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番外

作品:《梦************部

    “宣!瑞亲王!”


    尖细的嗓音令几个日夜里冷然的大殿更为突兀。


    “奴才……”


    “平身吧!平身吧!”


    案上那个操控着所有生杀予夺的圣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却不见抬眼,依然窸窸窣窣地翻阅着高筑的奏折。


    “有什么事赶紧说吧。若是为了太子说情,就趁早回你的亲王府悠闲去,别再跟我这儿添堵了。”


    我静立一旁,只做不语。


    半晌,八哥才不得已抬头,拢眉不悦。


    “怎么?果真是为了那个不孝子?”


    我将头埋得更低,双手垂落,不置可否。


    “好啊好啊!你们都反了不成!他区区一个太子就可以在这宫里横冲直撞,当着朕的面儿,肆意顶撞叫嚣吗?!你们都是他的长辈,怎么也跟着不分是非,不论黑白?!昨日他一闹,我不过罚了他回去面壁思过,禁足几日。你瞧瞧你们,一个儿一个儿的,朕的门槛都要被你们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蠢材给踏平了。


    怎么?!他冲撞朕倒有理了?!他不分尊卑长幼倒有恃无恐了?!


    难怪朕看他娇纵得厉害,原来都是你们这些叔伯蒙了心的一味袒护。


    气煞朕了,着实气煞朕了!”


    眼看八哥的怒火中烧,愈演愈烈,殿前的奴才们一水儿的惊恐,扑通扑通地悉数跪在了地上,皆不敢言。


    “八哥稍安勿躁。”


    有多久没有这样地称呼这位早已贵为天子的至亲了,就连我自己都不大记得了。


    “你让朕如何不急躁不着恼!”


    殿中一片匍匐的奴才在地,胆小的几个竟浑身泛起了寒噤,两个黼黻男子,静默对立。


    好久才闻得一声长叹。


    “老九,其实你们都知道,那孩子……我哪里肯伤他半分……”


    一个旋身,亮黄色的龙蟒相背,座上人扣指轻巧案几,随即摆了摆手,不一会儿,案下宫人窸窣而出。


    “他如何了?”


    “还能如何?昨夜喝得个酩酊大醉不说,哭笑无常,横竖有小十六看顾着,出不了什么茬子。”


    大殿一声猝不及防的冷哼。


    “他还有脸跟朕使性子,真不知道是谁惯得他这一身的毛病?!不知道宫规不得宿醉吗?!我……咳……”


    沉吟许久,沙哑地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蕴含无数。


    “你们都不知道,昨日他都和朕说了什么……他说他恨朕……你说,我们这算得什么父子,这到底都是怎么了……”


    闻言,我脊背一僵,里衣已见黏腻。


    这小子果真是不要命了吗?!


    “呵呵……他竟为了他的张太傅说他恨朕,只因为朕冤枉了他的太傅?!……你说这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父子吗?……在他的心里,他的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阿玛……”


    又是一阵磨人的寂静。


    我前后斟酌,面对一代君王的反复早已暗做了思量,终矮了矮身,将心事一一道尽。


    “八哥,只为了拜唐奏报中的一幅画,值得吗?弘旺终究是您的儿子,血气方刚为尊师鸣不平又何错之有?他是太子,是未来即将要主宰这片江山的掌舵人,明辨曲直,何谈惩处?这不正是您所希望看到的吗?怎么到了如今,您反倒看不清这个理儿了呢?


    弘旺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平日里的才干胆识皆出其左右,自小的耳濡目染绝不会错。咱们也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如今,沉默寡言的他能够不顾尊卑冲撞龙颜,我相信总会有他的道理。


    至于恨……呵……您不觉得这正是他的可爱之处吗?敢轻言恨,此人势必更加懂得何为爱。爱家人爱百姓更爱天下!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小爱总是要成全大爱的。您难道都忘了吗?


    这也是八哥您自己的选择,也将会是弘旺不得已的选择。


    窃以为,这样一个孩子令人心疼有所不及,八哥怎忍心冷颜相对?!


    今日,我来只想问八哥一句,您要的究竟是什么?是虚与委蛇?还是真心以待?


    您劳师动众掀起了这场文字狱,又有多少无辜者被牵连被迫害,难道这也都是您所望吗?张大人纵然如拜唐密奏所言私藏了画卷,那又如何?只能说明它本就与八哥无缘,既是非你所有,又何必强求!张大人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物,绝不会做任何有违道义的傻事。


    八哥,您可曾想过,也许这就是她所愿,不然张大人何苦执拗如斯……


    您,究竟还能给她多少……


    心愿而已……”


    好久,不见再有动静。汗缓缓滴落,身前的蟒图起伏不定。


    “所以,当年你们求朕还她自由?!……


    真心……就这么难吗……


    老九,这么些年了,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我准了她那道临行前的折子,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至少我还会有挽回的余地?


    不是我的终究是我抓不住的,即使我把她捆得牢牢的又如何呢?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剩下。”


    “八哥,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呢?”


    “你、老十、老十四甚至十三都在问朕,那幅画真的那么重要么?何必


    如此苦苦相逼。朕不知该如何回答你们。朕只知道,这么多年,我好久没有这么一股子的冲动了,迫切想要得到什么的冲动。除了弘旺,她什么也没有给我留下,朕也是个人,是个有感情的人,只想坚持这样一次也不行吗?!”


    “八哥可曾想过,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又会令多少人失望呢?”


    余光中,那一抹明黄轻微一颤,静寂良久。


    “皇弟退下吧。朕自有计较。”


    缓步殿前,九重宫阙,蔼蔼暮冥。


    “八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变……


    这么些年,是臣弟错了……”


    ……


    于养心殿门小径,我静立多时。迎着风,眼中苍茫一片。


    “又是一年的深秋了……”


    暗叹随风而散,遥遥相对的仿佛是许多年前那一重重一幕幕的丘泽,驰骋着,快慰着。却从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何而起,因何而匿。


    “奴才们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


    殿门两侧侍卫恭敬做礼,我敛眉揖身。


    “是懿贵人。”


    脚步渐近,丽人娉娉袅袅。原来正是近日隆恩正盛的懿贵人,宫里人都暗喻她一颗七窍玲珑心,慧黠过人。


    “瑞亲王万福。”


    “贵人言重。”


    匆匆回礼,转身迈开了步子,身后的侍卫朗声道


    “贵人见谅,万岁爷还在殿内忙于政务。”


    我悠悠地收回了脚步,冷声道。


    “听闻昨日圣上梅林一行,贵人随侍?”


    女子赧然,抬眼间,颊边一朵红云。


    “瑞亲王说的是。”


    情不自禁,我冷哼出声。


    女子怔怔不可言,连忙垂首而立,手中锦帕缠绕指间。


    那梅林已有多年不曾踏入,不知又是何模样。


    八哥素来只允花匠间或修整而已,如今竟只身带着一个女人而入吗?


    这女人对我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兄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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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贵人,何为懿?”


    女子一双灵动的墨瞳深深地望着我,恬然一笑。


    “万岁爷的心意,岂是臣妾一个女子可以揣度一二的。”


    呆愣地望向殿外的两株梧桐,笑意更浓。


    “贵人果真当得众人的一个懿字,只是就不知可为圣上的那一个罢了。”


    话音未落,女子倏地昂首,目光炯炯。


    “臣妾愿闻其详,烦请瑞亲王指教一二。”


    长舒了一口气,才转身轻拂了袍间的锦绣,唇边稀稀落落的零言碎语。


    “贵人聪睿,犹可知不得妄踹圣意……之谓圣意,恐怕也只有贵人自己才能一探究竟。”


    斜阳西下,一欣长侧影,秀美无双。


    翌月,嵩靖帝二度巡幸南郊皇家梅林,后宫只懿贵人一人跟随。


    当日园中,嵩靖帝无故勃然大怒。


    遂令懿贵人入宗人府,夜子时自缢于狱中。


    帝无喜无怒,宫人再不敢言及。


    有随侍者私语,只为误采了白梅一朵。


    经梅林一事,宫中众说纷纭。


    有的说,那懿贵人是妖魔附身,冲撞了龙颜。


    有的说,那懿贵人乃是乱党贼子,欲行逆刺之事。


    还有的说,那梅林中原就藏匿着一个诡异女子,是谓梅精。每每与圣上私会园中,令圣上为之倾倒不已。见她人现身梅林,泫然欲泣,圣上不忍,遂迁怒于懿贵人,将其置于死地。


    诸如此类的谣言数不胜数,只有一件,那梅林是这皇宫之外一个最隐秘的所在,令众人谈及色变。


    后嵩靖年间,再无女子可入其半步。


    直至太子登基初始,赐梅园于御封爱新觉罗氏汉籍皇姑母安置,其女名为安茜,东宫教养嬷嬷。


    除此,身世不详。


    此为后话,按下不提。


    不日,帝大赦江南众文人不敬之罪,赐当朝一品辅政大臣张廷玉澄怀园,供其世代居所,不得返还,又悉数归还其诗文藏籍,并携御笔“澄怀”二字亲临,赏赐颇丰。


    以隆恩示天下,后澄怀君子荣宠世代不衰。


    灏宪二十年,礼部尚书张若霭承其先父遗名,贡其画作《岁寒三友》。


    帝甚动容,珍之惜之爱之。遂命其兼主如意馆(1),将此作藏于其中。


    宫中又有侍者传闻,偶窥画藏于龙床之上,帝每每与之同宿同寝。众人不解,揣测沸溢,是谓灏宪帝一生之诟病。


    然,后人皆称道于若霭之丹青妙笔生花。


    很多年后,一内阁大臣失言道,借其子,避其祸尔。


    真可谓一语道破天机!


    懿者,一见倾心。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我们依然年少。


    那日,我视如师长的兄弟温润如风,醉心骀荡……


    “九弟,你可曾亦遇到一位一见倾心之人……”


    垂首,泪落……


    如一颗沉默的砂粒,悄无声息……


    《灏宪本纪》有曰:爱新觉罗?胤禟,康熙第九子,母宜妃郭络罗氏。嵩靖年间封瑞亲王。然终生政绩平平,传康熙末年随大将军王出兵西征。卒于灏宪二十


    八年,万贯家财缴于边陲驻守,并战车□□草图若干,又自请葬于塞外西北,相望原岭。灏宪帝准其意,又感其忠义,追谥“敬焕公”。


    后灏宪帝屡缅于这位清朝唯一葬于边关之亲王。


    注:(1)如意馆是清明时代管理宫廷画师的一个机构,亦可当作一个文物贮藏地,宫廷画卷诗文基本都藏于此。