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孟津、萧九钻圈套

作品:《曾见小山河

    “老夫人,二爷到了。”


    赵嬷嬷笑着在前面打起廊帘。


    一行人走上廊道,还没到里阁门,便见孟老夫人由两个嬷嬷扶着,已经等在门口,看到孟詹山,脚下不由走出门来。


    “阿娘,儿回来了。”


    孟詹山快步过去搀扶住孟老夫人,待人站稳便要跪下磕头,却被孟老夫人一把扶住。


    老夫人仰头看着自己最亲近的儿子,笑着捶他。


    “你还晓得回来,一拖再拖,朔东有什么好物什,叫你舍不得回来了。”


    “阿娘,没有的事,实是被正事耽搁了。”


    孟詹山苦笑,扶着孟老夫人进阁里,身后一众人也随着进去。


    大家进屋落座,最后进来的是三房。


    除了明妗早早被老夫人牵到身边,三房一家几口也算齐整。


    孟老夫人方坐上罗汉床,便有一少年轻拂开邹氏的手,上前来跪道:“孙儿给祖母请安,给伯父、叔父叔母们请安。”


    他说着头磕下去。


    孟老夫人一见他也是欢喜,忙叫人扶起来,叫到自己跟前。


    “三郎去这半年,也是结实不少。”


    孟湛冷冰冰的脸上强扯出一抹笑,“孙儿不孝,叫祖母担心了。”


    不等孟老夫人开口,邹氏便抹了把泪,泣道:“可不就是不孝,这说走便走,一去就是大半年,又没个人从旁照料,我怎么......怎么生出你这样不省心的冤孽。”


    孟湛眼底闪过不自在,那抹强笑也消失不见。


    “无知妇人,休要在这儿胡说,”


    孟三老爷先朝孟詹山行个文士礼,拉住邹氏,嫌道:“三郎那是跟着二哥出去,焉能少了他什么照料,由得你无事找事......”


    “三郎自小不是老爷你养大的,你当然不晓得心疼.....”


    “三弟,弟妹,”


    孟詹山适时开口,笑道:“都是一家人,好好的日子,坐下说吧。”


    三房两口子同院不同心,他是知道的,唯恐两人当着小辈们吵闹起来。


    一向灵变的郑氏瞧势不好,也上前笑道“接尘宴都备好了,请老祖宗、二伯移步吧。”


    邹氏乍觉自己失言,四下看看,转而低下头来。


    孟老夫人狠狠刮她一眼,暗叹口气,对孟湛笑道:“儿郎便是要出去闯荡的,跟着你二伯父这些人出去见识见识,也不是坏事。”


    自进门起,孟湛眼中终于露出第一丝笑,他点点头。


    “孙儿晓得的。”


    他晓得,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事,成为什么样的人。


    孟老夫人又紧握握他的手,才放两人先去梳洗梳洗,过来吃接尘宴。


    季姜归家时因爷娘都不在,这接尘宴便往后延了,如今算是补上。


    为着热闹,接尘宴就摆在祝明堂。


    孟家没那些大规矩,小辈里最年长的孟濯也不过才束发,故而也不设屏风,只随意分了几桌。


    孟老夫人由人扶着落座,开口第一句却是问孟詹山,道:“朔东又要打仗了?”


    话音一落,屋中细细密密的说话声顿时消弭,无论娘子还是老爷们都凝着脸,朝孟詹山望过来。


    大晋立国建朝不过几年,昔日打仗逃难的日子还在眼前,并没过去多久,一点声响也无却忽然爆发的战事,往日也不是没有过。


    孟詹山安抚地挥挥手,笑道:“打啥仗啊,如今日子都好起来了,谁还敢想着胡乱折腾。”


    女眷们放下心,又各自说起话来。


    孟老夫人的脸色却并没缓下来,孟詹山对自己母亲知之甚深,凑近罗汉床,低头给孟老夫人解释,“真的不打仗,还是军饷那档子事。”


    闻言,孟老夫人松一口气,姿态闲适下来。


    长叹道:“这可算是个难事了,圣人一心想着减前朝重赋,好叫百姓松快松快,可为了将来南边事打算,又不得不养这么多兵,银子这东西,有进尚且还留不住,更不必说这还没进呢。”


    孟老夫人年轻时是开酒楼的好手,对这些金银的门道最是清楚。


    “正是这个理,”


    孟詹山方端起酒盏,闻言又放回去,头疼道:“儿也是这样跟雷裕明说的,可他这人......阿娘你也知道,他只认死理,亏别处的兵行,亏他朔东的兵,那是半点都不行,叫儿好与他说道。”


    孟老夫人哼笑打趣


    “怎么,这次没与他打起来吧?”


    “他是个大字不识的莽夫,儿岂会与他一般见识,”


    孟詹山声音更低些,“再说了,儿出长安时,圣人嘱咐过的,说什么那是他家二郎的岳家,不叫与他动手......”


    这边母子叙话,那边小辈们也热闹。


    人一多菁妗就格外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遥妗从旁与她一搭一和,知妗把那本《凌雪子诗赋》放在腿上,与明妗头碰头凑在一处说悄悄话。


    季姜也不无聊,她左边是知妗,右边是孟濯,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把她碗里堆得满满的。


    她一心二用,边吃东西边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对面的孟湛。


    不止是因为她没见过孟湛,还因.....她觉得这位三哥,有点奇怪。


    他好像真的不会笑。


    方才孟湛在里阁强扯出的那抹笑,季姜便看得浑身难受,如今他不强笑,反倒舒服许多。


    季姜随意看着,目光不经意落在孟湛身上,被他腰间那把银皮匕首吸引了视线。


    “咳咳。”


    孟湛方才忍了半天,实在有点受不住这位六妹妹的打量,轻咳一声,抬头看过去。


    一旁的孟濯戳戳季姜,指向对面,“这是咱们三哥。”


    “三哥安好。”季姜微微欠身。


    “六妹妹安好。”孟濯这才看仔细对面的人。


    她与五娘生得很像,只脸上少了些血色,但好似更爱笑,笑起来温温柔柔,又多一丝小娘子的狡黠。


    瞧起人来,也不遮不掩,比如这会儿。


    孟湛顺着季姜的目光落到自己腰间,眼底一亮,抬手取下那把匕首,往前递了递,眼角沾上点笑意,“六妹妹也喜欢匕首?”


    “匕首?”


    她还以为是短刀。


    看着递到眼前的银皮匕首,季姜蓦然想到李兖挂在腰间的那把短刀。


    他似乎宝贝得很。


    季姜看得出神,孟湛以为她想要,抿了抿唇,温声道:“这把是给二哥的。”


    孟潇闻言,手上筷子一顿,又继续用饭。


    “六妹妹若是喜欢,我改日重挑一把......”


    “给六妹妹吧,”孟潇忽然出声打断。


    他低着头戳烂碗里的饭,“左右我也不习武,要这个没用。”


    一霎,懒懒的孟津、说话的知妗明妗、玩笑的菁妗遥妗,都往三人这边看过来。


    季姜不知二哥为何沉闷,心下发紧,直朝孟潇看。


    孟湛也是僵在原位,不知如何是好。


    正僵持时,菁妗小鼻子一皱,满是嫌恶道:“三哥,没人喜欢这些刀剑,你别把它放到桌上来。”


    “谁说没人喜欢的,”


    季姜赶紧接话。


    她眼底含笑,瞥七娘一眼,悠悠道:“咱们孟家是将军府,最应该喜欢的不就是刀剑嘛,不然喜欢什么,绣花吗?”


    两人一说一怼,气氛渐渐又缓和下来。


    菁妗朝季姜一笑,耸耸肩,继续与四娘说笑去了。


    季姜嘴上虽这样说,却没真去接那把匕首,只在拿起筷子时偷杵了身边的孟濯一下。


    孟濯心领神会,微微起身,接过孟湛手里的匕首,嬉笑道:“我与二哥院子离得近,先替他收下,玩够了还他。”


    孟湛感激地点头,“也好。”


    桌上微微一静下来,便能听到那边孟老夫人与孟詹山说话的声音。


    孟老夫人年岁渐长,胃口便大不如前,见她搁下筷子,桌上似郑氏这样的便跟着放下筷子。


    “自家吃顿饭还要拘这些礼?”


    孟老夫人嗔一句,挥手道:“我老婆子是牙口不好,你们作甚?只管吃你们的去。”


    郑氏笑应一句,自招呼女眷去。


    老夫人由下人伺候漱口,忽想到什么,抬头问孟詹山,“你可进宫复过命了?”


    孟詹山闻言,放下筷子,冷哼一声。


    “没呢,宫里递了话来,说九殿下一伙人昨日在平康坊闹起来,把圣人给气倒了,又言圣人如何如何器重放心我,说是复命不急在这一时......”


    孟詹山说着皱起眉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猛地一拍额头,站起身来。


    “坏了,冯家那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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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呢?”


    说着,人已经大步跨出侧厅。


    孟五老爷嘴边叼着半只鸡腿,等他反应过来,忙扔下鸡腿,起身追出去。


    “二哥,二哥,冯家小娘子说要进宫找太后去......”


    孟老夫人不知两人什么事,只叫小厮跟上去,便自回了里阁歇晌。


    长辈们见状也陆陆续续散去。


    侧厅里,小辈那一桌上。


    季姜与孟津互相对视许久,倏然同时站起来,往外跑去。


    平日里最不爱动的两个人,这会儿既不懒也不病了,跑得飞快。


    “啊!”


    坐在两人中间的孟濯吓得甩掉了筷子“这.....这怎么了?”


    *


    九殿下一伙人昨日在平康坊乱来,把圣人给气倒了.....


    平康坊,萧九,美人儿......


    季姜所知甚少,脑子里也还没穿起这桩事的来龙去脉,可她隐隐笃定,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为,孟濯说,萧九此人好色,更好良家女。


    细雨方歇,长风湿润,季姜来不及穿披风,方一出屋便被凉风催得瑟缩一下。


    她不顾上那么多,紧紧衣袖,抬步便跑。


    穿过小飞桥,路过荷花池,季姜抄向近路,弯腰行过梅林,枝上凉雨滴落进脖襟间,她身子一颤,也不停脚步。


    “六娘子,六娘子,别跑了,”


    宝帘抱着披风,追上她,惊诧不已,“六娘子怎的了,怎么跑这么快。”


    季姜提着裙角跑跑走走,走走跑跑,她身子实在太弱,不过行了一半的路,双腿便酸胀得撑不住,气也喘弱,幸得宝帘追上来。


    她一把抓上宝帘胳膊,指着观雨院的方向,“去,去找毓娘,叫她看看那幅《游春图》还在不在?”


    “啊?”


    宝帘没懂,但她听自家小娘子的,把手里的披风递给季姜,转头便往观雨院跑去。


    “六娘子歇着吧,婢子这就去。”


    季姜实在撑不住,把披风往巨石上一扔,在梅林边坐了下来,伸手给自己揉腿。


    沈皇后当日赐给她的那些字画里,便有一幅《游春图》。


    若是它还好好躺在观雨院的箱子底下,萧九没能祸害良家女的成算,哪怕不能有十分,也应该有一半吧。


    希望有吧.....


    季姜看着观雨院,气喘得胸膛都疼起来。


    另一边,孟津毕竟常年习武,他很快便回到自己院中。


    “三叔那本书呢?”孟津一边疾走一边问书房小厮。


    “郎君说哪本?”


    小厮见他着急,生怕出错,但还是惹到了孟津。


    他猛地转头看向小厮,阴沉道:“你说哪本?我只拿回过一本。”


    “那本,那本已经被九殿下的内侍取走了.....”


    见孟津愈发沉郁的脸,小厮不敢再说。


    孟津直接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残留的雨水迅速沾湿衣袍,他似无所觉,只垂着眼,眼中倒映出地上的一洼脏水。


    萧九好色,昨日必定去赎人了,也必定是真发生了什么。


    若他猜得不错,当日他与萧九在长公主府输了赌就已经入套了。


    大晋建朝后,有些前朝古物都是记录在册的,赏赐到哪族哪家,如今在谁家谁人手里,这都是有数的。


    不然怎么会有人起哄,偏偏指定要这样两件古物呢。


    可此计妙就妙在,谁都不会闲得没事,去翻查这些古物在谁家,可若等真出了事去细查,却是一找一个准。


    还有必须要赎云霓阁的窈娘。


    这倒不是指定的,是当时......


    是谁......


    是谁……当日是谁提出一定要赎这个窈娘的。


    过去两月有余,孟津紧闭着双眼,努力去回想,当夜每个人的脸。


    最高的台子上,红衣的,李兖?


    不会。


    孟津下意识反驳了自己的猜想。


    李兖不会如此行事,他若看不上谁,会直接拿刀上门,不会玩着这种阴沟招数。


    不知是谁设计


    那......这个计又是为谁而设?


    萧九?


    孟津摇摇头,他想不到。


    或是......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