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忐忑地在养心殿外等着通传。


    自从南凉王陈云回京以来，自己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但终于还是峰回路转，上天眷顾。好日子，终于要来到了。


    太子陈胤此刻已经在畅想，将此事上奏之后，皇帝脸上惊喜的容颜。


    这次，绝对能够扭转之前在皇帝那边留下的坏印象，得到皇帝的嘉奖。


    太子不动声色，身形虽然恭敬地候在殿外，但心思早就畅想到九天云外去了。


    一名小太监从养心殿出来，对着太子轻声呼唤。


    “殿下？！”


    太子置若罔闻。


    “殿下？！殿下！”


    见太子还在神游天外，小太监有些无语，又开口低声喊了一句，把太子叫回神。


    太子这才如梦初醒，惊了一下，嘿嘿一笑。


    “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太子欢天喜地地进去了，他满面春风，缓缓走到大殿中间。


    正想开口对着榻上的皇帝请安，忽然瞥见满地狼藉，心中一惊。


    再仔细一看，太子更是骇然。


    这碎落满地的，竟然是皇帝平日里爱不释手的鸡缸杯。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皇帝，连平日里最喜爱的茶杯，都摔碎了。


    太子内心思绪万千，可箭到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此刻触了霉头，也没有办法。


    说不定，税银的事，能让皇帝稍稍心情变好。


    太子看向候在皇帝身侧的贾权，想试试看能否通过贾权这边，得到点提示。


    贾权是皇帝身边最亲密的人，皇帝此刻是因为什么发了这样大的脾气，贾权肯定知道。


    但是，结果还是让太子失望了。


    贾权如同入定老僧一般站在边上不发一语，丝毫没有理会太子的意思。


    皇帝则是一脸冷淡，太子看不出皇帝的喜怒。


    太子也只好咬咬牙，对着皇帝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只见皇帝抬眼看了下太子，点点头。


    而眼见皇帝不发一语，太子内心更是忐忑。他指着满地碎瓷块，低声发问。


    “父皇，这，莫不是您最喜爱的鸡缸杯？什么事叫父皇生了这般大的气，儿臣定帮父皇分忧！”


    太子抬头，信誓旦旦看着皇帝，坚定开口。


    “朕烦恼的事，恐怕你，解决不了啊！”


    皇帝幽幽开口，似乎意有所指，却没有正面回答太子的话。


    因为，让皇帝不开心的根本原因，不正是太子手下的王首辅，以及他的好弟子，李瑞吗？！


    当着皇帝的面问出这种问题，难道要让皇帝给他好脸色吗？


    至于贾权，那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多了话，不知道怎么的就踩中了皇帝的雷区，直接把皇上点了。


    但不管怎么说，身为王甫以及李瑞拥护的太子，他这一来，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一定会让皇帝对此事有个交代。至少不会悬而未决，叫下面的人去猜测圣意。


    太子闻言，还以为皇帝在点他。


    在这之前，不管大周的哪件要紧事，太子似乎都没有办好，甚至还捅出了许多篓子，要皇帝帮他擦屁股。


    太子甚至以为，皇帝要准备清算他之前的过错。当即就面色一白，往地上跪去。


    贾权一惊，冲上前去就要扶起太子。


    这地上，可都是皇帝刚才砸碎鸡缸杯，散落满的碎瓷片。太子这一跪，至少要被结结实实地扎个鲜血淋漓。


    贾权上去扶，那是因为他身为内臣的本分，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是他们要服务的人。


    但皇帝抬抬手，制止了贾权。


    贾权自然是收了动作，又恢复了站立在一侧，安静不语的模样。


    虽说皇帝太子都是主子，但也有个主次之分。


    眼下，自然是皇帝要紧。


    太子缓缓开口。


    “陛下，儿臣之前，让您失望了！”


    太子开始打亲情牌，试图用自己的示弱，唤醒皇帝心中的一点父爱。


    而皇帝只是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皇帝才开口。


    “之前的事，莫要再提。你今天来，有何要事？”


    皇帝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


    太子见皇帝没有追究他的过错，有些喜极而泣。


    他语气激动。


    “陛下，儿臣今日前来，是来给父皇带来一则喜讯。”


    皇帝抬眼看了看太子，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是什么喜事，说来听听。”


    太子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缓缓开口。


    “王甫的弟子，李瑞李御史去山西收缴矿税，收到了三百五十万两银子的税款，已然回京！”


    太子抬眼，试图从皇帝的眼中，看到一丝情绪波澜。


    但很可惜，皇帝只是古井无波的看着他，这叫他内心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没有气馁，继续开口。


    “儿臣来见父皇，是准备让父皇，来定夺这笔税银的分配。还请父皇示下。”


    皇帝内心冷笑一声。


    不折不扣的蠢货！被王甫当枪使了还以为得了天大的便宜。如今更是想凭借矿税来邀功，简直可笑。


    但皇帝却没有对着太子发火，他依旧神色淡淡。


    “这些事，交给王甫他们内阁定夺就是了，我这个老头子没几天可以活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皇帝的言外之意，你们太子一党不是牛吗？！李瑞回京，第一时间不是来找皇帝，反而跑到太子那边去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朝君父放在眼中？！


    “父皇，礼不可废！内阁只是辅佐，真正的大事，还得由您来定夺啊！”


    太子还想给皇帝拍下马屁。


    但皇帝突然的变脸，将他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你是监国太子，这点小事，都要来问朕吗？！”


    皇帝语气大声质问太子，直接将太子给整的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喜事吗？！怎么现在看来，皇帝似乎不太高兴。


    但太子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既如此，那儿臣日后与内阁先行商议，将结果再呈奏疏给陛下！”


    太子终于被吓得哑火了，赶紧将此事按下。


    皇帝点点头，不是他不想追究此事，而是，他在等太子的后手。


    抛砖引玉的一环没做好，后面的事，太子也不太敢说了。


    但今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此事吗？！太子硬着头皮，对着皇帝开口。


    “陛下，儿臣，还有本奏！”


    皇帝不说话，等着太子的后文。


    “儿臣要奏，南凉王罔顾大周国情，清算晋商，破坏大周根基，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