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轩没听明白，宁忘夏所言的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他还没问清楚，宁忘夏一阵推搡，易轩莫名其妙就站在了屋外。


    “去吧，我困了，有事明早再商议。”


    易轩不明所以地站在房门口，看着门缓缓合上。宁忘夏长舒一口气，重新窝回被褥间，阖上眼睛那会，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傅洵舟的身影。


    “……”


    几百年不沾荤腥，自己居然会朝思暮想着一个根本得不来的人。


    太离谱了！


    宁忘夏扯过被褥，将整个人罩了进去。屋外冷风阵阵，吹得人心烦意乱。她侧躺着，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确实对傅洵舟有别样的情感。


    可那是上清境的上仙，怎么可能会接受自己的心意。


    宁忘夏不知不觉心中困扰万千，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她紧闭着眼睛，自己身为摄政王，总揽大权。不应该将自己的私事置于首位，渊国需要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她只知道第二天，是易轩叫自己起来的，说是傅洵舟找到了阵印的线索。


    关乎龙脉的事举足轻重，若是一举成功，人间便还有得救，若是压制不下。人间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引渡人的下落根本就是一筹莫展。


    ——


    傅洵舟大早上就在天枢阁内等着，易轩就在旁边。卓昀山大早上爬起来晨练，接到旨意的下一刻还不忘换身衣服。


    “上仙，”卓昀山停顿一下，又道：“易大人也在啊。”


    易轩没搭理他，反而是手里还抱着那柄剑。卓昀山笑语盈盈地凑过来，冲易轩眨巴眼睛。


    “行了，正常些，”易轩以防他会整什么幺蛾子，特地好心提醒：“今儿个有正事要商议。”


    “咦？”卓昀山绕过易轩的眼色去瞧傅洵舟，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咋呼道：“上仙还没恢复？”


    易轩今早见着这个模样的傅洵舟也是极其震惊的，他真的没有想到傅洵舟受的伤居然会那么重。


    傅洵舟暗中扶额，还不是因为这个躯壳坏了，要不然还不至于发生那种事，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非也，”演还是要演一下的，傅洵舟平静地说：“这副模样在人间行事方便些。”


    卓昀山“哦”了一声，几乎没有怀疑。他重新站回易轩身侧，等着宁忘夏。


    宁忘夏一路上哈欠连连，就怪昨晚看了不该看的，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她眼下泛着浅浅的乌青，走起路来也不似以往那般杀气腾腾。


    傅洵舟今日穿了身淡青色长袍，身披滚着银边的披风，肩头坠着银饰。看着像大户人家的公子，温润如玉。


    宁忘夏先是看了一眼，随后心虚地挪开目光。


    易轩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气色不好的宁忘夏落座。宁忘夏抬头就能看见坐在对面的傅洵舟，昨晚的事再次涌上脑海，喝的凉茶都有些烫嘴。


    她偏头咳嗽几声，搁了茶盏，道：“伤好了吧？”


    “……好的差不多了，”易轩看看她，又看了看傅洵舟，卓昀山双手背在后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怀疑其中有猫腻，还是自己不知道的。


    卓昀山被易轩袭来的目光盯得直发怵，他鸡皮疙瘩掉一地，皱眉想这又是怎么了。


    宁忘夏：“这就好，那聊正事吧。”


    不赶早进入话题，她就尴尬了。


    傅洵舟倒是跟没事人一样，正襟危坐，脸上不见波澜。


    难道他真的不介意？合着只有她耿耿于怀？


    傅洵舟接过话：“眼下怀山的事情告一段落，上次商议时说龙脉阵印一事我也就不再多言。”


    苍梧山上并不存在龙脉阵眼，想要压制阵法被龙脉侵蚀的速度，只能先找到阵眼所在。


    宁忘夏查阅过天枢阁的卷宗，历朝历代记载龙脉只能模糊一笔带过，从中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问过董豫，董豫对此一无所知，说是过去的卷宗都是寥寥数笔，他也是依葫芦画瓢。


    傅洵舟若有所思，道：“天枢阁没有记载的话，别的地方也没有吗？”


    那么重要的东西渊国肯定会有记录。宁忘夏敛目沉思，要说还做记录的地方，就是国师殿了。


    可国师殿前不久烧成了灰烬，要找关于龙脉的卷宗简直难如上青天。国师本人还在中庭院呆着，要不……


    卓昀山灵光一闪，道：“殿下，上仙，不妨问问国师他老人家吧，没准儿他知道。”


    易轩点点头，也赞同卓昀山的观点。宁忘夏正有此意，道：“那就去找国师问问吧。”


    ——


    “殿下前来所谓何事？”国师心里着实犯怵，好端端的，怎么就登门拜访了。


    还有后面那个有点熟悉的温润公子，又到底是何人。


    屋内陈设简单，最显眼的就是国师屁股地下坐那个蒲团。还有一张字画，别无他物。


    宁忘夏开门见山：“没什么，就是过来问问国师可知龙脉阵印所在。”


    “……”国师脸色一变，道：“老夫不能说。”


    宁忘夏狐疑地挑起眉毛，俊俏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有什么说不得？”


    又不是去挖你家祖坟。


    傅洵舟歪过头，看向宁忘夏。宁忘夏长得是极其娇美的，个子娇俏，杏目明媚如含秋水。极像邻家的姑娘，本该是活泼的年纪却深陷宫墙，变得阴鸷善于心计。


    想到这，傅洵舟竟有点心疼宁忘夏。


    卓昀山几乎挨着易轩，低声道：“这老不死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易轩有时真的很像把卓昀山的嘴给撕了，喋喋不休，还大逆不道。“你说话当心些，国师纵使再怎么不济，也是王爷的师尊。”


    卓昀山不乐意了：“上次还差点被邪祟吃了，要不是你我，老东西早就死了。”


    傅洵舟听得一清二楚：“……”


    易轩反驳不了，只能抱着剑转头看别处。卓昀山还要说话，迎面而来的是宁忘夏冰冷的眼神。


    你太吵了。


    “……”卓昀山瞬间老实。


    “这……老夫，”国师难以启齿，他眼球浑浊，左右转动，为难道：“祖上立下的规矩，除非帝王，不可窥察龙脉阵印。”


    宁忘夏眯起眼睛，眼里危险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本王贵为摄政王，不配知道阵印所在？”


    卓昀山默默为国师的小命祈祷。


    易轩扶额：“……”


    完了，这人怎么就能踩宁忘夏的雷。她可是最为高傲的，说她不如宁远昭，不是纯粹找死吗？


    傅洵舟：“……”


    气氛不对，她好像生气了。


    “照国师的意思，”宁忘夏声音低沉，锋芒毕露，“只有皇上可以？”


    那双眼里寒意刺骨，望眼欲穿。国师知道宁忘夏的厉害，破罐子破摔继续说：“老夫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算王爷今日踏过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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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的尸体，祖上的规矩也不能破！”


    宁忘夏阴恻恻地笑了：“好啊。”


    寒意爬进骨髓，钻得人不由得汗毛树立。国师阖着眼睛，花白的胡须颤抖。傅洵舟手指点了点臂膀，不动声色观察四周。


    “这时候玩铁骨铮铮，国师不会觉得自己很忠君吧？”宁忘夏说：“行啊，那等着龙脉摧毁，鬼门大开吧。”


    “本王无所谓啊，反正有那么多人给我陪葬，本王觉得并不可惜。”


    宁忘夏笑得偏执，她继续道：“倒是国师你，见苍生有难不救，还妄想成仙？痴人说梦！”


    “……”国师气得睁大眼睛，眼球爬满血丝，连续好几个“你”字脱口而出，愣是没接出下半句话来。


    “难道不是吗？”宁忘夏瞥他，冷笑着。


    傅洵舟见缝插针，几乎一针见血：“当鬼使冥差都不收。”


    ……


    卓昀山：“真狠呐，啧啧。”


    上仙骂人果真非同凡响，永不超生都能说得这么含蓄。


    ——


    国师这辈子也没想到会被人劈头盖脸骂一顿，还是在不违背祖训的前提下。尤其是那个黑头发的人，居然骂他永不超生？！


    他心里越想越憋了一通子气，抬头看清那人样貌时，险些心梗离去。


    这哪是世家公子，分明就是那位上清境的上仙！


    踢到铁板了。


    卓昀山：“我都说这是老不死的了，易大人……”


    易轩面无表情：“滚。”


    “……唔，”卓昀山吃瘪，再次老实地滚了。


    宁忘夏还不忘补一刀：“就这修为，省省吧。”


    国师：“……”


    “所以，说还是不说？”宁忘夏问。


    宁远昭平日里就对龙脉不管不顾，若是真的让宁远昭去解决龙脉阵印，邪祟都能在人间安家了。


    鬼门都不知道能开多少个。


    国师长呼一口气，哑着声音：“就在苍梧山中，不过有阵法掩盖，就算是上仙也无法察觉。”


    “北斗阵，天枢悬，璇玑落。阵印就在这里。”


    宁忘夏翻了个白眼，说：“呵。”


    早说不就好了，害她大费周章地迂回那么久，浪费时间还浪费力气。


    “事不宜迟，走吧。”宁忘夏带着众人，消失在国师眼前。


    国师哀叹一下，这祖训就这么轻轻松松毁在他手里了，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宁忘夏正要准备去苍梧山，傅洵舟赶忙拦下她，道：“不急。”


    “苍梧山凶险万分，不可操之过急。”


    “依上仙所言，该如何？”


    傅洵舟道：“我先行前往苍梧山，找出阵印，你随后再来。”


    宁忘夏犹豫片刻，道：“上仙伤好了吗？”


    那天伤势嶙峋狰狞，她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了的。


    “无碍，”傅洵舟温声道：“况且，苍梧山对上仙没有禁制。”


    宁忘夏不放心：“上仙都说苍梧山凶险，万一遇见更凶险的邪祟，上仙又该如何应对？”


    傅洵舟莞尔：“……好吧。”


    可能玩过火了，让宁忘夏以为他打不过那些邪祟。傅洵舟无奈之下，只好妥协，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是下一个计划了。


    宁忘夏松了一口气：“过段时日，我处理好天枢阁的事，就去苍梧山。”


    在此之前，她还得想想令她头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