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多毛男去建地窖的族人归来了，他们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一只四蹄动物，有驴也有马，尤其是马的长相和后世差距非常微小，被族人牵了一路，像是驴已经比较驯服了。但马见到这么多人，很是不安地喷洒着鼻息。


    “族长，你说这叫‘马’，那你一定知道怎么用它吧？”带马回来的族人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它比驴大，是不是运的东西也更多？”


    “它不是用来运货的。”岑商说。


    “什么？”那人大失所望，他这趟本来就是奔着带只能拉车的动物回来才去的，谁知道这个什么“马”白长了这么大身子，居然运不了东西。


    同行回来的人都在嘲笑他，岑商的眼睛在马身上就没下来过，她是真眼馋。马做人类交通工具的时间那可比火车什么的长多了，在那么多的生物中，只有马被赋予了载人这么重要的使命，含金量不用多说。


    其他的领域，她或多或少还抱有一些幻想，族群以后可能会有一些突破性的发明进展，但是交通这方面，到马这一步就算是到头了。


    “还是把它杀了吃了吧。”


    “千万别！那不是暴殄天物吗！”她大喊。


    “什么物？”


    岑商摇摇头：“它是用来骑的。”


    “骑？怎么骑？这样？”那人说着便跃跃欲试地要爬到马背上去，果不其然被踹了一脚，众人哈哈大笑，他尴尬地说，“这也没法骑啊……”


    “得先和它培养感情，比如喂喂食物什么的。”驯马是项技术活，但岑商没有这项技能，前世也很少关注这方面的知识，就连这么点经验都是从某些生存向游戏里面学到的。


    游戏里是做的比较简单啦，但是现实难度肯定很大，只好慢慢磨，反正马鞍也没做出来呢。她强调：“总之，不要杀了它，如果你不想养，就卖给我。”


    那人倒也从她的态度看出来马肯定很有用，就是得养上一阵子。但问题是这么大的动物，每天得吃多少草，他家只养了鸡，可没有养羊，没攒些草留给它。


    “那族长，要不马就给你吧。”


    “好啊好啊！”岑商巴不得的事，问他想要什么东西交换。


    “食物吧。”


    不管怎么说，在货币出现之前，食物还是硬通货，但马的价值怎么确定？至少大于等于自己重量的肉（也不知道马肉好不好吃），但马又远不止于食物的价值。


    岑商和他商量，那人却忙说：“不用多了，族长，我想要你做的那个盘……”


    “什么盘？”她很久不动手制陶了。


    “就是上面有很多线，可以玩的那个。”


    “哦~”岑商恍然，他指的是她在大屋教学时展示过一次的棋盘，并附带了两小罐两色石头棋子。


    棋盘很大，还是拿尺子严格按照刻度画出来的，规整又标准。


    今年她教给小孩子们开发智力的游戏，比如五子棋、苹果棋。这些游戏不但很受孩子们的欢迎，连大人也抗拒不了其中乐趣。


    但棋盘嘛，在地上画几道也能用，棋子更是可替代性极强，真像她这样穷讲究，非要搞一副正经泥板棋盘和打磨光滑的石头棋子的人还从没出现过。


    “族长，他可爱玩五子棋了，天天找个空就拉着我们陪他玩。”


    “在地上玩不行，干啥非得换这么好的？”


    “你不懂！”说到爱好，那名族人义正言辞道，“下棋和上课一样，都是很难的事，蹲在地上什么样儿？”


    好家伙，还给他整出棋魂来了，可以可以。


    岑商当然是满足他的要求了，双方都对交换很满意。她牵着新鲜到手的小马，将它拴在屋前面柱子上，又赶紧去筹备盖马厩的事情。


    下工回来的鹰连吃饭都急匆匆的，刷了碗就跑去看马，从眼神就看得出他有多稀罕，聊天的话题总绕不开它。


    “我能骑吗？”


    “得等你大了。”


    “真想长大。”


    长大有什么好的，真是童言无忌。


    越靠近海边的地方一般气候越适宜人类生存，所以和他们不同，多毛男的族群拥有很多邻居。而在今年，这些邻居们注定迎来一个不平静的冬天。


    岑商决定主动出击，住在聚落外小房子里面的几个外族人被她安排去东边寻找带回失去领地的猿人，带回来一个，便可以交换食物、石器或衣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便冬天出行艰难，但还有四个人选择了冒险。他们中只回来了两个，却带回来了稀稀拉拉至少有二十几个人。


    “这么多……”不止族人们，岑商都被惊到了，这几乎是一个中等族群的人数。


    这些人身上最多裹了一条兽皮裙，冻得浑身发抖，头发虬结在一起，混合着冰碴和枯叶，两颊瘦得凹进去，眼神一点光都没有。双手双脚的指甲均有不同程度的脱落，能完整保留的人十不存一。


    和穿戴严实的族人相比，眼前这些猿人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这些人里，男性占70%，都是青年，没有老人，也没有小孩。


    他们瑟缩地站在远处，看向这边的眼里是藏不住的好奇和向往。


    “留下来吧。”


    将这些人统一安排进聚落外的小房子里，岑商让译传达了自己的要求：“如果想要进入聚落，必须学会100个常用词汇，能够简单交流，并且遵守聚落的制度。”


    教学工作就全交给译了，以她目前掌握的词汇量来说不成问题，岑商按照天给她结算食物报酬。译非常积极，来到族群后她不是出远门就是在做翻译的活，没多少时间积攒过冬粮，有了这个差事，总不会饿死在这个冬天。


    但是新来的这些人，能活下来的又能有几个？


    统计完人数和每个人的特征，狼回到大屋，将泥板交给她：“没有吃的，他们还是会死。”


    “我知道，但是现在赶走他们，那是必死无疑，能多活一天，就还有机会。”


    “冬天了，打猎不容易。”


    狼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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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人她是留定了。


    马厩被岑商建在聚落大门口外，用陶砖和陶瓦结结实实盖了半开放式的房子，前面用宽木栅栏围住，很是安全。


    第二天，岑商就宣布了一个要求：“拥有马、驴等大牲口的家庭，必须将它们安置在远离住宅区的地方。”


    原因不光是气味难闻，还有动物的排泄物中可能潜藏着细菌。


    大家谁都没有照顾大牲口的经验，而商却什么都懂得，当然要听取她的意见。所以拥有马和驴的“大户人家”，也都准备紧靠着商的建一间马厩。


    焰就是拥有驴子的人之一，以他的腿脚当然没法去多毛男那边，可他有食物啊，马和驴这些少而珍贵的东西，最终就会流向最有实力的人手中。


    而焰也不是盲目消费，金属矿石难运送一直以来都是青铜器价值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他又不能亲自去采矿，每次雇人都要支出一大笔费用，但有了驴车，这笔费用就可以往下降低许多。


    他很宝贝驴子，准备按照商的方法，盖个一模一样的马厩。


    他穿上一件兽毛大衣服，两手揣进商新发明的袖笼里，踩着一双鹿皮包的靴子——聚落里有个人刚研究出来的，她觉得冬天光穿袜子还是冷得要命，问商有什么办法，商就跟她说了可以用鹿皮做靴子。


    那个人就按照商的说法，一点点磨出来了鹿皮靴，还发明了一种叫锥子的工具，商夸了她好几次。


    靴底是一块指肚厚的木板，四周钻了很多小孔，用麻线和靴身缝在一起，里面还垫着一层厚厚的兽皮，商管这叫鞋垫。


    焰这还是头一回上脚，刚开始有些不习惯，脚底硬硬的，不如草鞋好走，但等到他走出门来，就完全体会到了它的好处。


    太暖和了，木头鞋底踩在雪地上来回走，也不怕沾湿袜子和脚，这交换值得。


    那个鞋匠和他差不多大，从小就认识，平常也不怎么说话，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自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不对，想到这，焰又摇摇头。那怎么会是她的发明，明明是商教的。


    不过转念一想，族群里什么东西不是商教的？连他自己这一手青铜炼制的手艺，也全是得自于商。


    聚落外面人不多，他出了大门，走到北边几间小房子外面。


    为了获取食物，许多人都出门了，只有之前猎到食物的人今天才有底气不出去。


    他敲了敲门，很快，一个男人的脸在门后面出现。


    屋里气味很难闻，两个人光着身子坐在地上撕生肉吃。里面比外面暖和，但远远比不上有火炕的房子。


    他抗拒地站在门外，进都没进去：“我要盖个马厩，一人一天给两斤肉，谁愿意干？”


    每到冬天，动工就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天气冷，谁都不爱出门，就算肯干，需要支付的食物也比平常季节多出一半。


    经过这么多年的频繁交换，焰的脑筋早就灵活多了，要说人，围墙之外不有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