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番外】狄飞惊初见cut

作品:《[综武侠]艺术就是爆炸

    狄飞惊在他很小,小到还叫狄路的时候,很讨厌下雪天。


    对,不是惯常的讨厌冬天,而是讨厌下雪天。


    讨厌冬天并不让人意外,因为以他家的家境来说,只要他家的孩子不是傻子,都会讨厌冬天的。


    到了冬天,天气的温度降下来,他爹为了暖身体,买酒的频率就会提升。这样一来他家就会没有钱去买粮食,他家的饭就会开始不够吃,于是每年的冬天,作为一个没能力养活自己的孩子,他总是过得很艰难。


    但很小很小的狄路已习惯了冬天,他对任何苦难都适应得很快,他好像天生就有极强的适应能力。


    可他适应不了下雪天气。


    也许是因为他住的地方,那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很少下雪。


    也许是因为那一年的雪下得太大,让他太难忘。


    狄路直至改名为狄飞惊,依旧讨厌下雪。


    那一年的雪太大了,往年还只是被风吹的发木的脚趾尖和手指尖,这一次冻到了极致竟然有一种烫感,火辣辣的,就像有人把开水倒在了上面的感觉。


    身上每一处,没有衣服护着的地方都有一种被刀子割开的错觉。也许不是错觉,他的手背上,脸上,胳膊上,这些见风的地方,确实被无形的风刃割裂开一个个口子,露出鲜红的,像血蛤舌头一样的肉来。


    但是这些并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他的肚子很饿,饿到没有感觉,像是胃里吞进去了一块石头。


    他已经两天没吃过正经东西了。


    连糠粥都没得喝,最后一顿饭粥汤清亮得像水,几乎可以清楚地照出他那双天生就很黑的眼睛。


    本来他家不会这么困难的,毕竟他的父亲在村外的马场做马夫,而他的母亲勤劳又手巧,能做女工补贴家用。


    可是那只是本来而已。


    他的父亲懒惰,好色,还酗酒,好赌——每月的月钱刚发,他就拿去赌干净了,路过城里的酒铺还不忘赊了酒回来喝。反正他的老婆会织布(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把她卖了的原因),只要肯干,总能把他的酒钱织出来的。当然,他也是偶尔有仁慈的一面的——如果他哪一天没有照常给家里的女人和孩子们一顿拳打脚踢,这大概就是他的仁心发作了。


    那年的雪就下在他爹月钱发放的第二天。


    这一次,他爹没去赌,因为有人喊他去城里最好的花楼“见见世面”。


    狄飞惊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世面”见得怎么样,只记得他第二天一早骂骂咧咧,一瘸一拐的回来,脸上青青紫紫,却还不忘给灶台旁烧火的母亲一巴掌。


    当然了,没能在花楼里见到世面,他爹也没亏——家里除了狄路的母亲还有另外的女孩的:狄路唯一还活着的姐姐。


    他姐姐默默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的时候,小狄路正在看着窗外飞来飞去的鸟儿发呆。


    “你饿不饿?”他姐姐问。


    小狄路点了点头。


    然后他姐姐从灶里掏出来一个烧得黑乎乎的肉团子,扒开外面的黑灰,挖出里面干瘦成丝的鸟肉,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我在马场那边听人说,有人在城里发粥喝。”小狄路吃了两小口就不吃了,他看着黑团子突然说。


    “城在哪?”他姐姐不知道。


    “我问了,好像要翻过山。”


    于是他们两个就一起望着远处那座高高的山发呆,想象着山的那面,城里暖暖的,有热腾腾的糙米粥可以喝到肚子里去。


    如果是别人大概只是想想就算了,毕竟一个孩子是不可能有勇气一个人离开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的。


    但是狄飞惊的行动力和勇气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时候他的颈脊还没有被那匹老马踩断,整个人虽然瘦小得营养不良,但是还算健康完整。


    小狄路为了自己,也为了母亲和姐妹不被饿死,他早晨出发一个人走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天亮之前到了城门底下。


    他很幸运。


    城外排成排的灾民们最前端,早早地就有人在放粥了。


    粥摊的上面,站着一个比狄路还要小的小姑娘。


    她踩在并不平稳的摊沿,脚尖踮着,手里拿着一把比她个子还高的粥勺,每有一个灾民上前,她就去锅里搅一搅,然后舀上来一碗稠稠的可以看到米粒的粥,然后满满地倒进那个灾民的碗里。


    她穿着一件樱粉色织金线的袄子,下身是一件石榴红的绒绉裙,衣裙的每一处边界都用雪貂毛镶了边,她用勺子搅锅底沉底的米时,衣袖像是翻起了朵朵银浪,她腰间绑着的,那个绣着玉兔抱月的红色云锦围裙,围裙的系带也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那个粥勺比她的脸还大。粥的热气升腾上来,扑在她的脸上,把她圆圆的小脸热得红扑扑的,但她其他露出的皮肤又很白,像是把元宵节最甜的那颗糯米团子裹进了绸缎里。


    “那是谁?”


    “那是二小姐。”


    小狄路听见有出城的人在窃窃私语。


    二小姐是谁?小狄路好奇,但是没有去问。出城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如果去问一定会被一脚踢到一边,就像踢一条野狗一样。


    天开始大亮,出城的人越来越多,排队的灾民却没有变少。


    这个粥摊的位置其实对出城的人来说是有些碍事的,特别是对于那些驾着高头大马,驶着雕花香车的贵人来说。


    但是大多数的贵人在见到那个粥摊上垫脚站着的小姑娘后就默默地让驾车的车夫小心通过了,就算少数怒气冲冲下车的贵人在被身边人劝几句后,也都灰溜溜地回到了车上。


    只有一个例外。


    那是一辆由两匹高大白马拉着的马车,车身的香气连离了那么远的狄路都能嗅到。


    狄路虽然从小在马场长大,但是从未见过那么高大,那么神俊的马,它们雪色鬃毛在风中猎猎如旗,镶着玛瑙的辔头与它们黑玉似的眸子交相辉映。


    马车上下来的人也不一般。


    他长得不怎么好看,身材也瘦小。


    但是他身上几乎在闪闪发光的衣裳和琳琅满目的宝玉已经铺垫了他的身份,更不用说,在他气势汹汹下车的同时,七八个大汉一下子诚惶诚恐地围了过来,好像生怕他受到外界的一点伤害。


    “哪个碍事贼骨头敢拦小爷的路!”他一脚踹开身前的灾民,然后扯着嗓子向那个粥摊喊道。


    那边的摊子也不甘示弱,一个奶音,哨子似的叫的比他音调还高:“哪个兔崽子在喊你奶奶!”


    小狄路笑出声来,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有没有意识到她连自己一起骂进去了。


    “嘿!”马车上下来的人气坏了,伸着脖子想往那边去。但排队的灾民太多了,因为怕被插队而站的密密麻麻,所以就算是他的拳打脚踢也很难让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马车上下来的人气得跳脚。


    粥摊上的小姑娘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向不敢再上前的灾民招了招手,示意他继续上前领粥。


    “那是六分半堂雷副老总家的二小姐,大少爷你可好好的别得罪她。”小狄路的耳朵太好用了,连这么小声的一句提醒都能听见。


    可惜“大少爷”明显把这句金玉良言一样的提醒当成了耳旁风,他依旧怒骂着,气势冲冲地带着身后为难的大汉走向了粥摊。


    “一群贱民!让开!”


    “大少爷”很生气,他让跟在身边的大汉拿了一支长长的鞭子,呼哨着抽过去,鞭子甩开,带着风声,“啪”地在衣衫褴褛,瘦的皮包骨头的人身上炸开血花。


    “王八蛋!给姑奶奶停手!”二小姐不舀粥了,她一手拎着勺子掐腰,一手指着“大少爷”的鼻子高喊。


    “呸!”


    “大少爷”啐了一口,“哪来的小屁孩!”


    说着又往周遭的灾民身上踹去:“脏兮兮的!滚远点!”


    二小姐气红了脸,干脆从粥摊上跳了下来。


    镶珍珠的绣鞋尖挑起积雪,裙裾在青砖地上旋开艳丽的花。可她腰间缀着的九连环玉禁步却半点声响没有,像是一枚被风吹落的轻飘飘花瓣,乖乖地贴合在她的裙子上。


    她踩在地面上落下的雪痕也很浅,和别人一脚一个深坑不同,只是薄薄地陷下一层,好像有什么东西托着她一样。


    狄路看着她踩着松软的白雪,几步就到了“大少爷”的身前,手里还提着粥勺,仰头瞪着身前人,气势冲冲但犹带奶音地骂道:


    “小王八羔子骂谁呢!”


    但她这副模样显然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


    “大少爷”嘿笑一声:


    “小姑娘长得倒是不错,要不跟爷回去给爷洗脚算了——”


    “啪——”


    一道红影闪过。


    只见“大少爷”跟被抽打的陀螺一样,原地转了几个圈,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口鼻出血的脸眼神茫然找不着东南西北。


    二小姐吹了吹自己白生生的手掌心:“嘴里不干不净的,出门之前拿夜壶漱的口吗?”


    “大少爷”茫然,大汉们却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喊叫着围过来,似乎想把二小姐圈住一样。


    然后二小姐就飞起来,整齐地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一排齐刷刷的鞋印。


    这鞋印不是黑的,也不是灰的,而是红的。当然不是二小姐的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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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掉色了,这红是从他们身上,由内而外的红,若是放着不管很快就会变成青,变成紫了。


    大汉们捂着高高肿起的脸,但没有像“大少爷”一样懵圈,他们哀声叫着,看起来不像被一个小娃娃飞起来用连环踢踢了一串,倒活像被个胳膊有别人大腿粗的大汉狠狠扇了耳光。


    但是二小姐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一个大汉伸出手去,似是想抓住这个小娃娃。但是二小姐的身法太过灵巧,只一晃便闪躲了去,然后二小姐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团子似的小手捋了一下他这条胳膊——她做这个动作时脚尖还是踮起来的,那大汉便无力地跪下来,像是被人剁了胳膊一样,痛苦惨叫。


    二小姐又是一踢,这汉子便飞了出去,趴在空地上,像一条死狗一样。


    然后是下一个大汉——二小姐上前来时他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可惜并没能躲过。二小姐同样又是一抓一捋一踢,这个大汉便正正好好地趴到了上一个大汉的身上。


    就这样,叠罗汉似的叠了六七层,时间才过去了不过短短一会,那“大少爷”也才从懵圈中清醒过来,捂着脸嚎哭罢了。


    二小姐冷哼了一声,冲过去,怒气冲冲地揪住大少爷的衣领,手里的汤勺就“咣咣”作响地敲到了“大少爷”的脑袋上:


    “还敢不敢了小兔崽子!”


    “哎哟哎哟!不敢了不敢了!”“大少爷”连连求饶。


    二小姐犹不解气,蹦起来,兔子蹬似的双脚一斜踹,将那个“大少爷”踹到了城墙根底下。


    这下那“大少爷”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一味地“啊呀”“啊呀”。


    可二小姐并不同情他,她走过去,蹲下抓住他的脚踝,然后转身起身似乎想把这个人形垃圾拉走。


    她拉了一下,居然没拉动。回头一看,大少爷的胳膊正死死地搂着桌角。


    “松手,不然胳膊别想要了。”二小姐奶声奶气的语调里暗含威胁。


    “大少爷”原地打了个冷战,听话的松了胳膊。


    二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脚,弓步一转一甩,将他甩飞过去,刚好砸在第七个人的身上。


    “啪啪啪!”


    二小姐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灰尘。


    她头上的发饰随着她的动作一闪一闪地散发着珠光。


    小狄路这才看到二小姐梳得整齐的双丫髻各缠着三匝珍珠链,发顶两朵堆绒梅花的花心更是两颗莲子米大小、一模一样的明珠。


    和她的绣鞋,还有裙子上镶嵌的珠子一样闪亮。


    她一定很喜欢珍珠,小狄路猜测。


    二小姐重点掸了掸自己红色的围裙,然后才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粥摊上。


    解决了闹事的人,她欢快地捏着粥勺的柄,在水里涮了涮,然后冲着排队的灾民招手:


    “快点!粥要凉啦!”


    排到小狄路时,二小姐给他捧着的陶碗里倒了满满的一碗,小狄路从没见过这么白这么稠的粥,一时之间都快要愣住了。


    二小姐看他站着不动,蹲下身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嘿,回神了,干嘛呢?”


    小狄路抬起头,用那双很大很漂亮的眼睛看向粥摊上的人,想了想,轻声问道:“可以给我一些米吗?”


    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去要米的,别人肯发粥已经是大大的善举了,况且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要米,那要多少才能够呢?


    但是小狄路没有别的选择了,他不可能每天都翻过一座山,走上一夜来到这座城边。为了家人和他自己不被饿死,他的尊严一文不值。


    二小姐愣了一下,然后雪团子一样,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要米是不行的……不过你也太小了,你家大人呢?”


    “我家的大人并不打算来,我家离这里很远,要翻一座山,走一天一夜。”小狄路摇了摇头,“我虽然带了一个最大的碗过来,但这些还是不够我妈妈和我姐姐吃,她们会饿死的。”小狄路没有说自己。


    二小姐没有质疑他的话——也许是因为这种情况太常见了。


    她的脸缩成一团,苦哈哈地像是在思考什么,好半天才说道:“我不能给你米,但是我这边在招书童和剑侍,你要是愿意可以过来给我当书童,这样我就可以给你米了。”


    “你可以先给我米吗?”小狄路问。


    周边有人听到的都笑出了声来——这孩子真精明,怕是要跑呢。毕竟如果先得到了米,谁还要走上一天一夜,翻一座山然后去给人当仆役呢?


    可二小姐想了想,却点了点头:


    “行,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