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又要加班，怎么了枝枝，你有事？」


    「没事，我就问问，你忙你的。」


    云枝退出对话框，看到一条添加好友的申请，备注是赵晶。


    犹豫下，想点同意的手缩了回去。


    半小时后，好友申请再次发过来。


    云枝再次忽略。


    第三次，赵晶在对话框留言。


    「云老师，我爸又喝醉了，我跑出来了。」


    云枝看时间，都晚上九点多了，她一个女孩子，太危险。


    作为她的老师，她能够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自己，那是出于信任，她怎么都不能不管。


    云枝呼出去一口气，同意了好友申请。


    「你在哪？」


    赵晶很快发来时代广场的定位。


    云枝穿衣出门。


    电梯上来，出来的是郑璇和被她扶回来的简熙，一身酒气，看样子喝的不少，都站不稳了。


    云枝伸手想扶一把。


    简熙条件反射地后退。


    云枝没上电梯，问郑璇，“郑校，她跟谁一起喝的酒？”


    “她一个朋友吧，我也是第一次见那女孩，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是挺成熟的，和小简差不多。”


    是女性朋友，那就好。


    说话间，郑璇手机响了。


    做校长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手机都得保持通畅，睡觉都不敢关机，就担心哪个学生出事了，自己没有接到第一手消息。


    “喂，胡主任。”


    郑璇一手扶简熙，一手接电话。


    “什么，出了校门就被车撞了……”


    “……人没事就好，你们做好学生家长的安抚工作，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郑校？”云枝问。


    “刚才下晚自习，有学生在校门口被车撞了，我得过去一趟。”


    郑璇不放心地看了看简熙。


    “云老师，你出门是有事吗，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勤着过来看看小简吗？她一喝酒，情绪就……就不是很稳定，我不放心。”


    简熙醉酒，也不是醉鬼们那副烂泥相。


    除了站不稳，倒没别的不得体行为。脸是红的，眼睛却是清明的。


    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了，要不然连郑璇提出想要云枝来帮忙照顾她的行为都没有制止，她不是很讨厌云枝吗？


    还是说，真的就对她一点情绪都没有了，真的不想要她这个姐姐了。


    如果说傍晚在电梯里，云枝是怀疑阶段。


    那么现在，云枝是不得不相信了。


    简熙的后退，换来的是云枝更为小心翼翼地进攻。


    云枝习惯性看时间。


    “我确实有事得出去一趟，现在是九点十分，十点吧，我尽量在十点之前赶回来。”


    “要去见人啊？”


    郑璇顺嘴一问，抽出来手，把下到一层的电梯按上来。


    “嗯，见一个……老朋友。”


    云枝撒谎了。


    她真的不会撒慌，她不是边城人，大学也不是在这里读的。


    什么老朋友，有多老？


    简熙脱离郑璇的搀扶，拇指按到门把上，嘀一声，门锁开了。


    郑璇嘱咐说：“小简，粥在锅里，热一下就能吃。”


    “知道。”


    简熙进门。


    郑璇和云枝一起进电梯，她把家里门锁密码告诉了云枝。


    云枝没有和她聊起简熙。


    五年时间，足够改变太多。


    郑璇知道的关于简熙的事，是不是已经超过她了。


    原来现在的简熙喝了酒，情绪会变的不稳定……


    如果不是通过郑璇，她不会知道。


    错过的这五年，又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一点一点找回来。


    云枝在一楼下，和去负一层地库的郑璇说再见。


    从这里打车，十分钟左右就到时代广场了。


    下了车，云枝想给赵晶发微信问问她具体位置。


    赵晶从她身后喊，“云老师，我在这里！”


    她还穿着校服，站在石狮子旁边，胳膊有明显几道伤痕，嘴角隐隐透出来血渍。


    看来她对云枝所说，还是有所隐瞒。


    她爸爸喝多了酒，应该不止是砸东西那么简单。


    云枝扫了她一眼，就没再看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


    很少有人会跟简熙一样，那么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就是没有父母。


    简熙的心，比云枝想象的还要强大。


    那个什么事都得依靠她的妹妹，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但云枝希望，更多时候，简熙能够多脆弱一点。


    这样，自己就能有机会趁虚而入，在简熙需要安慰时，给她肩膀，重新成为她的依靠。


    赵晶的话唤回想起简熙而走神的云枝。


    “云老师，这么晚打扰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但这种事情，除了你，我也不知道，我能再跟谁说，能再找谁了。”


    “没事，不麻烦。”


    附近就有药店，云枝去买了药。


    “回去赶紧把药擦上，快点好，明天还要上学。”


    “嗯。”


    赵晶侧头看云枝，同她倾诉心事。


    “伤口什么的，都不算什么，我不怕疼，早就习惯了。我也不是那种阴郁的性格，我其实，还挺活泼的。云老师，今天下午，跟你说了那么多话，我心里畅快了许多。以前从来没这样过的。可能是因为尝到甜头了，所以，在又受委屈的时候，才会冒昧地找你，想要再畅快一次。”


    赵晶是单亲家庭，爸妈离婚的时候，她跟了爸爸，妹妹跟了妈妈。


    她们姐妹，注定是要一人跟一个的。


    她知道妈妈好，所以主动提出，想跟爸爸。


    她把这件事说给云枝听的时候，云枝很难不动容，因为她从小就是跟着爸爸生活的，她理解赵晶，她能够与之感同身受。


    “赵晶，你是个好孩子。”


    “云老师，以后，我要是心里不畅快了，还可以再找你吗？”


    云枝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以。”


    “谢谢。”


    云枝身上有一种强大又温柔的力量，她的眼眸温和里显现出慈爱，她的身影脆弱里透露出不屈，想抱她，缺爱的人都想抱她，想要被她骨子里奉献出的母性光环温暖一下。


    “云老师，我想说一句可能会冒犯到你的话。”


    “嗯？”


    “我觉得，你很像……”赵晶不好意思说出口。


    “说吧，没事。”


    赵晶咳了声。


    “妈妈。”


    妈妈……


    可是云枝只有二十五岁啊。


    赵晶观察云枝眼色，她没生气，她笑了。


    笑起来，更像妈妈了。


    “云老师，你笑什么呀？”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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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从前，云枝眉目温和。


    “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像妈妈一样照顾我的妹妹，才会让你觉得，我像妈妈。”


    “不是的，云老师，我说你像妈妈，说的是一种感觉。”


    说着说着，赵晶反应过来，“云老师，你也有妹妹呀？”


    “嗯。”


    “哇。”


    赵晶流露出羡慕眼神，“能做云老师的妹妹，那得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有的人，做梦都不敢奢望能够靠一靠云枝的肩膀。


    有的人，云枝商量着，恳求着，一次又一次用笑脸对待，真心对待，却被弃之如敝履。


    云枝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己的私事，看看附近的导航。


    “今晚你就别回家了，我去酒店开一间房，你先住着，等明天去学校，我给你办理一下住宿，以后你就住校吧。”


    “好。”


    云枝找了家设施不错的酒店。


    “二位请出示身份证。”


    云枝摸了下包，忘带身份证了。


    转眼看赵晶，“你的带了吗？”


    “我也没带。”


    赵晶就算带了也没用，她还得过几个月才满十八岁。


    不想为难前台打工人，云枝决定回去取身份证。


    她让赵晶在这里等她，但赵晶以「太晚了」为缘由，坚持要和她一起回去。


    “可是……”


    赵晶只得坦白说：“云老师，开完房间，你就要走了吧，我说想陪你回去，是想在路上跟你聊一聊，我心里还是有点……”


    她摸了摸后脑，“嗯，有点不舒服。”


    “好吧。”


    就这样，云枝和赵晶一起坐上回家的车。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来，云枝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到十点了，也不知道简熙怎么样了。


    刷卡进小区。


    云枝不由得加快脚步。


    云老师平时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赵晶头一回见她这么着急。


    “云老师，我是不是耽误你正事了？”


    “没有。”


    云枝神不守舍，赵晶也就没再多说别的。


    进到电梯，云枝抬眼看着上升的数字，赵晶看着她。


    赵晶他爸下手很重，刚才在外面，她就觉得鼻子不舒服，这会儿来到封闭环境，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了，她伸手一揉，血渍染红手指。


    无奈地呼了口气。


    云枝低头一看。


    “鼻子怎么流血了？”


    赵晶觉得这模样有点狼狈，侧过身，反复用手背去抹。


    “应该是太热了，上火了。”


    云枝打量她一阵，这里的光比外面亮得多，外面看不清楚的伤，现在看的是清清楚楚。


    嘴角，脸颊，脖子，到处都是。


    云枝心生怜悯，朝她走进一步，从包里掏出一袋湿纸巾，抽出一张给她。


    “别用手擦，用这个。”


    赵晶鼻血蹭得脸上都是，不愿意让云枝看到她这样，用手肘挡了下。


    “不用不用，云老师，擦干净了。”


    云枝没办法，只好攥住她的手腕，让她把脸转过来，然后一下一下，仔细为她擦拭脸上的血渍。


    “云老师……”


    叮——


    电梯门打开瞬间，外面一道人影压了进来。


    云枝和赵晶的距离十分亲密。


    但云枝来不及后退了，呼吸变得急促，她心虚地朝外面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