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回

作品:《锦缎程

    第51章 第五十一回


    “还是出来更自在些, 在里面待着,却时时还要看着他们的脸色,刚刚他们说的话, 是有多难听啊。”


    曹庭之是还有些不忿,陆世宁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当然清楚。


    陆世宁是清雅君子, 用了这等词,真是觉得他们有些不长眼。


    还是开书塾讲课的书香门第, 竟也有这般作为。


    陆世宁能察觉到他的情绪, 他自己其实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行了, 秉斯别气了, 这万张嘴, 万张口, 说的话多了,自然也多了是非, 不听了就是。”


    何必多生闲气,根本就不值得。陆世宁倒是还听过比这更难听百倍千倍的话。


    “不是要去吃酒吗?趁着现在有空, 现在就去?”陆世宁试着转移话题,干嘛不去想些好的呢。


    “好啊, 要不去找上林侧柏, 拉他出来喝酒排遣排遣?”


    “今日还是算了, 这放榜还没多久,他说不定还没缓过来,等着他心情再平覆一些, 再去吧。”


    “也是, 要是都日日买醉,这身体也受不了啊。”


    “既要吃酒, 那秉斯想去哪儿?”


    “春日赴宴,四月春雨来,看春,吃春,自然也要赏春,那就去赏春楼吧。”


    “正好给我讲讲你与宋家姑娘的往事,说不得也是美话一段。”曹庭之的好奇心还没退去,陆世宁可还有值得被挖掘的秘密啊。


    “才子配佳人,是个美谈啊。”


    “赏春楼?还没去过,那就是了。”


    陆世宁这去过的客栈酒楼就那么几家,他不是个爱寻吃爱玩的性子,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酒楼专门为吃的玩的。


    “那正好啊,就去看看,就当是见识了一番吧。”


    “好,那就听秉斯的。”


    “或许,等着陆兄去赴了琼林宴,也是能见识到这琼林苑的万般春色。”


    或许是更美。


    “还有段时日,不急。”


    赏春楼,正是个汴京出名的十分风雅之地,山水画作,谈诗论道,各家文采,别有风姿。


    许多文人雅士都爱去的,当然,却也不是个价钱便宜的地方,招来的客人不同,自然,价位也不同。


    曹庭之和陆世宁去了三楼上的一个雅间,今日人不多不少,还有空位呢。


    “赏春楼却是个极尽风雅之地,文人骚客,谈诗论画,何不乐哉!”


    “还记得上次是去了四娘那儿喝茶,但也只是个茶坊,陆兄尝尝这里的酒茶饭食跟那儿的茶坊和欢善楼比比,是不是略胜一筹啊?”


    “好。”


    陆世宁与他对坐,正临栏隔窗,看了外面的好一片春色之景。


    “近日雨多,天有些黑压压的。”


    这天色,是没有往日里明亮些。


    说着曹庭之也转头去往外瞧了一眼,正是好日子,怎么天公这样不做美。


    “春雨,实属正常。”


    “我也实在是不知,陆兄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父亲就是前杭州知州?”


    “曾也在朝为官?”


    “是。”


    “这几十年都过去了,家父怕也是忘记了曾在天子门下为官的日子了。”


    “我也就说,像陆兄这般仙姿,怎么会是一般的寒门书生?”


    “那陆兄如今可又考中,这也是承继了令尊的后志了。”曹庭之像是在试探什么,陆世宁听后淡淡点头,他没说错。


    “是啊,家父从小告诫我,人立於世,不能只看眼下,只看自己。既承了天子雨露,也得报效谋志。”


    “陆兄好家学,庭之很是钦佩。”


    “前杭州知州?似乎是跟一个案子有关我还记得一些。”


    曹庭之有些疑惑,刚走来的这一路上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会儿,才是过了几年,他虽然也是还没做官的人,但在东京城里,也能时时听到一些有关朝堂上的事儿。


    但是毕竟时间有些久了,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陆世宁听他讲完后,却是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说起了案子,陆世宁从他的话里便也是能猜到些什么。


    他已经透露了自己的家世身份了,但现在还是万不可多说,小心为上。


    “秉斯,这些事儿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想再多言。毕竟,对我来说,这是件伤心事儿。”


    陆世宁婉辞拒绝,直言不想多谈。曹庭之听着这话茬不对,也赶紧


    跟他解释,道,


    “哦,是我话不大对,惹起了陆兄的愁肠,该自罚一杯。”


    喝的酒是齐云清露,还有蓬莱春。


    都是甚有名的酒。


    “且不说这些事儿了,谈谈陆兄近日来的喜事吧。”曹庭之转移了话题,他这是还好奇陆世宁的其他事。


    “那宋家姑娘我之前也是见过的,人貌美温婉,贤淑有名,与陆兄是个好良缘。”很是相配。


    “人人都是这样说,这样的话听多了,我还真是一时难以辨清。”


    既然他是提到了这件事,陆世宁正想拐着弯来问问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陆兄这话,庭之有些不大明白。”语气有些怪,曹庭之还有些不大明白。


    刚走上了一道春笋鲈鱼,甚是鲜美,香味甚浓。


    陆世宁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是不知他如此为何。


    倒满了酒,陆世宁往周边仔细的瞧了瞧,这里有三面屏风围着,又有他们的人在这儿守着,是个好机会。


    陆世宁稍稍的压了声儿,思虑再三才又说,


    “我是有一事儿不明,想向庭之打听打听。”


    见着他这副神色是故作严肃,曹庭之也稍稍的皱了眉,还等着他要问什么。


    “如今我要与宋家结亲,我昨日去找媒人置办聘礼的时候,问到这儿,他们总是支支吾吾的。”


    “我实在是不知,宋家姑娘,是传了些什么言论出来?”他一直都很疑惑这一点,究竟是有些什么言论。


    陆世宁收住了神色,是很正经,那眼神,无比的认真,他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曹庭之瞧见了他的样子,也不知他为何会这样问。


    “呃,这人家姑娘家的事儿,我其实知道的也不算多。”


    “至於什么传言,似乎是有,但是,我平时少了半个耳朵,也没多大在意。”他的心又没放在这里,他也不大清楚。


    “倒是几年前,宋家,也有不少人去提亲的,但是都被回绝了来。”


    “我们家隔壁的那个陈家,之前也去过,但是也没成啊。”


    “都是为着宋家姑娘?”


    “应该是吧。我也不大清楚宋家到底有几位姑娘,要说名声大一些的,也就是昭阳郡主的那个女儿吧?”


    “该是宋家的大姑娘。”


    陆世宁接了一句,该是宋南锦。


    “这么多人都去过?”


    陆世宁边问着,握着酒杯的手又紧了紧,心也提了上来。


    “是吧,我也是听来的。陈家那个,就是眼看着娶莫家的姑娘不成,想着那位宋姑娘又是郡主的女儿,宋家又是万贯家财,家大业大的,想着这样是划算些。”两边都想得利讨出好处来,但结果也不一定能成。


    “多半是贪人家的家产吧。”


    曹庭之已经喝过了三杯酒,凭着自己的回忆才说了这一通。


    陆世宁细细琢磨着,在这些人的眼里,什么财势名头可是比人要紧得多了。


    哪里是什么真心。


    幸好现在还有挽回的馀地。


    “要说其他的,好像有传言说是宋家姑娘似乎是有什么隐疾,不好嫁出去了,坏了身子。”曹庭之再想了会儿,在脑子里极尽搜索相关的话,好像还有一两句。


    “这也能凭空做流言?”她到底什么样的,陆世宁很清楚。


    陆世宁的眉头皱得是更紧了些,脸色愈发难看。


    这些人,真是没生的一张好嘴。


    “哎呀,外人不知实情,自然是非就多了。悠悠众口,这也不可能一个个的去堵啊。”


    “这东京城里,闲的没事的人就喜欢传些闲话,也正常。”


    “我估计也就是因为宋家推说已经有媒人聘书了,但是眼看着人也迟迟未来。宋家姑娘又已过及笄,这又还耽误着,才有的这些闲言碎语吧。”


    “这样说到底,确实大半还是因为我。”


    陆世宁手松了酒杯,话里的意思很是自责。


    刚那副紧皱眉头的样子却又浮上了一层自责惭愧的神情来。


    “这也怪得着陆兄?”


    刚尝过了一筷的鲈鱼,是很不错,曹庭之看着那碗鱼汤,竖着耳朵又听着他慢慢说。


    “陆家当年出事,我是先为父母守孝了三年,后又因为一心科考读书,这才一直将这件事拖到现在。”


    “罪魁祸首,还是我。”


    这番春笋鲈鱼的香味也难以掩盖陆世宁这叹气自责的心情,曹


    庭之宽慰着他,这也不能怪他,那时的事儿谁又会知道。


    “别多想了,这下,不是又要结亲了吗?还是好事一桩。”


    兜兜转转,还是这门亲。


    说了这句,陆世宁的情绪是好了很多,或许过程是艰难了些,但是结果终归还是好的。


    “对了,这宋家姑娘既是昭阳郡主的女儿,那是跟郡王府有关的,我猜,或许多多少少,也是有这层缘故在的吧。”


    “郡王府?这里面又是有什么内情?”


    “嗯,这我就真不知道了,以往我们曹家跟郡王府也只是宴会过节送礼有些来往而已,更没有亲,实在是不知内情。”


    关系也不是很熟。


    “好吧。”


    只能听到这儿了,陆世宁算是解了惑,至少,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反正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干系。


    正愁绪还未展,这赏春楼里的人声却是更多了些,这来吃酒的人,是愈发多了些。


    陆世宁已经喝尽了这手中酒杯的馀酒,及时的收住了声儿。


    “来吧,再喝碗这鱼汤,很是不错。”


    曹庭之虽是贵家的公子,却是少了那般的架子,很是随和。


    他给陆世宁舀了碗鱼汤,这要是再不喝,就要生凉了。


    赏春楼里,名家大作,是多些。陆世宁和曹庭之他们这雅间里,也挂上了几幅,都传,甚是有名啊。


    “陆兄是擅作画的人,不如换个心情,看看这些画的意境如何?”


    “秉斯过於夸赞了,我作画不过是寥寥几笔时而寄於山水舒缓舒缓心情罢了。”


    “随手之作,不值得几个名头。”又不值什么钱。


    “陆兄说笑了,陆兄擅作画,是不是也收集了很多大家之作啊?可否得幸一观?”


    “是有些,不过,现在没有带在身边,等着宅子立府的事儿完了,再请秉斯来看吧。”


    “也好,你先忙着你的事儿。”


    这天色明亮了许多,鱼香的味道渐渐吹开了这层阴暗的云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