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年的历练，绿发绿眼的少年晒黑了些许，眼神也更加坚毅。


    凌下了飞艇，随口问着，「我用个什么身份出现在你那？」


    「抢剧本吧。」天奈月轻轻抚摸手札表面的凹凸刻痕，苍蓝色的眼眸依旧如同海面般波澜不惊，但深处却是海下万般汹涌。


    凌茫然地应了一声，随后查看起三号所在位置，难得意外，「你真的说动族人迁地方了？」


    虽然说窟卢塔族与世隔绝，偶尔也会更换族地，但，被一个小孩劝说成功，迁换族地，倒是稀奇。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把迁移族地这件大事做得悄无声息的，至少原先那块族地的动物们告诉他没有察觉有人类大规模进出。


    天奈月神情平和，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嗯，接下来你到我的位置外围…装作濒危会吗，不会你先砍自己一顿，当成在森林里迷路…」


    凌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懒得细想，回忆着跟自己打过架的那群人受伤什么样，在自己身上加载出一个幻觉。


    …


    酷拉皮卡，作为和天奈月相伴几年时光的好友，在某一天发现对方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天奈月看上去依旧温和有礼，对自己和派罗的态度也依旧熟稔，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完成今日份“预知”的天奈月神色平静地和他对视，“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摇头，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好像从展现出“预知”开始，天奈月就与周围多了一层厚厚的隔膜，总是孤单地，站在里侧，任由黑暗蚕食。


    酷拉皮卡突然有一种无限的悲戚，即使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感从何而来。


    天奈月的异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劝说迁移族地，还是开始帮族人预知事情？


    或者更早一点，是从某一天开始，他的眼神突然像多了一团火，那团火没有即刻燃烧，蛰伏在深海之下，正待一天焚烧殆尽。


    脑海中无端出现这样的想法，金发少年一惊，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


    又是一次，天奈月被长老叫去参与预知一事，酷拉皮卡和派罗只好改变计划，两个人闷闷不乐地探索周围。


    “月最近好忙啊。”派罗感叹道。


    酷拉皮卡兴致也不高，随意找处地方坐下，“那家伙最近怪怪的。”


    “咦？酷拉皮卡也在担心月吗？”派罗侧头看向好友，坐在他的旁边。


    想到天奈月，酷拉皮卡心里就生出一股难过，他难得没有反驳，沉默地坐着。


    派罗伸手在他眼前挥挥，“既然我们都很担心的话，当面问他怎么样？好朋友之间不应该坦诚一点吗？”


    酷拉皮卡回神，听到派罗的提议，想到一个办法，顿时眼前一亮，“如果他不说，那我就打到他说！”


    明明只是个不大的小孩，什么都憋在心里，无知觉地露出那样可怜的表情，真让人看着不爽。


    这样想着，少年撸起袖子，起身做出一个挥拳的姿势。


    派罗笑眯眯地，丝毫不觉得这个办法不对，声音依旧温和，“嗯嗯！不愧是酷拉皮卡呢。”


    听到两个小孩计谋的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让三号知情呢，就被扑过来的松鼠扒住头发。


    “什么声音？”派罗望向这边。眼睛不太好的他，听觉比其他人要敏锐一些，很快听到一瞬间不同的动静。


    酷拉皮卡谨慎地望向那边。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悄声靠近。


    凌努力忽略被松鼠折腾的头发还有正在自己脸上呼扇翅膀的鸟，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尸体”。


    善良的少年们以为这是个被动物分食的尸体，犹豫片刻，决定帮他赶走动物，让他安息。


    倒也不怪两个少年会误解。只见躺在地上的人浑身是血，看上去连个呼吸起伏都没有，周围盘旋着一众飞禽，围着一些动物，看上去真的很容易得出一个不太妙的结论。


    发觉自己马上要被两人念祷告超度的凌呆滞片刻，诚恳地问三号，「你确定这个走向正常吗？」


    天奈月哽了一下，「也不用演得这么像死…你活一下……」


    刚刚帮忙赶走聚拢的动物，酷拉皮卡还没有来得及探血人的呼吸，就见对方“唰”地一下睁开眼睛。


    少年一把将派罗拽在身后，差点要给他一拳。


    双方陷入沉默。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偏差。


    但之后便如天奈月给的剧本一样，他与好心救自己的酷拉皮卡和派罗结识，按照脑海中天奈月同步传来的台词，演绎着“迷路的准猎人”这一角色。


    …


    虽然第一次相遇很怪，但在相处中，酷拉皮卡和派罗发现凌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他懂得很多，剑术很好，见过外面的世界，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一直都很真诚。


    渐渐地，二人对他的态度也熟稔起来。


    只是面对要不要告诉天奈月时有些纠结，虽然他们对凌有一定的信任，但是…如果对方真的会伤害月呢？


    一方面是觉得要保护天奈月，一方面又觉得朋友之间不能有隐瞒，两个小孩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在天奈月很忙，忙得“恰到好处”，每次他们想把凌的存在告诉他的时候，他都会找到合适的借口提前离开，去忙别的事。


    大约两个月，凌的伤好了，和两个小孩告别。三人约好以后见面。


    “好啊，我在外面等你们。”凌这样说。


    又过了两个小时，伪装好的灰发少年出现在凌的面前，冲他颔首。


    这些天里，二人也一直偷偷见面。


    再次检查好在族地外围布置的幻境，确认无误后，凌冲天奈月点头，“这边的弄好了，什么时候去原来那里？”


    “现在就可以出发。我已经向长老说明，需要一些日子独自感知〔预知〕告诉的未来。”这段日子不会有人来打扰天奈月，更不会发现他不在。


    “为什么一定要有这个剧本？”凌随口一问。


    天奈月目光闪闪，像是想到很久之前的事，“因为，上一次也有人这样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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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命运的一环，天奈月不确定排除“希拉”，这一“迷路猎人”的引导后，酷拉皮卡是否还会选择外出…但他本能地，希望在弱化蝴蝶效应的影响后，对方还会发自内心地做出自己的选择。


    天奈月神情淡淡，眼中却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红色。


    被复仇情绪影响的他自然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恰巧凌也在检查手中蓄势待发的天赋能力，两人一齐错过了身后草丛中一闪而过的金发。


    原来的族地和这里有相当一段长的距离。凌看着神色冷淡的小孩，感觉跟杰也差不了多大，干脆把他背起来赶路。


    天奈月反抗无果，只好默默做好导航仪。


    在凌的快马加鞭和身后少年的紧追慢赶加合理推理之后，三人终于来到迁移前的族地。


    ……


    “你明白吧？我会提取那段记忆，作为幻境的钥匙，你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不要迷失。”布置幻境前，凌不放心地提醒，“你也不想窟卢塔族的亡灵阵失效吧？”


    天奈月眼睛已经进入绯红眼的状态了，偏偏还是扯出一个笑，语气温和到诡异，“嗯，你放心，我记得正事，从来没有忘记。”


    要把他们都杀了。


    凌：…感觉更不放心了啊。


    他又多说了一句，“当年的事情，发生太突然，我们还不知道敌方实力情况，这一次就是标记好他们，来日报仇也不迟。”


    此番计划能成功的关键在于凌的天赋技能可以在天奈月记忆的基础上模拟出一个与现实相差无几的世界运行，以及最后来自窟卢塔族秘典的杀招—亡灵阵。缺一不可。


    他们一开始商量的是，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但是三号目前的状态…


    天奈月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声音也更甜，“嗯，我明白。”


    把他们都杀了。


    凌忍无可忍，学着米特姐姐的样子给他一拳，拽着他的领子低吼，“你清醒一点！我的幻境一旦开启只能解除一次，想要给族人报仇就只能忍，去知道到底谁杀了你们……不要再死一次了！！”


    天奈月的眼神清明些许，低声给凌道歉。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凌吐出一口浊气，继续织起以记忆为饵的幻境。


    把天奈月扔进幻境后，他坐在另一片幻境里观察运转情况，提防天奈月那边出现意外。


    等等…已经有人进入了？


    看着幻境中熟悉的金发，凌神情错愕。


    虽然酷拉皮卡看上去和天奈月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不同，但他能够感知到，身处幻境的酷拉皮卡，不是由天奈月的记忆构成的，而是一个蓬勃的灵魂。


    要解除吗…？凌犹豫片刻，再度开启幻境，不仅伤害到天奈月的记忆，还容易露出破绽。


    权衡利弊后，他选择旁观。


    没事的，反正酷拉皮卡后来选择离开了，应该不会看见那过于残忍的一幕…吧？


    又是几天，凌感觉又有人进入了幻境。


    “希拉…？”原来那就是和自己一个剧本的人啊。他恍然，更加全神贯注地操控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