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方突然间发现，到了夜间，这无尽之海的水波变得很平静，在月光之下，闪着一层亮晶晶的颜色。


    走下去时才发现，这海面之上，已经彻底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白芷解释道：“这无尽之海深处就是这样，白天是海，晚上是冰面，谁也不知道，气温也不怎么冷，但只要月光一出来，照在海面之上，这大海就像是温顺的宠物，失去了狂野之力，静静地睡着呢。”


    她看向杜方，笑道：“你看这世间万物，神不神奇！”


    杜方点了点头，他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奇景。


    “你来过这里吗？”他问。


    “来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呢，那时候还小，随着我师尊来这里拜访过！”


    “里面是什么样子，不会全都是死人吧！”


    杜方有点担心。


    他看着如平整的湖面，如镜子一般，闪耀着月亮，蓦然间想起，在铁扇门之中，那长老曾经说过：


    境海深处，灵鬼两族波平如镜的地方，就是境海。


    杜方脱口而出：


    “这就是境海？灵鬼两族的腹地？”


    “并不是！”白芷笑得很灿烂，“这是通往境海的一个隘口，境海就在这无尽之海三千丈之下，那里才是鬼族大能栖身的地方！”


    海面之下的境海！


    那是一片多么神奇的地方？杜方不敢想象。


    白芷的脚步很轻快，当先带头，仿佛回到了故乡，脚步一蹦一跳，活脱脱像个童年的小女孩。


    看来这浮灵鬼城，是她幼年时极美好的一段回忆。


    杜方立刻跟了上去，她现在是凡人之身，万一有个闪失，那自己可是万死莫赎。


    走到近处时，杜方突然间被吓了一跳：


    这鬼城远处看去，是巨大的条石构筑的宏伟城墙，到了跟前，才发现那些条石居然是无数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人类的样貌。


    每一具尸体方方正正，像是被放在棺材之中，将水倒进棺材之中浇成了冰块，冻得四四方方。


    然后像是条石一样，累筑了起来。


    每一具尸体的身体中都穿着一道道红色丝线，洒着金粉，将成千上万的尸体串了起来，跟糖葫芦一样。


    显得诡异而又可怖。


    “别看他们的眼睛！”


    白芷提醒道。


    “看了会怎样？”


    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之下，杜方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往那一具具冰棺之中的尸体看去。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每一个人的脸上神色发青，几乎每一具尸体的表情都不一样，都得咬牙愤恨，有的哀叹怜悯，小孩的脸上却是天真的微笑。


    仿佛到死都不知道，死亡已经到来。


    眼光就这么凝住了一瞬，杜方惊异的发现，那些金色的粉末开始融化，然后那一道道红线开始崩裂。


    这些被封存在冰块之中的尸体，似乎眨眼之间就要活过来。


    “叫你不要看，就是不听！把剑给我！”


    “干嘛？”


    杜方将墨痕递了给她，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她来过这里，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白芷走到那些尸体旁边，蹲下身子，从最下面的尸体脚底板上，刮了一层油腻的尸油，用指尖点了点，在自己眉心，两肩都点了三点。


    在往杜方身上点的时候，杜方嫌弃的突然惊叫着推开：


    “我不点这些恶心东西。”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身周忽然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阴气，冻得二人身体抖了抖。


    “你不听话，会引来无数的阴魂的！”


    “道爷不怕！”


    杜方微笑，直接将承影抽了出来。


    白芷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牛脾气，吃了多少亏就是不改，这里几乎不下十万多阴魂，你一个人能杀几个？”


    指了指城中：“那里面有九阶的阴灵，你信么？”


    “我信！”


    “那就听话！”


    白芷强行按住杜方双肩，在他额头肩上，一样点了三点，问道：“你是捉鬼去邪的道士，应该懂吧！”


    “我懂！”


    杜方之前跟阴邪打交道，道士日常法事，他知道这是用尸油掩盖活人身上的三把火，让鬼物认为这是死人，不再相扰，鬼物最喜欢活人身上心肝脾胃肾，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进城之后，一定听我指挥，千万别惹事！这里和大陆上的城镇可不一样！”


    随着三股尸油点了下去，浓郁的阴气立刻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走了！”


    白芷没吭声，直接拉着他进了城。


    这个杜方从来没听过的浮灵鬼城，其实和寻常的人类集市没什么区别，卖羊头的，卖狗肉的，还有卖衣服的，集市上香气浓郁，闻得人食欲大盛。


    杜方道：


    “这里应该就是城中的市集吧，我怎么感觉和大陆之上的市集没什么两样，你闻这羊肉，光这味道我就能闻出外酥里嫩！”


    白芷诧异道：“你们道士也吃荤，我记得修真之士是不需要吃东西的！”


    杜方很不满：


    “谁告诉你道士不吃荤的，那是和尚好不好？道士荤素不忌口，而且，剑修虽然可以辟谷，但这种寻常食物，吃一吃也无妨，你身上带有钱吗？我去买点来尝尝！”


    白芷笑了：


    “这种鬼市里要的都是冥币，你手上的铜钱不管用，谁会带冥币来这里？”


    “这里又不是阴间，要什么冥币，他们又不都是死人，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那你去买吧，只要你弄两滴牛眼泪就知道，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呢！”


    “是什么东西？难不成还会是人肉？”


    “不光是人肉，外面城墙上那些死了上万年的腐朽尸体，还有生出的蛆虫，苍蝇，都会被煮进汤里，你以为为什么那么香，你没看他们桌子上调料都没吗？”


    杜方诧异的一个个案板扫过去，果然发现和她说的一样。


    调料罐子也没一个，这种香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那为什么闻起来，会这么香？”


    他很是不解。


    “这是万年熬制的尸油，放进去，跟陈醋一样，时间越久越沉，你说会不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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