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回
作品:《锦缎程》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回
初九天, 记得还是要登高。
陆世宁是第一次去这红山寺,还真是别样的景致,要是搬张桌子摆上笔墨纸砚和画纸, 陆世宁能在这里画上一天。
“可也没想到这里开的菊花是真好看的紧。”
看那开的正好的菊花,却是各有各样。
有的叫桃花菊, 花瓣是粉红色的, 还有木香菊,花瓣是白色, 花蕊是浅红色的。
这是开了一山的路, 陆世宁也手里也捧了好些, 才是走山路去了登高的山, 这赏菊宴都已经开始了。
想着是顺道来了寺庙后山, 陆世宁还想着去为父母上柱香。
他心里还惦记着汴京里头的人, 想着她们也该是喝了菊花酒,吃了重阳糕的。
那些大人们是看着了陆世宁终於是登上了山, 来了这阁亭,又唤着他赶紧入座。
隔着还有好几步的距离, 陆世宁已经闻见了这里的菊花香。
“各位大人真是好雅兴。”
陆世宁解了外袍,也选了个隔的稍远的位置坐。
才是看了几眼这摘的好菊花, 又是一个唤蕓娘的来给陆世宁添了酒倒了茶。
“这是农户家自己做的菊花酒, 就是叫陆大人尝个新鲜。”
本是句好话, 可是这来添酒的姑娘,却是说的柔情了些,陆世宁听着这话进了耳朵, 自感有些不舒服。
“多谢。”
冷冷的两个字, 陆世极快的端了酒杯往自己的身边凑,也没多扔一句话来。
见着是讨了个没趣, 身边的大人又使唤了那蕓娘还是先站一边去。
“陆大人这几日也是批公文累了,我们也是请陆大人出来散散心。”
“听说陈大人为着田税的事,和陆大人可是商量了好一段时日,陆大人辛苦了。”
“田税是百姓大事,自然该多上心,还说不上什么辛苦,都是做官的本分罢了。”
陆世宁接着他们的话,既不多热切,也不多冷淡,就是图个好应付。
“是是是,陆大人说的是。”
“陆大人年纪轻轻,这为官的觉悟还是这般的高。”
“也是,毕竟是官家钦点的一甲进士,又得官家派遣,怎么也是有一番领悟的。”
“诸位今日到底是来赏菊还是赏我的?”
陆世宁浅尝了那杯酒,味道其实很淡,只是闻着很香。
“呵呵,陆大人这话是说的有些趣味,我们自然是来赏菊的。”
这周边侍奉的姑娘小厮们,都戴着一朵菊花,陆世宁擡眼看去,刚刚那个给他添酒的什么蕓娘,只是看了一眼她的装扮,与另外的都不同。
可是这点了胭脂面,又头戴粉白菊花,着了一身粉红衫子,这是比这些开的正艳的菊花还要夺眼。
陆世宁只扫了一眼,还是略略摇了摇头,这姑娘的衣衫要是换成浅色黄绿,入画才是更显得好看些。
这一般的品位,也就如此了,见着这般场景,陆世宁这想作画的心思也就瞬时没了。
“近日都是忙这田税一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竟然发觉,这今年的缴纳数目却是有些不大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看走了眼,批错了公文”
陆世宁边说边看了看他们各人的眼色,说起田税一事,那陈大人也不帮他说话。
“陆某想知道,这件事,诸位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话刚落,就有一个来打圆场的,只说今日是来谈谈风月之事,这公事嘛,还是暂且不管了。
“陆大人可还是要宽宽心,不如转眼来看看这里有的好秋色。”
“看看陆大人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带回家赏,也是可以的。”
话毕,他们就来笑,陆世宁只咳嗽了两声,说着自己不爱赏花看风景,这里的秋色可还是没有汴京里的好看。
他这是来扫旁人兴致的,又有一个来说,听说官家也知道陆大人是有一手好画技,不如大家一起来作画作诗。
陆世宁委婉的笑了几声,只说自己前日批公文,这手是很酸疼,到现在也还没好,怕是拿不起画笔了。
见着陆世宁这般婉拒,他们也是没有办法,自然觉得像他这般新晋的天子门生,是有几分傲骨。
妻子又是跟郡王府有关系的,自然是有底气。
这是个有关系的人,手里又握有南京城的实权,除了羡慕,也是没什么话说。
陆世宁还是不想扫了
他们的兴致,说虽然作画不行,倒是作诗还可以。
见着他还是圆了场,今日这花宴才是真正有了趣味。
重阳的菊花味该过的也都过了,陆世宁自跟他们吃酒后,还是回去画了幅秋菊登高图,送给了陈大人,还听说另外那几位大人也想要陆世宁的画。
陆世宁只说是自己之后会送的,但是近日公事繁忙,之后抽时间再画。
那日下山后,陆世宁见着红山寺下,有个卖花胜的小摊子,又见着有不少的来上香的姑娘娘子们都爱戴,陆世宁也去买了一个。
十焉还打趣着他,说是虽然自家姑娘和娘子都不在身边,陆世宁却总是心里惦记着。
上一次,乞巧节的时候,也去买了姑娘家的首饰,陆世宁攒了一盒,也不知道都是给娘子还是世微的。
陆世宁只是不语,反正都是为她们俩买的,见着好看就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她们。
如今才是初九,他还未写信,说好了一月一封,陆世宁也不会多写。
寒露已过。
夜还深的很,府衙那边,本还是一派宁静,打梆子的人已经走过了两趟。
近日都是天晴的好天色,要临近入冬了,他还叫着要注意添衣取暖。
可是这天色还没有亮,这府衙公堂上,却已经是被击鼓传声吵着了。
这是应天府的报案公堂,大半夜的也还是能被吵着,这来报案的人,衣裳都脏的很,夜色浓,还不大能看得清他衣服上是个什么东西弄脏了。
他的头发都有些凌乱,耳鬓边还有些许碎发,他的右手里是还拿着什么东西,就踉踉跄跄的跑着来府衙报案。
这是个人人都熟睡的时刻,他选了此时来报案,这府衙内也是没什么反应。
他也像是累了,就躺在府衙公堂外的阶梯上就像是要睡下了。
也像是晕了过去。
现在这条街上,除了打更的人,也没什么人来过路。
这到了天亮的时刻,围观的人才是越来越多。
这左右前后议论的声音,这等着趴在府门前的人还没醒来,府衙的大门已经开了。
这里面出来了不带着棍棒的府衙内人,问着是何人报案,是为何缘由。
这清晨刚挑菜来卖的围观的百姓们,见着这府衙是有了个热闹劲,也放了挑子来看。
“是我,是我来报案。”这躺在地上的人又重新爬了起来,只是不大能站得稳。
天色亮了,日光足了,才是能看清,原来是个蓝衣书生模样。
只是脸上还有泥土渍,身上这身衣裳,还沾着人血的痕迹。
“为何缘故报案?”出来领头的人又问,这书生手里还拿着一把刀,这府衙的人见了,也都在他身边围了起来,是生怕他是个贼匪。
前些时日,上头才下了令,要严查城内过路之人,要仔细贼匪混入。
这书生的模样,像是刚杀了人。
“我,我杀了我的妻子。”
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一般,说话也是大喘气。
这来问的人听着是他说杀了人,见他又是这般样子,来头的人一句,直接就叫将他拿下了。
这来审案坐堂的大人还没来,这府衙外,来围观的百姓们却已经是越来越多。
正堂之上,高挂着明镜高悬的匾额。
这等了两刻钟的功夫,这来审堂的朱县令才是着官服上了座。
“堂下是何人喧哗?”
朱县令咳嗽了两声,正色瞧着这下面跪着的人。
“大人恕罪,小民是,小民是天水庄的人。”
“年纪几何?作何营生?为何击鼓报案?”
“小民,年纪十七,姓王,唤正修,是个秀才书生。今天报案,是因为我,我,我杀了我的妻子。”
“你杀了你的妻子”
“是。”
这跪着的书生秀才,这下是肯定了自己的回答,话刚一落完,外面围观的百姓则是议论纷纷,说着瞧着他这瘦弱的样子,怎么能杀人呢。
还有的啧啧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这样斯文周正的模样,也是做了个画皮,自己的妻子都给杀了。
“没想到啊,这书生,瞧着原来面子底下是个要吃人的。”
“他衣服上还有血迹,是刚杀了就来报案了?”
“哟哟哟,他还是个实诚人。”有惋惜的有摇头的。
朱县令啧啧了两声,又问着他的妻子是什么人氏,是作何营生的
,他为什么要杀了他的妻子。
只是,这书生支支吾吾的,还是讲不大清楚。
“肃静!”
朱县令先拍了一下手里的堂木,叫着底下的人安静些。
两边的人也叫着威武,掷了掷手里的棍棒。
这地上的秀才书生是有些被惊着了,身子还在发抖。
“既然是秀才,那便先起来吧,不用跪了。”
“是。”
他撑着地,还是爬了起来,还是低着头。
“你的妻子是哪里的人氏?是何姓名?”
县令旁边的小吏正记着他的话。
“回大人,我的妻子跟我也是同庄的人,家氏姓吴,三年前嫁作我妇,家中只有几间生药铺子做营生。”
“你既说你杀了你的妻子,究竟是为何缘故?”
说到了这个节骨点,这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也是噤声探头来想听个清楚。
“我,我,”
王正修手捂上了自己的胸口,这会子是发疼,说不出来话了。
“小民,是因为,她,她与别人通奸,还要谋夺我家的那一点薄产去给了奸夫。”
“我是,一时气急上了头,所以才失手杀了她。”
“你说她是通奸?那奸夫是谁?”
朱县令是追问着他,旁边记书的小吏已经连着写了好些。
“奸夫,是隔壁庄里的金元宝。”
“重阳节那天,我回家便发现他们二人行苟且之事,一时激愤,便失手杀了她。”
这书生如今是冷静了不少,一字一句的都说的很清楚。
“重阳节?这已经过了四天了,你才来报案击鼓?”
朱县令心觉奇怪,要说他想跑,又来报案了,要说不是藏了私心,过了几天才来府衙。
“小民,是有些害怕。”
“既如此,待本大人去验过尸后再升堂做判。”
“来人,先将他押入大牢,听候判决。”
“是。”
“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