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下往上走的四人逐渐看见头顶的光亮。


    艾伦的脚步不由自主加快,说话的语气里也带上了昂扬的兴奋。


    “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透着光亮的出口近在眼前。


    但这时歇洛克突然开口,“出口处光线不对,有人拿着刀站在那里。”


    亚历山大瞳孔紧缩,和约翰两人同时毫不犹豫伸出手拉住艾伦左右两边的肩膀。


    艾伦踉跄往后倒来的瞬间,一把闪烁着锋利寒光的长剑当头劈下,在脚边的石阶附近砸出细密如蛛网般的缺口。


    站在地下室入口处的中年男人这两年发福的厉害,沉迷于酒精和美色的他虽然实际年龄比福诺克公爵还要小两岁,但已经尽显老态。


    他拎着长剑气喘吁吁地盯着下方的四人,眼里有着对年轻身躯的嫉妒与渴望。


    魔鬼赐予力量的消退,更让他感觉惊慌无比。


    明明此刻还衣冠楚楚,但他已经发现衣物下自己的皮囊,开始随着魔鬼的消失逐渐松垮,像是即将彻底腐朽枯萎的树皮。


    “居然没死……”


    他使用不了超凡的力量,于是喘着气丢开手中的长剑,像是垂死的野狗发狠要咬死眼前的几人。


    “去死!”


    他要丢下手中的煤油灯。


    约翰第一时间扣动手中的左轮,咔哒一声,没有任何一发子弹再度出膛。


    约翰咒骂一声,想起最后那颗子弹已经在深渊的金玫瑰庄园里被用掉。


    亚历山大健步窜出,矫健得像一头年轻迅猛的雄狮。


    他徒手拽住脸部如干涸河床般龟裂的亨伯左手,要将他手里的煤油灯夺下,右脚抵住地下室的门扉,尽可能阻止它被重新合上。


    艾伦也扑上去,死死拽住亨伯的肩膀。


    三人顿时拧打在一起,但亨伯占据高打低的优势,他狠踹了地下室的木门几脚,将固定的铜栓踹坏,然后吐出一口黑色的,具有某种腐蚀性的液体。


    亚历山大与艾伦往后退去,面色难看地看着那仿佛毒液一样的□□落在石砖地面,飞溅起几点崩裂的碎石。


    如果这东西是落在人体上,恐怕能在几秒之内,就使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腐蚀得无影无踪。


    披着亨伯侯爵皮囊的“人”癫狂地笑着。


    “███没有抛弃我们!我还能继续使用████!”


    他的话语也快被腐蚀得听不清楚,明明自身已经走到濒临死亡的绝境,竟还狂热地相信着自己信奉的“神”能够降临于世,带领自己走向生还的奇迹。


    哪怕那位神明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他信奉的神已然被面前的“某人”吞食。


    连残骸也不复存在的利维坦无法再给予祂的信徒任何回应。


    相反,与嫉妒的魔鬼联系越深的人,今晚将死亡得越快,犹如同在一棵大树上的枝叶花果,根部的腐烂溃败,会让树叶干枯、花果凋亡。


    这是大树倾颓倒地前最后的余震,一旦魔鬼的残留的烙印消失,这些与魔鬼做过交易的灵魂就成了新鲜的腐肉,会吸引一波又一波的恶魔与超凡生物们来此猎食。


    他们到时候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一个疯狂的狂信徒,而是更加难缠棘手的敌群。


    但此刻的“亨伯”已经癫狂到将自己当成一个助燃器。


    煤油灯被拧开,那些刺鼻的液体被倒在他的身上,与半腐烂的皮囊混合成一股令人恶心作呕的气息。


    他的理智已经几乎要全数枯萎消散,只剩恶意的本能驱使着身躯继续行动。


    艾伦满头是汗,“我们冲得出去吗!”


    “我领头,你们跟在身后!”约翰喊道。


    歇洛克拉住他,“我来。”


    他目前的身体仍旧残破虚弱,但再透支一点使用仪阵还能做到。


    “先生们,这里不如就让女士优先。”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亨伯”的背后传来。


    这道声音温柔悦耳,谈吐亲和,是上流人士的口吻。


    她优雅得像是来参加舞会,却看见同行的几位宾客里竟有人要扔下绅士风度进行路边决斗,所以上前劝阻。


    “亨伯”的两只眼珠在半融化的眼眶里转了又转,像是觉得这道文雅的女声很是熟悉,但他连自己的身份都已经无法确定,即将彻底堕落成不具自我意识的饵料。


    几乎不再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最大的危险是福诺克公爵和白骑士团的那些使者们,不过他们现在都被拦在大门之外,还未入内,那么刚才说话的这家伙一定不足为惧。


    他凭着本能,朝着身后反扑过去。


    非人的流动身体,如同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扑向后方穿着长裙的女性。


    黑泥的间隙中,那名女性的身影跃入众人的眼帘。


    她看起来个头娇小,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若是看到这样一名女性摔倒,很多人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快步上前帮助,并贴心地询问是否受伤。


    但就是这样一位女性,她手持银色的左轮。


    即便面对的怪物异常恐怖,但她依旧把手臂架得很稳,目光直视自己的目标,丝毫没有偏移。


    哪怕是从华生的角度来看,她都更像一名战士多过一位女士。


    她受过专业的持/枪/训练,有着不会轻易受到动摇的意志,此刻面对自己的敌人,更没有胆怯与惊慌。


    她挺直脊背,以一名战士的身份,站在沙场上扣动扳机。


    左轮/枪口发出怒吼般的声响,秘银子弹呼啸而出,犹如听到号令的英勇战士杀向腐朽的敌人。


    恶臭的黑色浪潮被半透明的屏障阻拦,但秘银的子弹正中那已经快不具人形的怪物头部。


    好似不可阻挡的利剑,银光炸开一片绚烂的光影,烂泥一样的怪物发出恐怖的吼叫,但已无力继续维持自己的存在。


    歇洛克冷静的声音响起,“还没死透!”


    约翰反应过来,“补枪!”


    即便他对这些超凡力量的了解还没有那么多,但战场上的生存经验告诉他,想要安全,必须确保敌人确确实实不会再爬起来给自己再来一发子弹。


    手持左轮的人不用他们提醒,再度连续射/击,眼睛都不带眨地直至亲眼目睹“亨伯”哀嚎死去消散的模样,才缓缓垂下手来。


    这位说话温和的女士的确“劝架成功”,只不过使用的手段是,将斗殴的其中一方直接轰杀,所以现场又恢复了平静。


    子弹的连续出膛,使得这把枪烫得惊人。


    她微微松手的时候,白皙的掌心已经全是水泡燎伤,破损的皮肤之下是蠕动的赤红玫瑰根茎。


    但枪一直被她握着,并未放下。


    亚历山大缓缓睁大眼,“母……亲?”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个浑身裹满了硝烟味的人,是以往从来不敢见血,说话时都轻声细语的母亲?


    她在这些年里还是会在社交场合中轻声细语地说话,但她为了找回自己的孩子,在掌心留下厚厚的枪茧,时刻只为这场重要的复仇之战做出准备。


    她对自己说过仅此一次,但永远铭刻在心的诺言。


    不管是谁,如果有人想要谋害自己那无辜的儿子,哪怕是神,她也会亲手杀了对方。


    眼角有了些微皱纹的福诺克公爵夫人微笑地看向他。


    “啊……正如哈德森太太所言……亚历克斯……你还活着。”


    她慢慢走过去,但很快又不再继续留有这份此刻不需要的矜持。


    她飞速奔过去,就像曾经在梦中无数次想要再度拉住自己孩子的手那样拥抱住他。


    “亚历克斯!”她呼喊着他的乳名。


    她紧紧拥抱自己的孩子,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她牢牢守护自己的珍宝,以一个战士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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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山大也紧紧抱住她,“母亲!”


    约翰拉着歇洛克,看向母子两人的相认场景,不由感慨。


    “……真是太好了。”


    相爱的亲人能够再度重逢,而渴望逃生的倒霉鬼们成功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乡。


    “真是太好了……嘶!”


    艾伦前半句话才刚说了一半,就被什么忽然砸中了头。


    他倒吸一口凉气,扭头去看,发现是一尊化作破碎一半的恶魔雕像。


    黑色的蛇妄图吞下整只苹果,但此刻已经渐渐化作粉末消散不见。


    ***


    几天后,报纸上关于亨伯侯爵与福诺克公爵,就矿山坍塌事件的审判终于有了定论。


    这些年来亨伯家做过的所有黑心事件全部曝光,被炒得喧嚣四起,这反而使得福诺克独子回归的消息,在报纸上变得不是那么显眼。


    等到社交界反应过来的时候,亚历山大·福诺克似乎已经无缝衔接重新回到了商政圈之中。


    当然约翰觉得这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想声张。


    艾伦·威廉斯最近也成了报纸媒体的新宠儿,听闻福诺克家族大力投资,使得他家的新兴实业工厂也越发欣欣向上,双方共赢赚了不少钱。


    报纸大力赞扬福诺克的商业眼光,似乎还有些发酸亚历山大·福诺克还是这么会赚钱。


    当然,上流社交的震动波及不到约翰与歇洛克。


    此时约翰正拿着羽毛笔苦恼文稿这段该如何遣词造句。


    歇洛克照常躺在长沙发上看着这篇手稿,然后提醒他。


    “约翰!你不觉得你把这段写得太具浪漫主义了吗?”


    最近他对他的称呼好像也拉近了些。


    约翰放下笔。


    “我只是稍微修饰了一下。”


    “另外歇洛克,作为医生,我要提醒你,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最近请减少尼古丁的摄入。”


    歇洛克只得放下烟斗。


    “不过令我感觉意外的是,雷斯垂德他们竟然没有特意为他们几位消除记忆,当然你我也在其中。”


    “倒是弗雷德里克将深渊里的那处残骸清理干净……哦!顺带那位带我们去庄园的马车竟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难道他也是……”


    “嘘。”歇洛克露出些许笑意,像是为了保留秘密一样和自己的好友对视,“有些事或许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不过深渊之中随时会出现很多无法用人类常理解释的场景现象,清扫了那里的金玫瑰庄园,或许还会有其他和现实维度相仿的建筑出现。”


    他说道:


    “另外福诺克家族毕竟是福音教会的主要捐助者之一,教会会为他们处理后续的麻烦,艾伦身上也携带着福音教会的旧印,似乎是重要的家人送给他的。”


    “某种意义上,沾染着神秘力量的人和人、物和物、以及人和物都会互相吸引,最后被卷入同样的深渊之中。”


    这时哈德森太太手中拿着几张信函上楼来。


    “先生们,有你们的信。”


    发现约翰正盯着她看,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问道:


    “怎么了医生?”


    “不……”约翰想了想,还是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是之前我们有一位委托人的母亲,曾经提起哈德森太太你的名字。”


    福诺克公爵夫人好像和哈德森太太有过联系。


    哈德森太太说道:“哦!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位,毕竟她曾经来光顾过我的生意,所以当初我还向她介绍说,或许可以向你们求助。”


    她活泼地眨眨眼,一点也没有渐渐老去的感觉。


    “您的生意?”约翰问道。


    “如今算是我的副业。”


    这下哈德森太太神秘地笑起来。


    “下次欢迎医生你也光顾我的古董店。”


    【金玫瑰庄园的晚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