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瑜走了？


    王饶饶顺着女生的话环视一圈，果然没在模拟训练场里看到孔二狗子。


    这可是在上课诶，这么嚣张？


    擅自早退，真的不会被老师摁住暴打一顿吗？


    反正猫猫是不敢——逃课被村长老爷抓住的话，他可是会被吊在树上批斗两天的！


    方一华闻言，表情有些僵硬。


    “我没看到……”


    他低下头，默默按下了登出按钮：“我现在就去找。”


    可是课堂测试还没结束，也还没轮到兔兔学长呢——


    斑点小猫还在疑惑孔二狗子早退跟兔兔学长有什么关系，他眼前白光一闪，后者已经离开了模拟训练场。


    “还有你们——”


    叫走了方一华，女生还不满意，又瞪起周围几个男生。


    “围在这儿干什么呢！就一模拟训练，不知道的还以为拿了奖！你们堆在这儿，让孔哥看见了心里怎么想？”


    说完，女生还特意白了王饶饶一眼，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哎……”


    万森挠了挠脑壳，有些不服气，又有点没劲，只能小声嘟囔：“你懂什么啊……”


    敌意好大哦！和孔二狗子都有的一拼了。


    自己有得罪过她吗？


    看着对方气冲冲的背影，王饶饶有些奇怪，问起身边的人。


    “她一直都这么凶吗？”


    “谁？章美郁吗？”


    接住话头，万森犹豫了一会儿：“还好吧，她人还挺好的。凶可能是因为你跟孔哥不对付……啊哈哈……”


    话说到一半，万森声音就低了下去，表情也有些尴尬。


    这么说也是哦，他们原计划是要吊打新生给F班出气来着，结果气没出成，自个儿还凑上来跟新生套近乎……嘶，孔哥不会多想吧？兄弟们真没别的意思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刚还在腆脸问新生技术操作，这会儿再跟人家闹脾气也显得怪离谱的。


    万森只能一边扯笑一边局促的后退。


    “有机会再聊哈，我这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白光一闪再度下线，王饶饶眨了眨眼，终于懂了。


    孔二狗子闹脾气了，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没有人哄就好不了了！


    所以兔兔学长逃课也得去哄他，好朋友更是兴师动众到处宣传——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模拟训练场就退的只剩下四个、不，三个人了！


    其中一个还是体育老师！


    哇，这什么超绝小狗嫉妒心！


    成熟的村口大黄都不和自己玩争宠那一套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争不过自己。


    至于和孔二狗子争宠的可能性……？


    斑点小猫思考了一会儿，果断放弃这个选择。


    没有必要！有这功夫他还不如想想怎么抓人补习，好早日退学回村啃老！


    体育老师显然对这场面见怪不怪，连眼皮都没动弹一下，他只对剩下的穆雨祁和王饶饶做了简单指导，便爽快的宣布下课。


    看到居然还有人没去参与哄玻璃小狗的活动，猫猫的好奇心到底是没按捺住，多问了一嘴。


    “你不去哄孔二狗子吗？其他人都去了诶。”


    二狗子？


    穆雨祁看了他一眼。


    还挺贴切的。


    至于哄人……


    “关我什么事。”


    穆姐冷酷地回答。


    不过，努力的人不应该被辜负。


    难得起了善心，穆雨祁停顿片刻，还是提醒了一句：“我看你一直想给方子补习，劝你别浪费功夫。”


    “听不听随你。”


    诶？


    不等王饶饶反应过来，穆雨祁便径直离开，丝毫不给他提问的机会。


    而她的提醒，也很快在第二天得到验证——


    “王饶饶，你跟方一华起矛盾了？”


    早读刚结束，老陶便把王饶饶抓到了办公室，架着眼镜严肃看他。


    “他是你的接引学长，不出意外要带你一学期，有什么冲突还是早点说清。”


    “没有哇。”


    王饶饶很无辜：“我跟学长相处的可好了！之前还经常一起学习呢！——就是最近学长很忙，见面的时间少了。我们之间没有矛盾的！”


    看了王饶饶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说谎，老陶才皱着眉将压在养生杯下的申请表抽出来。


    “没有矛盾就好。这才开学一个月不到，方一华就申请调换宿舍，还要换人带你……你对学校不熟悉，换的宿舍又只有你一个，有问题你连问得人都没有。申请我先压下来了，你回去跟方一华好好谈谈，看是不是有误会。”


    兔兔学长要换宿舍？


    王饶饶很是意外。


    虽然之前因为五百块的事情，兔兔学长应激了好一阵儿，但带糖之后他们关系还是挺融洽的，至少没有看到自己就躲了！


    怎么突然要换宿舍？


    为了确认目标，斑点小猫特意问了一句。


    “老师，您说学长想换宿舍，那他要换到哪去啊？”


    看了王饶饶一眼，老陶表情也有些无语，显然也猜到了幕后主使。


    “他跟沈意换。哦，沈意还没来学校报道，他跟孔瑜住一屋。”


    果然，就是孔二狗子！


    斑点小猫的微笑立刻和善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坏狗！自己玻璃心，还要破坏别人的计划！


    “行了，这事你不用管，宿舍也不换。”


    老陶敲定主意，又从养生杯底下抽出一张表。


    “正好，校辩论赛要开了，咱班也得出人。去年没人参赛班里轮空了，今年你跟方一华试试，入围了就能加五分，多少也能提一提他的分数。”


    说着，老陶又停顿片刻，叹了口气。


    “王饶饶，我听说，你在帮方一华补习？”


    见斑点小猫点头，老陶沉默许久，才继续道：“你是个好孩子。方一华性格软，容易被人带着走，但他脑子是很聪明的，只是被一些东西迷惑住了。你愿意帮，能帮，就帮他一把，帮不了……就顾好自己。老师这里随时都能帮你升班，明白吗？”


    当然！陶老师您就放心吧！


    王饶饶站得笔直，头点得飞快，生怕老陶看不到自己的决心。


    为了不升班，自己就是扒拉住兔兔学长也不会让他跑掉的！


    “行了，你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一想到这个好苗子也是个认死理不回头的，老陶又是一阵头疼，没好气地摆手。


    “去吧去吧，回去上课，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对了，别跟孔瑜起冲突！”


    “好好好，老师您放心——”他不挑衅二狗子也会冲上来的！


    满口应好，王饶饶捏着报名表快速退出办公室。


    孔二狗子是吧？


    斑点小猫对着报名表危险眯眼。


    想撬猫猫墙角是吧？


    “王同学？”


    赶在猫猫想出危险操作之前，一道有些熟悉的清亮声音在转角处响起。


    “还记得我吗？我是方一华的同乡。”


    “可以和我聊一聊吗？”


    -


    回到宿舍，王饶饶最先看到的是地面上摊开的行李箱。


    想了想，斑点小猫并没有乱动东西，只快速的回到书桌前，将辩论赛的申请表填写完毕。


    几乎是他收笔的瞬间，屋门便从外打开——是方一华取回晾好衣服，从外面回来了。


    “学长也在啊？”


    斑点小猫从书桌前探出头，顺便扬了扬手里填好的表格。


    “陶老师说让我们参加校园辩论大赛，我已经填好表格了哦！”


    相较于往日，今日的方一华格外沉默。


    他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将衣物都折叠整齐，然后堆放在行李箱中。


    “……不用了。”


    “嗯？”


    王饶饶站起来，在一旁围观，却并不阻止。


    “可是陶老师说，每个班级都要出人诶！而且辩论赛没有很难，只要入围就有加分——加整整五分！”


    涉及到班级的安排，方一华到底无言，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谢谢你，也谢谢陶老师。”


    “不用谢！”


    王饶饶欢快回答，然后话头一转，直击真正的问题。


    “学长对换宿舍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


    方一华整理衣物的手微微一顿，头却垂得愈发低。


    还能有什么想法呢？难道那份申请还不够说明一切吗？


    “陶老师今天叫我取问话，问我们有没有矛盾，我还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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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王饶饶摆出了一个疑惑的姿势：“我觉得我们相处的很好啊！毕竟我在星中最熟悉的就是学长嘛！”


    “对了，听说孔瑜今天被陶老师叫走了，他走的时候还挺不服气的。”


    王饶饶索性蹲下，双手捧腮，直直地盯着方一华不断藏起的双眼。


    “学长，你换宿舍，是孔瑜想你换，还是你自己要走呢？”


    被对方锐利的眼神紧紧追住，方一华双手攥紧，眼睛却再也没有可以藏匿的空间——他的背已经垂落到几乎佝偻，却依旧躲不开那股真挚的感觉。


    他本可以继续糊弄过去，用微笑或沉默做掩盖，或干脆承认表相就是真实——


    但他突然很想说。


    背微微挺直一些，让自己可以和对方对视，方一华深吸一口气——


    “没有区别。”


    方一华感觉嘴唇在不停开合，说出的话却并不受自己控制，仿佛连灵魂都飘了起来，可以置身事外的看自己表演。


    “是孔瑜要求的，但是没有区别。我还在F班，我还需要F班给的补贴，那么我就得听他们的话。”


    “我不知道你的家境如何。但是我家很穷，很穷，非常穷。”


    “我爸妈是务农的，一年到头看天吃饭朝不保夕；家里大哥刚结婚生子，开销很大；小妹要参加艺考，材料课程都是漏洞，还有生活费……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但是我不行，我拿不到成绩前几的奖金，也没能力去参加老师们的项目，我只能靠F班的学生补贴；我试过打工，但那点钱连在首都星生活都不够——这些亏空，只是班里人的零花钱、不，只要他们手里漏一点点给我，就能用很久了。”


    说出这些的时候，方一华平静地甚至有些想笑。


    这算卖惨吗？在同样是贫困生的室友面前卖惨……


    真可悲啊，方一华。


    你烂透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是差距太大了。”


    方一华看着王饶饶：“我再怎么努力都难以接近年级前十，拿到的一点点奖金根本不够补贴家用，甚至会脱离小团体被人排挤；但相反，只要顺从孔瑜，迎合小团体，照顾好他们……就可以轻轻松松拿到我一辈子都努力不到的数字。”


    “要怎么选呢？你问我区别，其实根本没有区别，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方一华一直都很平静，只有声音里越来越明显的颤抖，表达着他的激动。


    “我知道你想帮我，我也非常感激、感谢你。但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再度吸了口气整理情绪，方一华扯出一抹笑，笑容里却带着满满的自暴自弃。


    “你跟我不一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去A班吧，不要在这里了，不要变得像我一样……”


    从头听到尾，王饶饶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也没有愤怒或悲悯的情绪。


    他只是很认真的在听。


    听完之后，斑点小猫搓了下脸颊，有些为难。


    “这样啊……”


    方一华点了点头，嘴角笑容变得完美，垂下的眼角却溢着悲哀。


    “但是陶老师把换宿舍的申请压下来了。”


    斑点小猫眨巴着眼：“虽然孔瑜和老师大吵一架，但是似乎也没能吵成功。也就是说……这个宿舍，学长好像暂时换不走了。”


    笑容僵住，方一华整个人差点裂开。


    “还有，关于学长拿年级前十名，我刚才想了下，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知什么时候拿了纸笔，王饶饶在纸上一边写一边算：“陶老师说，期初小测只能算摸底，期末排名还是要结合素质教育一起算分的，比例好像是7:3？我想想，学长擅长文科，数学和理综提分空间很大；至于素质教育，机甲模拟加分很多，虽然那个要大量练习，但正好还能练习体能加体育分。最快的话，应该还是最近的辩论赛吧？入围加五分，四强加二十，冠军加五十分呢……！”


    “等、等等……”


    连尴尬都顾不上了，兔兔学长全身心都被他离谱的计算带着跑，越听越胆战心惊。


    “——好，先练辩论！”


    规划出完美路线，斑点小猫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个超级阳光的笑容。


    “要加油哦学长！海选赛你绝对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