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回
作品:《锦缎程》 第186章 第一百八十六回
陆世宁点了点头, 同意她的话,不过他心里也知道,宋南锦其实是想要的。
听着外面的喧闹声, 想来这会儿也是睡不着的,陆世宁又说正要来了兴致, 今夜就先给她画一幅, 就当作是给她的上元节礼物了。
宋南锦只笑笑,他还真是说干就干, 都不怎么拖延的。
她这屋里, 原本还有些笔墨, 不过也怕他用不惯。
陆世宁走去了书桌边, 先找了找墨块, 枕簟见他在寻东西, 也赶紧去帮他找了找。
许久都没回来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陆世宁挽了挽袖子, 就落了座,理了理这书桌, 上面还放了不少的诗书。
都是她之前看过的。
枕簟在一旁给他研墨,陆世宁铺好了白纸, 想了会儿, 才又落了笔。
他时不时的转头来看宋南锦, 不过他自己心里也很有记忆,这上手来也很快。
宋南锦就拿手撑在榻上的小案上,看着他专心作画的模样, 是回想起了之前在杭州陆家书房里见他作画的样子。
不管是正脸还是侧颜, 都是这般的好看,不过如今是更成熟了些。
宋南锦就在旁坐着来瞧着他, 陆世宁作画时,是不爱说话的,他一直埋着头看着自己笔下的痕迹,只是白纸黑墨,他也只是简单勾勒。
过了大概有两盏茶的功夫,陆世宁才落了笔,他倒不是简单的来画美人。之前他不常画人像,也是觉得,人像其实没什么可画的,且自己在人像画上还需要精进,但也不是拿不出手。
“小案上,我还画了一个青瓶,里面插的是梅枝,也是我故意添上的一笔。”陆世宁还坐着,等着这墨再干一些。
他转了头去看宋南锦,她刚刚喝了碗甜汤,自然是心满意足的。
她靠的小案上自然是没有梅枝的,只是有两盏茶罢了。
宋南锦慢慢的起了身,走近了书桌来看,眼里也泛了光。
“没想到你画我,倒是挺顺手的。”宋南锦扯着笑,转头看了看陆世宁,他眼里是十分的得意,画自己的枕边人他当然很熟悉啊。
“怎么样?”陆世宁急着求表扬,宋南锦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说果然不负陆大画师的好名声。
她这眼下收藏一份,说不得日后能卖个好价钱。
陆世宁只是哼哼的笑,他又不是因为想卖画才作的,就是随手画了一幅,只当是闺房之乐。
桌上的油灯芯子又跳了跳,算着是夜更深了,陆世宁收了画,劝着她还是该休息了,她不能受累,还是多休息休息。
筠诸和枕簟服侍她换了衣裳,卸了珠钗,陆世宁等着她忙完了,又唤着她们俩下去。
放了帷幔,宋南锦却还有些睡不着。
“今天那孟公子,你觉得如何?”宋南锦还有些好奇,今日宋父请他过去,不也是想让他帮忙看看嘛。
都是读书人,是个什么心眼,他也能猜到。
陆世宁就靠在床榻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孟公子看起来,像是个正经人,不过读书人未必也都是个心底单纯的。”陆世宁没有顺着她的话来说,却是突然转了话锋。
“怎么说?”宋南锦靠在他的怀里,陆世宁轻笑了一声,她怎么会不清楚呢。
“书本里教人以忠正纯孝之理,或许只是耳朵听进去了,但也未必能做到。”
“其实读书人,可以说是挺单纯的,但也可说,是心眼最多的,很会算计的。”
“我之前考乡试的时候,便也有人为了舞弊中试而不择手段啊。”
“之前在潭州读书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书生,留恋烟花之地,不仅功名未举,连自己的脸皮都被自己给糟践了,最后是惹上了一身污名,有的还闹上了官衙呢。”
“我之前在南京审案的时候,也碰过这样的案子。”陆世宁轻握住她的手,跟她说了好些闲话,他的意思只是想说,不要觉得读书人就都是正经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人品为先,功名其次。
宋南锦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阿娘是为了嫁个读书人费了不少的心力,高门大户里也藏了不少的龌龊,这读书人自然也不是个个都纯洁忠正的。
“或许我爹是想照着你的模样,才给三妹妹也找了一个读书人吧。”宋父的眼光还算是好的,要不然怎么能盯上陆世宁呢。
“哼,岳父不该有这个念头,人与人是
不同的,浮於表面,依样画葫芦,总归是不成的。”还是得看到最本质的地方。
宋南锦轻扬嘴角,又问着他,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很正经的人。
陆世宁起了坏心思,挠了挠她的手心,只对她道,
“我正不正经,你不知道吗?”陆世宁故意的压了压声,宋南锦听着他话里藏着的坏心思,只是憋着笑,真想翻一个白眼给他看。
陆世宁计谋成功,自然也是很高兴。
屋内点了梅香,宋南锦没跟他再多说两句话,便也睡了过去。
陆世宁轻靠在她的肩上,也入了睡。
上元灯会还热闹着,他们倒是躲了清净。
……
三月初春始。
春来日渐长,醉客喜年华。
这汴京的积雪化了,春也开了。
曹庭之是还惦记着他想去城外上香的事,非等着陆世宁有空了才去。
陆世宁也是没办法,出门的时候跟宋南锦解释了一番,才跟着他出了门。
这个月十五的婚期,曹庭之这两个月来的脸色都不咋好看。
三月的天色好,陆世宁和他是骑着马出的城,果然这一路上,尽是出城去赏花踏青的人,是有一番热闹。
才出了城门,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陆世宁时不时的转眼来瞧他,虽是瞧见了满眼的春景好色,但曹庭之却是连一点笑都没有。
“我说,你老是这样耷拉着脸,也不是个事啊。”陆世宁还是先开了口,他这一身锦服,是好生富贵,可是这脸色啊,还是如冬日里的冰山一般。
这春开了,闻着这空气里的新鲜气息,都舒畅了不少。
陆世宁近日也是颇受案牍劳累,这会儿出来放松放松,心里也自在得很。
“即使你不乐意,可这也是赐婚啊。”
“你现在还能出门来,我也是觉得稀奇。”国公府的门难进,也难出啊。
陆世宁想来逗他笑,心情长期郁结在心,对身体也不好。
“我明白。”陆世宁说了半天的话了,曹庭之才吐了这一句话来。
他还想说什么,只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了。
“只是,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曹庭之有些为难,今日出城来的心思,他不说,陆世宁也能明白。
不过,之前都没有缘分,现在怎么会有缘分呢。
“不如我们快马跑一阵,你舒缓舒缓?”陆世宁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打马鞭,曹庭之勉强的笑了笑,舒了口气,又突然握紧了手里的马绳,大喊了一声驾,两人快马又跑了好一段路。
奔在春风里,确实畅意。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可我哪里又尽欢了呢?”曹庭之看着这河面,心里却生惆怅。
他们俩反倒没去景云寺,去了河边。
他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愁苦吟诗,陆世宁还在旁边努力生火烤鱼。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这还没烤好的鱼,虽是更专心些,但也听见了曹庭之的话。
“我之前也很喜欢读李太白的诗,豪放飘逸,自带侠气,是不愧为诗仙。”陆世宁只听见是李白的诗,却没听清他后面半句。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曹庭之还在悲春,突然闻见了这烤鱼香,也使劲的嗅了嗅,转过了头来看。
陆世宁已经差不多快烤好了,这鱼不大,是从那小贩手里买来的,但也还挺新鲜的。
小茶摊处买的桃花酒,陆世宁还怕曹庭之这样的贵公子喝不惯。
“别吟诗了,吃饱了再说。”陆世宁等着这鱼稍稍凉了些,分了好一半给他,曹庭之也咽了咽口水,又说,想不到陆世宁还有这个手艺。
“天生我材必有用。”陆世宁轻轻一笑,还是吃了鱼再说。
“我说,你即使现在是再难情愿,也不好抗旨吧?或许,会祸及到你们曹家。”陆世宁想起了这个,自从徐家和曹家要结亲的事一有了,这整个汴京城里,那都已经是传遍了。
各户勋贵之间,怕也是只等着喝喜酒了。
“你成婚那日,我或许都来不了。我娘子现在也不大好出门去,也就不来了。”
“不过该送的礼,我都会送的,我之前答应给你的画,再过两日就可送给你了。”陆世宁提前跟他预备了一声,这杯喜酒,他或许是攀不上了。
“不来也无所谓,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喜事,装着样子来应付,又何必。”曹庭之是看得清些,这门婚事,就
是皇后娘娘,他姑母或许也要来观礼。
无非就只剩下个心累,何必呢。
他也不想戴着假面具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