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回
作品:《锦缎程》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回
六月份的天是更热了些, 今夏却是六月的雨较多,这一连下了快七八天了,总见不着一个天晴。
今早起来发觉天还是阴沈沈的, 宋南锦吩咐丫头们将院子里晒的衣裳被褥都收进来,这看着还是会下雨的。
就是已经到了午时, 这雨还是如天泼一般的就下了来。
虽是下了雨, 但这热气也还没散。
宋南锦抱着黄薯就在廊下坐着赏雨,筠诸刚给她煮了一壶新茶。
“姑娘, 这么大的雨, 不去接大人回来吗?今天早上不知道大人出门带伞没有。”
陆世宁一直睡在书房, 其实家里有些丫头有点嘴碎, 已经在传家中大人和大娘子是不是不合, 怎么大人一直都没有回正屋去睡。
宋南锦也不知道他到底带伞没有, 反正她没瞧见。
不过他身边的人应该都知道给他带伞的。
宋南锦正拿着一个枣糕吃,还顺带挠了挠黄薯的小头。
只要有这只猫在, 他就不会来的。
反而还清净。
说着话,这雨声是越大了, 院子里的花儿都被风抱住,已经站不稳枝头了, 随着风起, 这雨点是落进了廊中。
“姑娘, 我们还是进屋坐吧,这雨都要飘到身上了,容易着凉的。”
筠诸就要来搬凳子进去, 宋南锦也站了起来, 抱着黄薯就要进屋去。
这雨一会儿下的小,一会儿下的大, 这雨声也是一阵阵的。
就是到了傍晚时刻,这雨是下的更大。
宋南锦在屋里练字,刚刚陆世微来给她端了她自己调制的饮子,这暑热的天气里,屋里容易生霉,人也容易生湿气,她配了几味药,是可以调理身体的,味道也不苦,正好喝。
她还留了一点给陆世宁,只不过他还没回来。
宋南锦算着时辰是越来越晚了,还没听她们来报,陆世宁回来没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已经是戌时七刻了,还没来报。
枕簟正去了里屋给宋南锦铺床,筠诸放了茶碗,去拿了香球要去熏被。
这香球是金属所制,外部是镂空的球体,球体内有两个同心圆组成的平衡环,中间接着一个半圆形的金属小盂,这小盂里装着香料。
无论这香球怎么滚动,这里面的香料都不会撒落出来。
宋南锦最近常用的这款香,是以初春梅花蕊中的雪为香引子,如嗅春气息般,还有一股淡淡的梅香。
这还听得见外面偌大的雨声,这入了夜,雨又下大了些。
这阵雨声是稍稍的盖住了些廊中的脚步声。
宋南锦心里有些记挂着,正打算再出去问问,起了身,将黄薯放在了一旁,摸了摸它的头,示意它乖一些,不要到处乱跑,要是淋了雨,打湿了身,它也不好受的。
正没走两步,陆世宁已经被十焉和四以都推了来,他刚回来,本想直接就回书房去的,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确实是带了伞。
但这会子是淋雨回来的。
十焉和四以都是觉得不该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拉着他不去书房,先去正屋让大娘子看看,看着他是淋雨了,宋南锦也会心疼的吧。
陆世宁被他们俩推了来,但害怕黄薯,只在正屋外停着,不敢进去。
宋南锦正出了屋来看,一眼就瞧见了他。
哎哟,这落汤鸡的样子,他的睫毛上还散着几滴小水点,眼里是含了水一般,倒真像是个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是没带伞吗?怎么淋雨了?”宋南锦看着是有些楞,陆世宁还摇了摇头,甩了甩袖子,刚刚耳朵里似乎也进了水。
“带了,被人抢走了,只好淋雨回来了。”
陆世宁无奈的解释了一句,这个韩即啊,真是好兄弟,为了不挨自家娘子的骂,一把就拿过了陆世宁的雨伞,说着他自己再买一把回去也行。
他这靴子可是俞娘子亲手做的,要是打湿了,他要挨骂的,要是也淋雨着凉了,他还怎么回去抱红豆啊。
还说,陆世宁淋雨回去,正好让弟妹再心疼心疼,不是两全其美嘛。
这种谬论,陆世宁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雨这么大,一把雨伞也扛不住的啊。
陆世宁抖了抖官服衣裳,刚刚那水还顺着他的衣裳往地上躺呢。
陆世宁见着宋南锦的反应也不是很担心,还是说回书房去。
十
焉和四以拦着他,直接拿过了他手里的官帽,就直接进正屋去给他放下了,出来的时候,还顺带将黄薯给抱了出来。
他们俩也先下去了,淋雨了,要去换衣裳。
宋南锦叹了口气,走近了他身边,还是推着他赶紧进屋去,这雨还大呢,别真的受凉了。
陆世宁挪步进了屋,宋南锦先说赶紧脱了衣裳,这都湿了,怎么还能穿呢。
陆世宁先脱了官服,又要坐下来脱靴子,他的靴子里也进了水,这雨是真大,哗啦啦的下。
枕簟和筠诸听着声就出了里屋,里面都收拾好了,宋南锦将衣裳和靴子都交给了她们,说要洗了,但是又怕这天气,这衣裳和靴子都不好干。
陆世宁还光着脚踩在地上,虽是下雨了,也不是很冷。
“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拿双新靴子来。”陆世宁还坐在椅子上,宋南锦去了里屋翻东西来,她之前其实做了很多,就是没怎么给他。
陆世宁眼巴巴的望着她,之前还说不给他做呢,口是心非啊。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知道今天下了这么大的雨,就该早点回来才是。”
宋南锦掀了帘子,也正走了来,边问着他,边要给他换上新靴子。
“今天事情有些多,出宫了其他几个同僚还说要去吃酒,我拗不过他们,就去了。”
“他们说,在清风楼上吃饭赏雨作诗是个趣事。”
“他们还送了我一首呢,你要看嘛?”
陆世宁边说边要在身上找那张纸,那是白学士写的,他们每个人都有。
“我可不看,你们吃了酒昏了头了,能做出几句好诗来,怕不是都是些酸话。”
宋南锦示意他踩踩地,看看到底合不合适。
“确实是喝了酒,我也觉得他们是闹的有些欢了。”
陆世宁再站了起来,跺了跺自己的脚,是合适的。
“行了,过来喝杯热茶。”
“我刚刚已经叫筠诸去备热水了,你等会儿先去洗个澡。”宋南锦挨近了他身边,是闻见了有一股酒味。
“好。”陆世宁跟在她身边,是有些口渴了。
在书案边的蒲团上,陆世宁坐了下来后,还发现上面有几根猫毛。
他嫌弃的去擦了擦,又拍了拍自己的手,连一点猫气都不想沾上。
宋南锦给他倒了碗茶,还热着的。
雨声还滴沥着,刚刚打开屋门,吹进来的一阵风,将屋内的烛火都吹灭了几盏,这屋里的光亮是更淡了。
“你先坐着,我去看看热水烧好没。”宋南锦爬了起来,就要出去,陆世宁口里还含着一口热茶,还没咽下去说让她回来,宋南锦已经出了屋去。
他这头发身上是淋雨了,她也不说来给他擦擦。
陆世宁手放了茶杯来,又转头好好的看了几眼这正屋,自他回京后,他就没在这屋里睡过几次。
这屋里的陈设,似乎都变了些。
陆世宁转眼来看了看书案上的东西,还有几张白纸,她刚刚像是在练字。书案右边还堆着好几本账目。
她一直在忙这个?陆世宁知道宋家是家大业大,宋南锦陪嫁的东西也不少,应该都是田产铺子还有庄子。
陆世宁捡了她刚练字的纸来看,她在抄词,这词,是李煜的。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宋南锦的字体瘦长,这首词也更显凄冷哀愁。
她是在思念郡主娘娘吗?
陆世宁正看的入神,宋南锦已经又进了屋来,说热水都备好了,他可以去洗澡了。
他拿开了手里的东西,撑着桌子也起了来。
“衣裳我都给你放好了,你自己去吧。”
宋南锦给他撑了一把伞,这雨还下着呢。
“我还有账目没看完,你自己去洗了,就回屋来吧。”
陆世宁听她说这话,转了身,她这是愿意让他留在这屋了
陆世宁还没细问呢,宋南锦推了他出去,说别磨蹭了,等会水要凉了。
脚步声都被雨声盖了过去,宋南锦又坐回了书案,她确实还有账目没有看完。
宋南锦去多点了盏油灯放在了书案上,她收起了刚刚她练的那几首词,刚刚自己忘记收拾了。
想想,郡主娘娘和宋谨时去世都有年头了,她都快忘记了郡主娘娘和宋谨时的样子了。
李煜词中有
亡国之恨,亦有思念亲人之情,她也有思念之意。
雨一直下,陆世宁洗完了澡,出屋来刚好一阵风吹,是直直的发冷啊。
现在已经是亥时二刻,陆世宁是真的回了南湘居,宋南锦还伏案看账目,看的入神,还没发觉到他已经进了屋。
“都已经很晚了,你还要看啊?”陆世宁肩上还搭着一帕子,他换了衣裳,手还是热着的。
宋南锦边打着算盘边翻着账本,还没搭理他。她脑子里还算着东西,哪里有空。
陆世宁见她不语,也走近了她的身边,这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了,应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陆世宁挨近了她的身边,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一股香料味。
“今天不看了呗,免得伤了眼睛。”陆世宁上手抱住了她,难得有机会可以占便宜,他怎么会放过。
宋南锦的思绪都被他一下打断了,她转过了头来,瞧着他的脸,想了会儿又对他道,
“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还有股酒气?”
陆世宁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有这么明显吗,或许是今天晚饭吃的酒味道很浓。
“怎么?嫌弃啊?”
“也不是嫌弃,可能是我鼻子比较敏感。”
“你喝的什么酒?”
“流春酒。”
陆世宁眼睛一直看着她,这白天里看就很美了,晚上看,烛火更朦胧,多添了一份花月般的柔美。
陆世宁一句一句的回着她的话,眼里突然泛起了潋滟的波光。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陆世宁抱着她的手又稍稍的使了使力,收紧了些,宋南锦一下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我发现我只要给你一点甜头,你就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了?”
宋南锦推着他的手,脸上是又起了点害羞的红晕。
“嗯呐。”陆世宁藏着笑,他是顺杆子爬的,有杆子干嘛不爬,他又不傻。
宋南锦知道他是又耍无赖了,这功夫,自己是没有他厉害的。
“太晚了,赶紧去睡吧,你还要上朝啊。”
“明天我休沐。”这已经是六月中旬了,是该休沐的日子。见他堵了话,宋南锦也说不了什么了。
“那也该早点休息了。”
陆世宁的脑袋靠着她的脑袋,没有回话。
“阿锦,之前韩即跟我说,想给他家红豆定一个娃娃亲,我答应了。”
陆世宁突然冒出了这话来,宋南锦还不反应来。
“你,你在说什么?”宋南锦稍稍的低了头,没去看他,眼珠子直打转,心里有些慌。
“所以啊,我要是没有个孩子,我怎么答应他呢?”陆世宁瞧着她的神色,又看了看她的耳朵,她耳朵红的很快。
“我有没有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宋南锦侧身,自顾的说了一句,她的脸是有些微烫。
“跟我怎么没有关系?那也是我的孩子啊。”
陆世宁能感觉她是脸红了,她脸皮薄,也就他脸皮厚点。
“阿锦,你还真以为我是那种坐怀不乱的人吗?”
“至少,我对你不是。”
陆世宁这一句一句的情话密语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宋南锦可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他说他不是坐怀不乱的人,那当初新婚之夜的时候,他又是那般正人君子的模样,连她的手都没有碰一下。
这话里怎么这么矛盾。
“哼,当初新婚之夜的时候,你装的那般样子,我还真以为你是那起不懂风月的人,怎么现在这些话张口就来?”
“你怕不是故意在骗我?”
“还是说,现在你陆大人也转了性子,学坏了?”
宋南锦转过了头,像是捏住了他的什么尾巴似的,好怼怼他。
“阿锦。”
陆世宁让她正对着他,他脸色变的稍正经了些,语气略带郑重,
“当初我新婚之夜撇下了你,是我的错。”
“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是情到浓时的欢愉,却不是按照什么规矩该办的。”
“那样,只是夫妻,不是我们。”
“我跟你,有幼时的情意,那是很美好的。”
“后来我们的婚事推迟,我跟你很多年都未见了,我那时摸不准你如今的脾性,所以我只能先试探,先慢慢接触你。”
“人是会变的嘛。”小时候跟如今又不一样了,容貌会变,性子也会变。
宋南锦没有擡眼来看着
他,但是也听清了他的每一句话。
“阿锦,其实我不是个很会说话表达的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也没那么容易热络起来,小时候,你不是还说过我人很木讷吗?”
“你张口就是三两句甜言蜜语的,还说自己不会说话?”宋南锦在反问着他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这样厚脸皮的。
陆世宁听她这样说,嘴角扯着笑。
这些嘛,都是向韩即问来的,陆世宁就问过他,若是俞娘子不肯搭理他,他会怎么做。
韩即说了几招,就是苦肉计,陆世宁还没用。
甜言蜜语,也很好使。
他人聪明啊,一学就会。
“阿锦,其实我已经忍了很久了。”陆世宁移向了她的耳边,跟她说的更露骨了些。
宋南锦一时像是被噎住了,心里正是千军万马的过,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衣裙。
现在是夏天,穿的衣裳都没那么厚,陆世宁的手揽着她的腰,隔着几层衣纱,她都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左手每根手指的馀温。
陆世宁的右手移向了她的后颈,轻轻的一按,陆世宁的薄唇又覆上了她的红唇。
宋南锦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没有挣扎乱动,是慢慢的接受了他的这股带着点酒味的气息。
陆世宁吻了她好一会儿,呼吸都沈了许多。
陆世宁渐渐的松开了她,看了她几眼,还没等她说完下句话,陆世宁正要抱着她起身来。
宋南锦有些害怕的本能的先搂住了陆世宁的脖子,她双手都挂在他的脖颈间,只一下,陆世宁直接一个横抱,宋南锦像是没有支撑点,她还以为是直接浮在了半空中。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宋南锦低头压着声朝他道,陆世宁这架势,是真的没有跟她开玩笑的。
“哼。”陆世宁清醒神智,他当然知道。
雨声一大,这风也打,窗户被吹开了,屋内的烛火都直接吹灭了。
这光一下就暗了,宋南锦还怕他眼睛不好,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陆世宁直接就抱着她进了里屋,虽亮光没有了,但这床榻的位置他当然找得到。
陆世宁轻轻的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又挥手拉上了这帷幔,陆世宁平时穿那较宽松的官服,还不大显他的身材。
现在只穿了件白中衣,这宽肩窄腰的样子,可惜没那么亮,她看不清。
陆世宁十指扣着她的手,鼻尖抵着她的鼻子,一团温热的气息很快的便裹住了他们二人。
宋南锦有些紧张,心跳都加快了,胸口起起伏伏的频率快了些。
“陆世宁?”她轻唤了一声,双手还按着他的胳膊。
“怎么了?”陆世宁的唇在她的红唇边游走,听着她叫,他应了一句。
陆世宁睁眼来瞧着她的模样,是玉脸含羞,她浓密的睫毛盖在眼下,眼睛一睁,是已经十足的撩动了他。
“我,我害怕。”
她刚刚憋了半天,现在才是终於吐出了这句话来,要是陆世宁再盯着她看一会儿,她的眼泪估计都要掉入软枕了。
还好,她能感受到陆世宁这般喘息算是个正常的,不似要一下将她给吞进肚里的样子。
“放松。”
“虽春宵苦短,但我们可以慢慢来。”他保证,还能留着一份理智,哪怕是在这样的欢乐事上。
陆世宁嘴角含笑,这种事,还是慢慢来的好。
“粉香缠身入帷帐,含羞带笑暗皱眉。”陆世宁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宋南锦这脸更似火烧。
“没想到你还会说这些艳词?”宋南锦有些惊,陆世宁真是披了一张好画皮啊。
虽混着雨声,两人挨得这么近,一字一句也能听清。
“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跟你说一宿。”陆世宁毫不客气的接了她的话,就当她是在夸自己了。
刚刚宋南锦恍惚的时候,陆世宁的手已经伸向了她的后背,他的手却没那么柔软,手指间上还带着点粗糙的质感,他的手一碰上宋南锦这白皙柔嫩的皮肤,她微微发抖,呼吸也重了很多。
陆世宁单手解着自己的衣裳,脚勾起了被子,盖在了身上。
透树垂红叶,沾尘带落花。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
见巫山,会云雨,丹唇起,腰枕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