿姮奇怪地看了谢庭训一眼。


    比起其余的女郎,谢庭训是少一些妙龄少女的俏皮小性儿的,对外物也没什么执着。


    换言之,就是根本没什么明显的喜好。


    她好像对什么,都是淡淡的。


    “这有何难?”阿姮将酒葫芦收起来,视线扫过谢庭训的唇瓣,起身给她倒了一盏水,“何必要接手这棘手的活计,谁家女郎出门抛头露面干这些?不都是郎君们……”


    谢庭训垂首慢慢喝水。


    喝了半盏水,她抿一抿发干的唇瓣。


    才抬起眼看阿姮。


    “阿姮,你不是想回京都吗?”


    阿姮愣了一下,高兴地点点头。


    但觑着谢庭训的面色,她眼珠一转,脱口而出,“这样就能回京都了吗?”


    谢庭训“嗯”了声。


    “可是……”阿姮原本是非常兴高采烈的,然而看一眼疲惫的谢庭训,却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可我现在觉得,江州也没有那么坏。至少,江州谢家的众人都对女郎很尊重,女郎也不像以前那么压抑……”


    谢庭训道:“母亲会希望我回去的。”


    阿姮骤然沉默下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屋内的账簿被吹得哗哗作响,反而衬得两人之间格外安静。


    过了一会儿,阿姮点点头。


    她坐在谢庭训的身侧,开始和她说方才探听到的消息。


    那些盘桓在慈善堂外的人,果然有一些,是生面孔。


    “这些生面孔的具体来路,还需要花时间调查下去。只是他们终日游荡在此,肯定有目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难……”


    “反正,总归多半是居心叵测。”


    “而且,这些人是在这几天才出现在善堂外。”


    “仿佛,也是初来江州。”


    谢庭训没说话。


    阿姮背后却有些发凉,这些人出现在江州的时间,和自家女郎出现在江州的时间能对上。她忍不住看了谢庭训一眼,明明已经不再当京都谢七娘了,还是不得清净吗?


    恍然间,阿姮明白了谢庭训的忧虑。


    若无法在江州谢氏站稳脚跟,那些人是不会放过自己女郎的。


    所以,她必须掌事。


    必须在江州当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而非依附家族的柔弱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