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夜与靖夜
作品:《穿成男频文落魄大小姐后》 宁夜与靖夜
陈素雪本以为,盛少玄是忽然发疯,想要自毁。
她并不在乎盛少玄,但却在意这具躯体,那也是陈素同的身体。
她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想要阻止,却又担心这是盛少玄的阴谋,只能惊骇地看着盛少玄如同疯魔一般,将脸上丶身上翻卷模糊的血肉用力地撕扯,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任鲜血淋漓。
就算是最冷心硬肠的术士也会为这疯狂而血腥的场景战栗。
属於人的理智全然为疯狂和诡异所摧毁,只剩下虚无和毁灭。
陈素雪轻轻颤抖。
然而,就在她以为盛少玄在绝望下走向疯狂的自我毁灭,而她无力挽救时,盛少玄那翻卷的血肉被他撕得干干净净,鲜血模糊里,却不是白骨累累。
而是一张迥异的丶光滑的,属於另一个人的脸。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她怔怔地望着那张被鲜血和碎肉覆盖,尚且看不清五官的脸。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在她恐惧丶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忽然一把扯住颈边翻卷的皮肉,用力一撕,像是扯掉一副碍事的皮套似的,将浑身的皮肉扯了下来。
鲜血像是涌泉,从他身上滑落,但暴露在视线里的,却是一身光滑的丶完好的皮肤。
陈素雪怔在原地。
那是,那是……
像是回应她的期待,承载着她胶着目光的那个人,随手将扯下来的皮肉一丢,扯过属於盛少玄的上衣,团成一团,像是拿着条抹布似的,在脸上胡乱地抹了几下,擦去鲜血和碎肉,露出他原本的模样。
“……陈素同?”
陈素雪怔怔地望着他。
她像是忘了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来,也忘了自己究竟为了谁不顾危险狂追了盛少玄这么久,只是仿佛失了魂,忡怔又不敢相信地望着这张熟悉到永远不可能忘记的脸。
听到这声呼唤,就在巷尾,阴森幽暗里,陈素同蓦然咧开嘴,朝她露出一个夸张的笑。
搞怪,神气活现,充满了“不知道说什么,搞怪逗你一下吧”的潜台词。
熟悉到让她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陈素同!”她大喊,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明明是她心心念念的哥哥回来了,明明这是她三年来朝思暮想的画面成真,但她开口,每个字都咬牙切齿,“你真是出息,你还敢笑!”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但她擡头,泪水如注,双腿已先於意识迈开,用尽全力跑向哥哥,一刻也不敢停歇。
就仿佛,只要她稍微慢了分毫,这一切就会像一场梦,倏忽消散。
陈素同唇角噙着点无奈的笑意,温柔地望着她,却又好像在叹息。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忽然擡起头。
像是出自本能,他忽然伸手,将盛少玄的衣物团成一团,按在胸膛,遮住大半个胸脯。
巷口,有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看见陈素雪不管不顾地向他奔来,高挑的那个发出一声暴喝,向他们冲了过来,“陈素雪!”
聂东流绝没想到,跟着封析云绕过长街,会在这条不起眼的小巷里看见陈素雪对着盛少玄毫不犹豫地扑过去——他真的难以理解!就算陈素雪再怎么激动。脑子总归是要带的吧?那是一个邪神信徒,不是她熟悉的哥哥,她就这么冲过去,是活腻了?
这份震惊压过了“封析云为什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的狐疑,他拔剑,飞身追了过去,直冲到两人面前,打算赶在盛少玄攻击陈素雪之前将她救下。
然而,当他靠近,却看见了另一张熟悉的脸。
他蓦然顿住。
像是有坚冰骤然封印了他的动作似的,他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陈素同。
而这个让他楞怔失神丶不敢相信的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和多年以前如出一辙的自来熟笑容,胸口捂着团乱七八糟的衣服,笑得格外欠揍,“哟,好久不见。怎么?不欢迎我回来啊?”
聂东流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剑。
“哎,还有封小姐在呢,不好意思,我先穿个衣服,不然某人怕是要嫌我耍流氓,找我麻烦,我现在可打不过他。”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聂东流的警惕和怀疑,陈素同笑呵呵地往聂东流身后缓缓走来的封析云看了一眼,极自然地转过身,坦荡荡地将后背对准三人,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趁机攻击。
聂东流冷冷地望着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剑柄。
粗粝的触感提醒这一切发生的突兀和真实。
陈素同吊儿郎当地把盛少玄的衣服胡乱套上,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合身。他倒也不在乎形象,一边转过来,一边嫌弃,“盛少玄这身皮还真怪厚的,邪神到底有多喜欢壮汉啊,据说适度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吸引同性,祂给我弄这么一身腱子肉,肯定是个品味糟糕的糙汉。”
聂东流神色很冷淡,却透露出一股一言难尽感,冷冷地望着他。
能在邪神的地盘上,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除了陈素同也没谁了。就算这背后藏着阴谋,起码这人确实带着陈素同的特性,而且暂时攻击性并不强,击杀他废不了多少功夫。
——虽然心里想的是有问题当场击杀,但他搭在剑柄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松开了些许。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下警惕。
“你既然被邪神控制了,怎么能变回来?”聂东流紧紧地盯着陈素同,示意陈素雪退后,后者已经走到了陈素同的身边,犹豫了一下,没有后退,却也没有再向前。
明明被曾经的好友丶相依为命的妹妹当作敌人质疑,陈素同看上去却没有多少恼怒。
恰恰相反,他甚至称得上有些愉悦,坦荡地解释,“这就要感谢封小姐了,如果不是你给的奇迹,我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到你们。”
“你认识我?”封析云终於从巷口走到他们面前。
无论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都好似永远能保持那股从容优雅的仪态,缓步匀速,姿态得体,就算是这阴森的巷尾也似乎被她照亮了。
——她平时不这样。
封析云也没办法。
明明她提醒过,在极乐岛上做好伪装非常重要,可一见到盛少玄,陈素雪和聂东流就接连失控,根本没法保持伪装,她跟在后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带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诡异。
队友不冷静,只能由她来做冷静的那一个,封析云努力端住,假装若无其事,从越来越诡异的环境里走过,就像是一阵有力的安抚,让周围的环境崩得没那么厉害。
“真奇怪,”她走到陈素同的面前,颇感惊奇地打量着这个曾经骗过她不少眼泪的角色,有些狐疑,又隐约有预感,“我们应该从来没有见过。”
在原文里,封小姐这个角色只作为叶淮晓的妻子丶疯阁主的女儿有过出场,从未有人提到过她和陈素同有关系。如果陈素同说的是真的……
她的到来像是一阵轻柔的风,将巷尾阴森的气息稍稍吹散了些许,又重新浮现出了一点繁盛的气象。
陈素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他嬉皮笑脸。
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实在和从前太相似了。
聂东流没忍住,就像是曾经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冷冷地瞥了陈素同一眼。
陈素同把聂东流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的目光在封析云和聂东流之间转了一圈,看到后者略带茫然的神色,不无揶揄地笑了一下,便浅尝辄止地收起了这副姿态。
像是不耐烦身上这件松松垮垮的衣服似的,他扯了扯胸前的衣襟,“我们时间不多,长话短说,严琮翼是我们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祖宗,提前给了我和陈素雪一人一张符箓,当我们在遇到邪神丶身处绝境的时候可能会获得一线生机,所以三年前我用了,保持了一点灵智,所以现在才有可能出现在你们面前。”
“因为我们家天生自带邪神印记,所以邪神没有吞噬我,而是激活了印记,让我成为了邪神信徒。他赐予了我一种神通,能让我变成另一个人,也就是用另一重血肉裹在我的身上,用另一副皮囊裹挟我的皮囊,我也就从内而外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张符箓保留了陈素同的一点灵智,但这残存的灵智完全不可能对抗邪神的力量,只能让他蛰伏在这具身躯内,静候合适的时期回归。
陈素同摊了摊手,“在这期间,我既是盛少玄,又不是盛少玄。”
只有当“盛少玄”不再认同自己的身份,陈素同的灵智和认知重归主导,他才有可能恢覆理智,重新主宰自己的身躯。
封析云微微蹙眉。
来之前,她对目前人类所知的不同邪神之间的区别进行过了解。从宁夜阁和玄晖宗的典籍记载来看,诸如此类的神通,不像是极乐岛的这位邪神的手段,而更像是封衡花了小半辈子对付的那位血肉相生的邪神惯用的手段。
也很可能就是……让一个十三年前死在流云城的人,在十三年后还能像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踏
上极乐岛的邪神。
在蛟舟上对过去的惊鸿一瞥,让封析云开始怀疑,在所有人眼中,一生都在与邪神作斗争,最终与邪神同归於尽的疯阁主,其实并非如人们所想的那样,与邪神水火不容。
如果她看到的那足以让人理智值狂掉的场景是真的,她真的是从一个肉团变成的人,那封衡必然和他斗了二十多年的邪神有过一定的联系,甚至是需求互换。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封析云苦笑。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能拥有今天的优越条件和地位,确实受了封衡极大的遗泽,如果让宁夜阁的那些元老知道封衡其实和邪神有过联系,而她的来历这样覆杂,那她目前所拥有的很多东西绝对都会大打折扣。
也正因如此,知道真相对她来说是这样重要。
“你从那张符箓里看到了什么?”她平静而坦荡地问道。
陈素同神色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涉及隐私。”他拖长了声调。
“你可以说。”封析云静静地望着他。
她很坦荡,也很平静,就是不知道听到他要讲的话后,是否还能保持这样的平静,又是否会后悔当着聂东流和陈素雪的面让他说。
陈素同打量着她,不无好奇。
在过去的三年里,他浑浑噩噩,只能借助盛少玄的视角,偶尔观察到这个世界,所以使用符箓丶看到封析云的往事虽然是三年前的事,但他对封析云的揣摩却不算深。如今也只能用盛少玄的观察来稍作推断。
“应该是你十三四岁的事。”陈素同回答得很痛快,“你似乎和疯阁主闹翻了。”
三年前,陈素同在绝境中想起了严琮翼交给他的这张符箓,孤注一掷激发,便看见了一段属於封析云的回忆。
她从沈睡中醒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对自己反覆打量,最后以无比厌恶的神态望向疯阁主,“你疯了吧?你怎么能用这种肮脏的东西来做我的躯体?”
她似乎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对自己的身躯极度厌恶,已经到了憎恨的地步,甚至都不打算和疯阁主多说两句话,一心只想让自己,或者说这副躯体毁灭。
疯阁主一开始是很期待她苏醒的,然而发现她竟然有自毁倾向,并且对他极度排斥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变得很可怕。
“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个反应。”他冷笑着,很快制住了她,让她无法自毁。
他按着她的脑袋,狠狠地撞在墙壁上,字字如蛇吐信,“我太失望了。”
“我为了你,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和代价,我给过你自由,事实证明我才是对的,现在该你听话了,你竟然不愿意了?”
他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一字一顿,“你丶太丶让丶我丶失丶望丶了!”
疯阁主的神态太过可怕,足以让任何一个熟悉他的人怀疑他是否还能保持理智,如果一直支持他的宁夜阁元老们看了,甚至会怀疑他已经被邪神污染了。
然而被掐住咽喉,奄奄一息的封析云,却好似完全不在乎。
既不在乎他的怒火与疯狂,也不在乎自己的生与死。
她只是用厌恶至极的眼神望着他,“我永远也不允许我用一副来自邪神的肮脏躯体活在这个世上。”
疯阁主发出一声可怕的笑声,像是怒到了极致,他也狠狠地瞪着封析云,厌恶丶愤怒丶疯狂和恨意在他眼中浓重得化不开。
他笑了,凉凉的,一字一顿,甚至称得上轻柔,眼神冰冷,像蛇的竖瞳。
“那你就去死吧。”
陈素同扯了扯胸前的衣料,“然后就没有了。”
他叙述完自己曾经见过的画面,便带着点好奇的意味,探究式地望向封析云,想从后者脸上找出因这段叙述而产生的情绪。
但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封析云的脸上一片平静。
与其说陈素同告诉了她一段往事,倒不如说他只是验证了她的猜想。
封衡向东君祈祷,得到了一个圣童,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
也许是他的那个目的打动了东君,也或许是东君单纯欣赏这个信徒,总之,他幸运地得到了圣童。
然而作为东君的灵性化身,圣童也有着属於自己的性格和判断标准。她和封衡的目的并不完全相同,至少在达成的方式上不同。
最开始,封衡对自己的计划还不是那么确定自信,所以在力量强大丶态度强势的圣
童的劝说下,他让圣童去了流云城。也就是在那里,圣童阻止了邪神降临,但自己也搭了进去,这显然没有达到封衡的标准,远远不够实现他的目的。
正因确定了圣童选择的路和他的目标不匹配,他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决定重新开始,甚至不惜和自己抗争了几十年的那位血肉相生的邪神合作,利用了邪神的力量,重塑了一具躯体,将圣童残存的部分神魂放进了这具新的躯体中。
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从小体弱多病丶神魂不稳还招邪神。
就像是转世重生,最开始,她完全不记得属於圣童的过去,直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圣童的记忆觉醒了。作为东君的零星化身丶东君最虔诚的信徒,她完全无法接受自己新的躯体和邪神有关,所以想要自毁。
这被封衡视为对他的背叛。他耗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怎么可能容许她毁掉自己的心血?
既然圣童不能为他所用,他就直接把圣童残存的灵智彻底毁掉了,也因此让她本就脆弱的灵魂更加不稳。也就因此有了封衡连夜带着她上玄晖宗,请严琮翼出手为她洗心魄的事。
既是稳固她的神魂,也是为了让她彻底忘掉这段前世觉醒的记忆。
从此没有圣童,只有封析云。
封析云缓缓合拢眼眸。
换做其他人,出於对神明的敬畏,很难像她一样笃定地得出这样的推论。但封析云却意外地笃定。
封衡是绝对的实用主义者,信仰对他来说只是实现目的的一个途径,所以让圣童的寄体是邪神特制丶毁掉圣童灵智这种会让信徒愤怒崩溃的事,他做起来简直顺手到不行。
“我知道了。”她将原文中的疯阁主,和如今掌握的所有信息拼凑,曾经困扰她的,也终於渐渐清晰。
封析云长出一口气,有些怅然,又如释重负。
她大概明白封衡做了这么多,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如果说圣童秉承东君的意志诞生,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维护东君的信徒,守护天周王朝和世人的话,封衡想要的远不止於此。
他的目的不是某个人的牺牲换取人类的短暂安宁,而是剑指邪神,让邪神的威胁就此真正消失,让人类无需牺牲,无惧邪神,永远安宁。
她轻轻抚了抚左手腕,细伤疤微微扭曲,化作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刀,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她明白为什么封衡要给这把刀起这个名字了。
他要的不是“宁夜”,不是一时牺牲和守护换取的安宁。
他要寂寂长夜永远靖平,要人类永远无惧丶无畏丶无需守护和牺牲。
故名,靖夜。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封析云轻声说道。
如果她的推断正确,封衡可以为了他的目的渎神,可以和邪神合作,可以做出一切迎合和牺牲,又怎么可能在没有完成时就和曾经合作过的邪神同归於尽,任由计划中道崩殂?
她是他费尽心思得到的,是他达成目的的必要媒介,封衡又怎么可能对她没有安排?
洗心魄时洗掉的回忆,被严琮翼制成了特殊符箓,交给了陈素同兄妹。
封衡把圣童的力量藏在了靖夜中,又把靖夜交给了严琮翼。
她这一路寻寻觅觅,严琮翼为她指引了数次方向。
严琮翼也是被邪神留下印记的陈家人,却能成为东君在世俗的代言人。
封析云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靖夜。
——严琮翼要是没和封衡联手合作,共享一个目标,她名字倒过来写。
“既然大家达成共识,那我们抓紧时间,我带你们去祭坛。”陈素同抓了抓胸前的衣服,“只要毁掉祭坛,阵法和极乐岛也就都差不多毁了。这里其实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凶险,只要能坚守理智和本心,遵守规则,就能过得不错。”
他顿了一下,看了封析云一眼。
其实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极乐岛是邪神的领域,每个人丶每件东西都带着迷惑人心智的魔力。随便哪一个单独拿出来,放在别的地方,是会引起宁夜阁谨慎处理的邪物。
“保持理智和本心”说得容易,但想要在这张处处诡异的地方达到,又何其难?
如果不是封析云身份特殊,聂东流也许会因为心志坚定而幸免,但他的倒霉老妹一定没这运气,说不定得像他当年一样,在绝境中激发符箓,然后重覆他的经历,运气好一点,也能在最后恢覆片刻的灵智,运气不好,就永远变成邪神信徒了。
他们三人各有各的特殊,严琮翼让
他们来极乐岛,一定出於这样的考虑。
但陈素同不想再见到似他自己这样的特殊了。
一直站在他跟前的陈素雪忽然叫了一声,她眼神晶亮亮地望向封析云,“云姐,也就是说,我哥是真的回来了?”
封析云含笑点头。
陈素雪欢呼一声,猛地朝陈素同扑了过来。
“哎哎哎,干嘛呢,我刚刚恢覆理智,这身体经不起你这两百多斤的折腾啊。”陈素同侧了侧身,嚷嚷起来。
“讨厌鬼!”陈素雪气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才两百多斤呢!”
真奇怪,这人不在了,她哭得三年都流不尽眼泪,但这人要是重新回到她面前,又老是讨人厌。
“嘶,疼死我了。”陈素同夸张地大叫,朝陈素雪呲牙咧嘴地笑。
陈素雪瞪他,他就哈哈地笑,侧身,伸出手,虚虚地环了陈素雪的肩膀一下,很快收手,温柔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像是被顺毛了的猫咪,陈素雪白了他一眼,安静了下来。
陈素同微笑。
他忽然擡起头,看了看远处的聂东流,对方仍然一副冷淡的神色,哪怕封析云已经断言他就是真的陈素同,也没有一点欢笑。
陈素同不满地“啧”了一声,街头小流氓似的,朝聂东流大胆吹了声口哨,拖长了音调,轻松得好像只是小别重逢,“怎么还冷着脸呢,不欢迎我回来?”
嬉笑怒骂,一如当年。
聂东流没说话。
陈素同也不在意,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催着几人一起动身,“赶紧走,赶紧走,早去早回。”
他擡步。
聂东流突然开口,“陈素同。”
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陈素同脚步不停,偏头看他。
“欢迎回来。”
陈素同脚步一顿。
他扯了扯衣襟,轻轻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没有回答。
那一天,规则严苛的极乐岛任由他们说了一章的话。
一定是因为哥哥回来了,妹妹觉得太幸福了,感染到幸福至上的极乐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