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回
作品:《锦缎程》 第197章 第一百九十七回
临近年底。
开封府却是一刻都没歇着, 这到了年底,案子也没少。
陆世宁审案之时,看着卷宗上的一个名字, 心里有些惊讶。
南迎成,其妻, 尹兰蕊。
这是个钱贷田产官司案。
怎么会涉及到他们了。
陆世宁的脑子里一直记着这个名字, 出了府衙之前,他也问过了抓捕的狱卒, 确实, 人现在是在刑部大牢里关着的。
只是抓了南迎成, 没有抓他的家里人。
还好, 没有涉及到她。
陆世宁寻思着要不要告诉给曹庭之, 但之前他才被皇后给训斥了一顿, 现在和徐家也闹得不甚开心,若是现在去告诉他, 只怕又要出什么事。
时至傍晚,陆世宁归家来, 心里也还没个主意。
今晚厨房做了羊肉锅,冬日里吃正好。
宋南锦刚刚才哄了廷哥儿睡觉, 陆世宁坐在饭桌边, 还没动筷, 也像是在发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宋南锦坐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陆世宁擡头来看, 这菜还是热着的。
“你们先下去吧。”陆世宁示意十焉和筠诸她们都先下去, 他有话想说。
“怎么了?”
宋南锦瞧着他不大对劲,问着是何事。
“等我组织一下语言。”陆世宁先喝了口汤, 他还是有些犹豫。
“怎么了嘛?”宋南锦吃的很有胃口,这冬日里就是要吃些羊肉来避寒啊。
“我这两天在府衙办案子,看见了一个卷宗。”
“是南家和那个尹兰蕊的事。”陆世宁还没先说是为什么缘故被抓的,只是先提了名字。
“尹兰蕊?有些印象。”宋南锦放了碗,也认真的来想了想。
“哦,就是之前你说的那个,曹家公子喜欢的那个姑娘?”
“嗯。”陆世宁点了头,就是这个姑娘。
“他们怎么了?”宋南锦喝了汤,突然觉得这些事很巧啊。
“一个钱贷田产官司案,这借贷人在家中上吊自尽,死之前,留了一封血书,都交代了是有什么人在威逼他。”
“府衙的人抓了他们,案子一审,结果还不止这些事。”
“现在人被关在刑部大牢里,还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宋南锦听着这缘由,虽是惊讶,但想想在汴京城里,发生这些事也不稀奇。
“我是担心,若是秉斯知道了这个事,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之前虽是多年都未怎么见,可是在景云寺,秉斯一见着她是腿伤了,还是很挂心。”
“若是他现在知道了南家出了这样的事,我是担忧,他恐怕会不大理智。”
“况且之前徐家和曹家闹了一阵了,现在若是还去跟他说尹兰蕊,我觉得不大妥。”陆世宁其实已经拿定主意了,但是又觉得,不大厚道。
“嗯,我知道了。”宋南锦轻轻的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了。
“现在去跟曹公子说这个事,确实是不大好。徐家的人肯定也会介意。”
“但,即使是你没去告诉给他,难道他就不会知道了吗?”宋南锦点出了这个问题,在汴京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既然是件挺大的案子,那这消息,肯定也是会传出去的。
“阿锦你是说?”陆世宁似更明白了些。
“这受贷人本是只需要上府衙控诉他们为着钱贷的事威逼他罢了,可是他选择了直接自杀,留下了血书,这不是一定要将这个帽子扣给他们吗?”
“或许对方确实不是无辜的,但这受贷人一般不是最想要他们认罪伏法吗?结果却要以自己的死来给他们定下罪,即使最后是还了他的清白,可人已经死了,他能再得到什么?你应该也清楚,这死了人,这案子的性质就有些不一样了吧?”
“确实,若人死了,这案子就审得要更严格些了。”
“千方百计的一定要给他们扣住这个罪名,想来,确实是有些刻意。”
“而且,你不觉得,这很巧吗?”
“什么?”陆世宁听着她讲,都忘记该吃饭了。
“前脚,曹家和徐家才闹过了一阵,这汴京城里,是传言甚多,谁不知道?”
“本就不大好的关系,现在,又来横插一件不好的事,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宋南锦说着自己的猜测,只是想着
曹庭之和尹兰蕊的关系,她便也多说了些。
“但这也是我胡乱猜测的,或许也是我多想了。”宋南锦夹了块鱼给他,示意他认真吃饭。
“或许也有这份刻意。”陆世宁认真的想了想她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等再看看再说吧,我猜着,如果希望曹公子知道的人,也必然会将这个事传给他。”
“他之后会自己来找你的,你不如等等看?”宋南锦很放松,可能都是在掌握之中的人,只是看谁占据主动罢了。
“汴京里的人,都有很多个心眼,不是只凭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宋南锦在点他,他不是长久待在汴京里的人,也担心陆世宁想的太单纯了些。
“我明白。”
“有娘子时时在我跟前点醒我,我怎么会不明白?”陆世宁再给她舀了汤,笑着看着她。
“在官场上和内宅里,那都是需要心计的。”
“没有心计,怎么能过得安好?”宋南锦自说,自己也不是个十足善良的人,这个世间,应该也没有十足善良的人吧。
“我明白。”
“但只要坚守住自己的本心,也算是善心了。”陆世宁怎么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人人都有坏念头,只是看谁怎么克制了。
善恶,只是一念之间。
他也不是个完全的好人。
……
事情还在发酵。
是夜,大雪。
陆世宁提着灯自己回了家来。
这是快到了过年的时候,这街上各处张灯结彩的,自是有一派喜庆的气氛。
他畏冷,本想直接回正屋的,可家里的人却说,有客人在等着他。
是曹家公子。
听着小厮报是谁,陆世宁是真没多惊讶了。
“立刻便去。”陆世宁转了道,奔去了正宁堂。
一进屋,这屋内是更暖和了些。
陆世宁解了披风,还没落坐,还没喝口茶,曹庭之就开口说了话。
“我听说,开封府衙,办了个案子?”
“跟南家有关?”他这般情急,宋南锦坐在一边看着,也是不语,果然是跟猜的一样。
“你先别急,这个事还在审查,还没有落定。”筠诸给他端了热茶来,陆世宁嘴里生涩,还没润喉呢。
说着是不急,但曹庭之紧皱着的眉目,又怎么能真的说是轻松。
“我知道,这人已经被抓了。”
“我也是担心她往后的日子。”曹庭之说起了她,也没避讳。
宋南锦听着他这话,也没觉得他是真的情深。
“现在事情还没落定,你也先别多想。”
“秉斯,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或者是,谁告诉你的?”陆世宁很在意这个问题,不知道之前宋南锦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其实我之前,一直派人,在关注南家的事。”曹庭之说了实话。
很久以来,尹兰蕊都只是,他心中的一个很隐晦的地方。
他不能告诉其他人,也不能告诉跟他一样的人。
可是在陆家这里,他好像能肆意大方的说起这个事,不用多顾忌。
陆世宁听着他的话,心里只是叹气。
“所以南迎成出事了,我就知道了。”
“这段时日我出家门不易,今夜,我也是找了借口才出来的。”曹庭之语气无奈,他也有苦衷。
“我明白。”陆世宁想安慰他,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过於任性。
“这个案子,府衙还在审查中。”
“但,”陆世宁跟他说起了这个案子情况,只是因为背后牵扯的还不止这一件事,所以需要的时日便多了些。
“证据确凿,只要调查清楚了,就会判刑。现在不过是在收尾。”
“你知道,这个借贷案,还牵扯到了谁吗?”陆世宁说出了这个关键点,曹庭之摇了摇头,他没去调查,只是知道南家出事了。
“南安郡王府。”陆世宁说着这个的时候,还看了宋南锦一眼。
她转了头去,表示不说话。
这个名字一说出,正宁堂内有份沈默。
“所以,”
“这就是还没判决的理由?”曹庭之眼里刚刚生起的那份惊愕,很快的就消退了去。
“府衙那边,现在以牵扯不清为由,所以还没结案。”陆世宁跟他说的更清楚了些。
“郡王府?如今还有这样的本事了?”曹庭之像是在自说自话。
“这,只是查到了他们的头上,不过,毕竟是郡王府,府衙的人,还是有些犹豫的。”
“郡王府又怎么了?他们犯了错,自然也该上公堂,朝廷之上,难道他们就可以不讲律法了?”
“其实,我是担心,若是他们咬住了口,统一了话术,一定要将这个事推在南家这些人的头上,那这罪名,可就都是他们的了。”
“受贷人已经死了,还是冤死的,可能这罪名就会更重了。”陆世宁说起了这罪名,万一是又祸及到了尹兰蕊,那她后面的日子,就会更难过了。
“这样的事,当然是不能发生的,谁是始作俑者,谁就应该担更大的罪名。”
“他们是郡王府,我也是国公府,官家是我姑父,我自己难道不能再使点手段吗?”曹庭之有些气愤,这背后若是真的牵扯到了他们,他怎么可能不会管。
“秉斯,慎言。”陆世宁连忙劝了他一句,这些话,不能乱说的。
“其实我之前一看到是南家和尹兰蕊,我也本想直接来告诉你的。”
“但我又怕万一被一些有心人知道了,会对你和国公府的影响不大好。”
“毕竟你之前跟徐家,徐应淮闹的不大愉快,我不想给你添乱。”
“万一这汴京城内,又多了些不好的流言,后果很难预想。”陆世宁跟他解释清了缘由,他并非是故意瞒着他的。
“我都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顾虑什么。”
“我跟徐家的事,也不单单是因为她。”
“只是我真的担心,万一这罪名定了,她往后该怎么过?她能依靠谁”
“那南家的人,对着她又不好。”曹庭之曾转了好些弯,想帮衬她,但次数多了,也会让人起疑。
“也是怪我,怪我当初没多为她考虑些,没想到,她之后的日子,会过的这么不好。”曹庭之的话里是有份悔意。
“或许,你当初,就不该遇见她。”陆世宁直接说了实话,有些人,从一开始,相遇便是错了。
曹庭之端坐在椅上,只是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